生辰

    王妃果然尚未歇息,萧芷棠也陪在一旁。今夜是萧沅舟归南后的第一个生辰,她几乎想把这些年错过的节日与陪伴,一夕间都补回来。

    因身体欠安,未能亲自操持接风之宴,心中颇多遗憾。此刻见他回来,立刻亲自按他坐下,吩咐丫鬟将寿面端来。

    “三郎,趁热吃吧,也不知为娘的手艺有没有生疏。”她微笑着,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温柔与希冀。

    萧沅舟心事重重,几无胃口。但母亲拖着病体亲手为他煮的面,他怎忍辜负?只得轻声应下,低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王妃坐在他身侧,望着他吃面,眼神柔和,语气也轻:“我只求你平安顺遂。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南境,往后,一定会一切都好起来。”

    她又看向一旁的萧芷棠,唤道:“棠儿,快过来。”

    萧芷棠略显羞怯,却还是轻轻走到兄长身旁,双手捧着一只细致的荷包,道:“哥哥,祝你生辰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平安。”

    说罢,便把那只亲手绣制的荷包递到他手里,里头隐隐散出安神香气,温润清雅。

    她顿了顿,又像是鼓足勇气般补了一句:“哥哥别嫌弃我绣得不好。我已经让采薇姐姐教我了,这香料也是她帮我配的。”

    萧沅舟见她小脸都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期待,轻轻接过,道:“棠儿妹妹有心了,我很喜欢。”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妹妹”,萧芷棠一怔,旋即喜不自胜,眼里顿时漾开明亮的笑意。

    王妃见兄妹二人相处融洽,脸上笑意更深,接过萧芷棠递来的荷包,正要替萧沅舟系在腰间,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手,问道:“三郎,你的玉佩呢?”

    萧沅舟原就因芷棠提到采薇而神思微乱,此时又听王妃提起玉佩,心头不禁一动,只好含糊答应:“玉佩?收起来了。”

    王妃见他语气敷衍,不由轻轻皱眉,语重心长道:“那玉佩,是你出生那年,我特地去灵山寺求得,主持亲自开光加持过的。说不上多贵重,但是为娘的一点心意,也是为你护身的,平安顺遂。”

    想来萧沅舟风流韵事的风也还是吹到了王妃的耳朵里。她顿了顿,似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道:“听闻你在京中风流自如,桃花颇多。为娘不是要约束你,若是真心中意之人,那玉佩也不是不能送,只是……那人,须得与你执手一生才是。”

    萧沅舟忙摆手打断:“母亲多虑了,玉佩收得好好的。”

    王妃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勉强,只温声道:“那便好,别总收着,找出来戴上,护着你。”

    一旁的萧芷棠听得认真,忽然凑近问道:“母亲,哥哥的玉佩,和我的是一样的吗?”

    她素来受王妃宠爱,从不觉得自己是庶出之身,说话也不多加顾忌。

    王妃温和一笑:“材质是一样的。你哥哥的玉佩是他出生的时候求的,你出生那年我便又托人做了一只。只是他的玉佩上嵌着他的名字,你的是一朵海棠。”

    她又转头唠叨道:“你也是,玉佩要带好了。那可是为你求来的护身之物,可不能丢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萧沅舟只勉强吃了半碗面,便告辞起身,出门而去。

    萧沅舟在院中信步而行,夜色清凉,庭中灯火微晃。他本无目的,只觉心中烦闷,步子一落再落,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采薇所居的客院前。

    那处窗下,尚有微光透出。

    他站在院门外,望着那一方灯影,沉默良久。月色落在他肩上,风吹过衣袂轻响,终是抬手,轻轻叩了叩门扉。

    “采薇?”他声音不高,带着几分试探与犹疑,“你……睡下了吗?”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轻响,从内开了一条缝。采薇站在门后,披着薄衫,眉目间带着案前被惊扰的静气,见是他,却并不十分意外。

    “沅舟,你来了。”她语气平平,并不像是在发问,更像是陈述。

    “我……只是随意走走,没想到打扰你了。”

    采薇点点头,没有多问,只侧身让开一步:“既然来了,进来坐坐吧。”

    他走进屋中,视线掠过桌上的方纸与药册,案几上还有未合的药匣与香丸,屋中飘着极淡的药香。

    ”还在忙?“ 他问。

    采薇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最近在钻研几个方子,刚调完一味药。听说今日是你的接风宴,一切可还顺利?”

    萧沅舟脑海中浮现宴席上的种种神色,良久,他缓缓坐下,低声问道:“采薇,你说……是不是我不回来,会更好些?”

    采薇看他神色凝重,微微一怔,旋即端起一盏茶递给他:“你怎么会这么想?镇南王府是你的家。”

    萧沅舟早已习惯了掩饰——用纨绔放纵掩盖雄心,用风流不羁遮掩锋芒。可此刻,他不愿再掩藏。

    “我只是想……如果我没有回来,会不会对大家都好些?父亲有萧瑾协理军务,母亲身边有芷棠承欢膝下。我不在的时候,一切井然有序。如今我回来,反而杀机四伏、风声鹤唳。”他顿了顿,眼神暗沉:“是不是我根本就不该回来?”

    采薇静静望着他,那一瞬,她从他眼里看见了痛苦、疑惑,还有深埋心底的孤独。

    “你怎么能那么想?”她低声说道。

    萧沅舟转过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是啊,我怎么能那么想呢?母亲因我思念成疾,我若说出这些,岂不是太不孝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与无奈。

    采薇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南境本就属于你,是你应在的位置。你又何须在意旁人如何评说?”

    “我的家吗?”他低声喃喃。可为何,明明归来了,却依然有一种漂泊无依、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采薇看着他,目光沉静:“从京城回到这里,本应是归途。也许不是所有人都盼你归来,但你之所以回来,不是为了取悦谁——是因为你心中有必须守护的东西。我认识的萧沅舟,可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说着,她起身,从案几上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到他面前:“你的生辰礼。生辰快乐。”

    萧沅舟略有讶然,接过盒子,低声问:“你还特地为我准备了礼物?”

    “打开看看。”采薇唇角含笑。

    萧沅舟轻轻揭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颗以蜜蜡包裹的药丸,色泽温润,隐隐散出一缕清香。

    “这是我最近研制的冷香丸,有清心宁神的功效。”采薇解释道,语气温和,却也带着几分郑重,“但更重要的是——关键时刻可以咬破蜜蜡,里面藏了一枚解毒丸。不管是中毒还是毒伤,只需半颗内服,半颗涂抹于伤处。不敢说能解百毒,至少能保你撑上一日。”

    她停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当然,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它。”

    萧沅舟抬眼望她,眼中掠过一丝动容:“采薇,谢谢你。我一定随身带着。”

    忽然,他仿佛想起什么,微微一笑:“这药丸确实极好,只可惜——美中不足。”

    采薇微怔,以为是哪里不妥:“哦?哪里不足?”

    “这么贵重的冷香丸,”他故作遗憾地叹道,“可惜我没有一个合适的荷包来装它。”

    采薇失笑:“诺大一个王府,你还找不出一个像样的香囊?”说着,目光一转,指了指他腰间,“可不,你现在不就带着一个?”

    那正是萧芷棠央自己教她绣的荷包,采薇一眼便认了出来。

    萧沅舟轻轻摇头:“那可不行。这么特别的东西,当然得配一个特别的荷包。”他顿了顿,眼神含笑地望向她,“不如,一事不烦二主,就劳烦采薇姑娘做一个?”

    采薇其实早前随手绣了几个香囊。这时听他这么说,也只得从抽屉里取出其中一个,递给他:“那……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许嫌弃我绣得不好。”

    话音未落,萧沅舟已接了过去,喜滋滋地将冷香丸放入荷包,细致地系在腰间,笑道:“这下才算完美。多谢采薇——”

    他话音未落,便像生怕采薇反悔似的,笑着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屋子。

    采薇望着他背影,眼中浮起一抹柔光,却未说话。

    萧沅舟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经深夜。但他不知,更大的惊喜还在等着他。

    院门一推开,目光所及之处,竟见一人跪在月色之下,身形笔直,如山如钉。

    他脚步一顿,神色微变,走近几步,沉声道:“青枫?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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