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訾骛川一点也不觉得是在可怜他。相反,像是在嘲讽他。
怒从心起,即便头昏脑胀,他仍强撑着一口气,狠狠唾弃道:“你这个阴险小人!”
凌杳雪也不装了,收起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单脚踩住訾骛川的胸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彼此彼此。”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的!还有,谁跟她是一类人?!
正愤懑着,胸口突然多出一股重力,訾骛川眼皮使劲睁出一条缝,看见重力来源竟是一只脚后,屈辱地攥紧手指。
呵呵,他不会让她得逞!
訾骛川瞄了一眼四周,心生一计。他猛地摆臂,以最快的速度去抓旁边的椅子腿,意图站起身,打个措手不及,让不收脚女人感受趔趄摔倒的滋味。
凌杳雪早就在观察訾骛川的,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不以为然地冷冷注视着他,在他即将抓住椅子腿之际,猫戏老鼠般推开了椅子。
“吱——”
椅子滑过地面,刺耳急促的刮擦声打破沉静空间。
訾骛川抓了个空。
女人趔趄摔倒的滋味没感受到,他就先吃了个哑巴亏!
想看她出丑的心思暴露,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恼羞成怒地捏作拳头。很好,她是第一个敢凌辱他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凌辱他的人!
女人双手抱臂,用一种懒洋洋的语调对他说道:“你以为,我知道你身份后,会对你下跪求饶?”
“不可能哦。”女人补充道,“就算是梦里,也不可能哦。”
怎么不可能?他是皇帝,要谁跪,谁就得跪!
真是分不清大小王,訾骛川冷笑。等他歇息片刻,恢复好元气,就把这个臭女人对他做的事情悉数还回去!
只是现在眩晕感环绕着他,他心知暂时不敌女人,干脆合上眼皮休养生息,不理会她的任何言语。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
失去视觉,触觉就愈加敏锐。
他感受到胸口的重量在逐渐往上移,最后落于他的咽喉处。
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她要干什么?不会想杀了他吧?真是个不考虑后果的疯子!
訾骛川喉头一紧,半睁眼睛。或许是躺了一会儿的缘故,他感觉力气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眼珠下转,抵住他喉咙的,果然是刚刚踩他胸口的那只脚。
女人的脚迈得很开,裙摆上移,撩出一道宽长弧度,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这个视角,訾骛川躲避不得,顿时羞愤交加,涨红了脸颊。
“……你欺人太甚!”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拢,抓住这只脚踝,想把它从身上拔下去。
对于訾骛川的反抗,凌杳雪回之一笑,开始大大咧咧地摆弄左手手指。
她转动圈住食指的那枚白玉戒,惋惜地摇摇头,目光担忧:“这枚戒指差点就丢了,还好我找回了它,唔——”
她举高左手,比对一番光线后,食指停在最明亮的地方:“就是丢那么长时间,块头又这般小,会不会被人踩到过?让我看看上面有没有裂缝,碎掉就不好了……”
抓住凌杳雪脚踝的手立马僵住。
裂缝?臭女人这是在威胁他,不听她话就砸碎戒指?
“……”
訾骛川眉目紧缩,整个人笼罩在书案投出的黑影中。
他悻悻放下手,不再管踩在他喉咙处的脚。这并不代表他就此服输任她拿捏。
訾骛川眸光阴凉,死死盯着凌杳雪,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我要杀了你。”
“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凌杳雪根本不在乎他放的狠话。
她脚尖蹬了蹬訾骛川的下颌,迫使他仰起头。四目相对中,凌杳雪看清少年眸中若隐若现的杀意。
她嗤了一声,手指挑动垂在耳侧的发丝,同时脚下动作未停,鞋底恶劣地拍了拍他脸颊。
原文里,小皇帝就是个炮灰,去两趟狩猎场,回宫便病死了。他还想杀她?下辈子吧。
至于她特意找上这个将死之人,是因为她意外捡到他的戒指,让她找到了翻盘机会。目前来说,小皇帝对她有用,一是能替她联系朝廷官员,二是能做一个身份远超男主的姘头。
说到姘头,凌杳雪回忆起那个害羞的毁容小侍卫。
小侍卫身材不错,她很中意他。就是小侍卫身份矮了点,她和他稍微亲近一些,男主便从明面上处决他。小皇帝则不一样。
如果她和男主的父亲亲近,男主还能明面上表达不满吗?
男主非但不能,还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母亲”。
老婆变成继母,任谁都受不了吧。
凌杳雪要的就是受不了。
“……玩够没?”訾骛川出言打断凌杳雪的思绪。
他观察到她在走神,似乎对他的话熟视无睹。被忽视的感觉令他很不爽,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由得收紧,萦绕在周身的阴郁感变得厚重。
凌杳雪歪头,看到少年脸颊上的脚印,她温和地说道:“没有玩够呢。”
“我刚刚太羞辱你了吗?”凌杳雪叹口气,幽幽道,“怎么办,这只是一个小小开始诶,你就已经无法承受了吗?接下来,我还会对你做更让你感到羞耻,恨不得钻进地里藏起来的事情呢。”
她啧声道:“我亲爱的弟弟,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她的语调很轻,用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恶毒的内容。
訾骛川恨恨地笑了,强调一遍重点:“没大没小!你是我儿子的妻子,哪怕被我儿子休弃,也是皇室中人,于情于理,都该叫我父皇或者陛下,而不是弟弟!”
他用一种大仇得报的得逞表情说道:“哼,如果你想利用我的权势做一些事情,譬如废掉你丈夫的太子之位、或者让你重新嫁给你丈夫……那么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越说越愉悦,得意洋洋地仰视着凌杳雪:“朝廷一分为三,我那两个兄长煊王、庆王遗留的势力把持朝政,虽说还有一个中立保皇党,看似只站皇帝这边,实际上他们就是老泥鳅中的老泥鳅,为了明哲保身,不会轻易得罪煊王党跟庆王党。”
“庆王党只是想对付太子一党,才推我坐皇位而已。呵呵,我就是个傀儡皇帝,没人愿意奉旨行事,你想利用我?不好意思,你算盘得落空。”
凌杳雪并不生气,她淡淡道:“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踩住訾骛川脸的脚尖下移,三两下就勾开被他自己扯得松垮的衣襟。
衣襟散开,他的肌肉轮廓很流畅,尤其是胸口,贲张出拉满的弓弦。
凌杳雪目测了一下,即便现在的年纪是少年,但能看出他未来会长成虎背蜂腰倒三角的身形。
訾骛川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发现一只脚勾开了他的上衣,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凌杳雪。
他嘴唇哆嗦,像是被占了大便宜,震惊得失声说道:“……你……你……你想做我的妻子?!”
“不行!成何体统!”
“我是绝对不会希望你嫁给我的!”
“我对你没有兴趣!”
他拒绝三连。
“不。”凌杳雪脚尖抵住他的胸口。
脚尖陷进肉中,訾骛川顾不上吃疼。头上的血止住了,蜿蜒流下透明的汗水,他手放在额头处擦了一下,以为凌杳雪的“不”代表不嫁他。
他表情如释重负:“那就好。”
凌杳雪等他放下心,恶意勾唇,冷不丁说道:“不……我是说,不止。”
她高高在上地站着,那双俯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傲慢且放肆:
“我要做你的主人。”
訾骛川愣住。他的脸完全涨成猪肝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咆哮着嗓子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凌杳雪看着他炸毛的样子,脚下加了点劲。
“我说——”
她故意慢吞吞道:“訾骛川是凌杳雪的狗。”
“一派胡言!”訾骛川瞪大眼睛,比起头晕脑胀,现在更在意的是他的尊严。
他气极了,因羞耻而产生的绯红传递到胸口,还有渐渐往下蔓延的趋势。
“我不会做你的狗!”他定定地看着凌杳雪,像是在发表誓言,甚至赌上自己的命,“除非我死!”
“这也不,那也不,你确定不服从我?”凌杳雪扬了扬左手,意味很明显。
彼时,外面骤忽响起走路声,接着就是一道公鸭嗓高亢地喊道:“太子殿下吉祥!”
啊,她的丈夫终于来了。
凌杳雪嘴角放平。
什么?他名义上的儿子来了?
訾骛川垂目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裳,以及裸.露在外的胸膛,再看看一边的凌杳雪。
很糟糕的情况,他八张嘴也说不清,直接吓得从地上蹦起来。
他陡然站起身,头脑发晕,脚底虚浮,还没做出其他反应,一双手就按住他的肩膀,在殿门推开的那一刻,将他及时塞到桌案底下。
殿门敞开,一只穿黑靴的脚迈进来,凌杳雪顺着黑靴朝上看,来人身着熟悉的杏黄蟒袍。
蟒袍男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步履间流露出一种傲然的皇家勋贵气度。
走了几步,殿门被随侍关上。他不耐烦地停下来,阴鸷眼神打量上首,发现殿内居然仅他和凌杳雪两人。
他想起候在门口的大监。大监是皇帝的贴身侍从,相当于宫廷总管,通常情况下,不会离开皇帝半步。
现下的情况是殿内再无第三人,这怎么可能?他眼中的怀疑劈头盖脸投向凌杳雪,直接质问道:“……父皇呢?”
父皇?凌杳雪弯了弯唇角,自然是跪在她脚边。
身后便是皇椅,她毫不客气地拉来坐下。
蟒袍男人撞见这一行径,瞳孔震了震。
凌杳雪不去管他如何作想,她借着桌布的掩盖,飞快地把刚刚假意擦泪的帕子塞进訾骛川嘴中。
她的一系列举动,搞得訾骛川一颗心扑通乱跳,哪敢反抗她搞出大动静引来太子的注意。
跪在桌案底下,什么都听见了。太子这样问……他不禁往坏处想,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訾骛川大脑乱糟糟的,刚刚踩他的那只脚却动了。这只脚大胆蹭掉鞋,伸进了桌底,一路探到他脸上,覆盖他的口鼻。
身体向外界呼吸的通道被堵一大半,他不得不放缓呼吸频率。
她的脚底肌肤紧贴他,脂粉香气不受控制地涌进訾骛川的鼻腔。
他头皮发麻,如临大敌,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胃也翻滚着,不,他感觉他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在翻滚,疯狂且反复叫嚣着一串字——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最恐怖的是,头顶上的女人撑着下巴,思索片刻后,笑眯眯地说道:“你说陛下啊?”
“……他正在舔我的脚,你要不要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