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
林骁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沾满泥土的衣服,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红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直到指节发白。
期间,安托万来过一次,手里捧着鲜花和果篮,语气带着歉意:“林,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林骁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安托万先生,这里不欢迎你。沈砚变成这样,或多或少都跟你脱不了关系,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请离开。”
安托万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放下东西,沉默地走了。周曼曼也来过,站在走廊尽头看了很久,见林骁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终究没敢上前。
傍晚七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林骁“腾”地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说:“手术很成功,病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但脱离生命危险了。”
林骁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旁边的护士赶紧扶住她:“家属别激动,病人需要静养。”
“谢谢医生,谢谢你们……”她的声音哽咽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沈砚被推回病房时,脸色依旧苍白,身上插着各种管子,麻药还没过去,睡得很沉。林骁坐在病床边,握住他没插针的手,那只手还是冰凉的,她用自己的掌心一遍遍焐着,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暖都渡给他。
她就这么守着,不吃不喝,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沈砚的手指动了动。林骁猛地惊醒,凑近他:“沈砚?你醒了?”
他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地落在她脸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没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林骁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他摇摇头,眼神慢慢聚焦,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心疼地皱起眉:“你……没睡?”
“我不困。”林骁吸了吸鼻子,强装轻松,“医生说你很勇敢,手术很成功。”
沈砚看着她,看了很久,突然轻声问:“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林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在山坡上说的那句“我心里只有你”。她的脸瞬间红了,却没有回避,认真地点头:“算数。沈砚,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只是我太笨,一直没发现,还总是欺负你……”
“不欺负我……我怎么会注意到你。”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小时候……你抢我画纸,我就想……这个女孩真特别。”
林骁被他逗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对不起,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了。”
“没关系。”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喜欢……被你欺负。”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所有的误会、争吵、骄傲,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珍惜。
沈砚住院的日子里,林骁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她给他擦身、喂饭、读报纸,笨拙却认真。沈砚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又暖又软。
有天下午,林骁削苹果时不小心划到了手,血珠立刻冒了出来。沈砚急得想坐起来,却被她按住:“没事,小伤口。”
“别动。”他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掉血珠,然后低头,轻轻含住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触感传来,林骁的脸瞬间爆红,心跳漏了一拍。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沈砚……”
“别动。”他抬起头,眼神认真得像在做什么重要的承诺,“林骁,以后换我保护你。”
林骁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
沈砚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林骁去办理手续,回来时,看见沈砚正站在病房的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在看什么?”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在看我们以后的路。”他转过身,打开盒子,里面是枚戒指,和她手上那枚栀子花戒指是一对,只是上面刻的是个“骁”字,“上次送你的是我给你的承诺,这次……换你给我一个。”
林骁看着那枚戒指,眼眶一热:“沈砚,你这是……”
“我不是在求婚。”他笑了笑,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和原来那枚并排在一起,“我是在说,从现在起,我们的人生,要一直绑在一起了。”
林骁看着手上的两枚戒指,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美术班的窗外,栀子花开得正好。那个圆滚滚的小胖子,拿着画了一半的画,红着脸不敢递给她。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两人走出医院,沈砚的胳膊还不能用力,林骁扶着他,慢慢往前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对了,”林骁突然想起什么,“安托万的邮件,我已经跟张总解释清楚了,他也跟鎏金那边沟通过,安托万不会再纠缠了。”
“嗯。”沈砚点点头,“周曼曼昨天给我发消息,说要辞职。”
“哦。”林骁没太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人,早已不值得她费心。
“林骁,”沈砚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有话好好说,别再像这次一样……”
“再也不会了。”林骁打断他,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沈砚笑着点头,回吻她。
医院门口的风吹过,带着花香和阳光的味道,像在诉说一个圆满的结局。林骁看着身边的沈砚,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他们的故事不会一帆风顺,未来或许还会有争吵和摩擦,但只要身边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是他的拽姐,他是她的冰山,他们是彼此的软肋,也是彼此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