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又至的夜晚,林骁在公司加班改方案,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医院的电话,说沈砚在画室晕倒了,被邻居发现送到了急诊。
她抓起伞就往外冲,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溅起水花,脑子里一片空白。上周沈砚复查时,医生明明说恢复得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沈砚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白,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指缝里还夹着一支钢笔——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总说“这支笔握着手感像画笔”。
“病人是过度劳累引起的低血糖,加上之前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有点发炎。”护士拿着病历本进来,语气带着点责备,“家属怎么回事?他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画室垃圾桶里全是空咖啡罐。”
林骁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发颤。她知道他最近在忙鎏金年轻化支线的设计,但没想到他会拼到这个地步。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林骁?”沈砚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怎么来了?方案改完了吗?”
“改什么改!”林骁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气又心疼,“沈砚,你不要命了?医生说你伤口发炎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嘴角竟还想扯出个笑:“小事,输点液就好了。你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林骁打断他,眼泪掉了下来,“你是不是又熬夜了?是不是又没吃晚饭?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到底想干什么?”
沈砚的眼神暗了暗,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才轻轻拉过她的手,把那支钢笔塞进她掌心:“你看,我把你上次说的那个金属切割元素画出来了,在笔帽内侧……”
林骁低头,借着灯光看到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花纹——是她提过的街头涂鸦线条,被他用鎏金腕表的棱角巧妙地框住,又野又利落。她突然想起下午收到的最终版设计稿,最后一页附着一张手绘草图,和这个花纹一模一样。
原来他不是在忙别的,是在帮她完善方案。
“傻瓜……”她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砚住院的这几天,林骁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给他削苹果时,发现他左手虎口的疤痕又红又肿——是那天在画室赶稿时,不小心被美工刀划到的,他居然一声没吭。
“很疼吧?”她轻轻吹了吹那道疤,眼眶又红了。
“不疼。”他笑着摇头,“你忘了?小时候被你抢画纸,铅笔扎到手,比这疼多了。”
林骁想起十二岁那年,她抢他的画纸时,铅笔尖确实戳到过他的手,当时他流了好多血,却只是红着眼圈说“没事”。原来有些人的隐忍,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周五下午,鎏金的合作方突然打电话来,语气很冲:“林总监,你们沈老师怎么回事?昨天约好的视频会议,他没来就算了,连个消息都不回!我们总部很不满意!”
林骁刚想解释,沈砚突然按住她的手,对着电话说:“抱歉,是我忘了,明天我亲自去贵公司道歉。”
挂了电话,林骁皱眉:“你身体这样,怎么去?我去跟他们解释……”
“不用。”沈砚摇头,“是我没守时,该道歉。而且……”他顿了顿,眼神认真,“这个合作对你很重要,不能出岔子。”
林骁看着他,突然明白他为什么硬撑着——他知道这个年轻化支线是她争取了很久的项目,怕自己的身体耽误事。这个男人,永远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哪怕委屈自己。
第二天早上,沈砚瞒着林骁,偷偷让助理来接他去了鎏金总部。等林骁发现时,他已经在会议室了。她赶到时,正看见他站在投影幕布前,声音虽然还有点哑,却条理清晰地讲解着设计细节,左手不自觉地按在腰侧——那里是上次山体滑坡时被碎石砸到的地方,走快了还会疼。
合作方老板的脸色渐渐缓和,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沈老师,你这设计确实惊艳,我们之前是急躁了。”
沈砚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突然踉跄了一下。林骁赶紧冲过去扶住他,眼眶红得吓人:“沈砚!你……”
“没事。”他低声对她说,怕被别人听到,“讲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回去的车上,沈砚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眉头却还皱着,像是在梦里都在改方案。林骁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想起护士说的“垃圾桶里全是空咖啡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轻轻拿起他的左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焐着。虎口的疤痕蹭过她的掌心,有点硌,却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这个总是把温柔藏在沉默里,把疼藏在笑容里的男人,用他的方式,为她撑起了一整个世界。而她能做的,就是守着他,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车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落在沈砚的脸上。林骁悄悄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轻声说:“以后换我来疼你,好不好?”
他好像在梦里笑了,手指微微动了动,紧紧回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