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是在签鎏金最终合同那天出的状况。

    会议室里，他刚在设计确认书上签下名字，突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林骁离他最近，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攥着笔的手在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左手不自觉地按在腰侧——那里是上次山体滑坡时被碎石砸中的旧伤。

    “沈砚？”她心里一紧，立刻站起来，“你怎么了？”

    “没事。”他想扯出个笑，却疼得吸气，“老毛病，过会儿就好。”

    鎏金的负责人赶紧让助理找药，林骁却已经蹲下身，轻轻拉开他按在腰侧的手。他衬衫的布料下，那片皮肤明显有些红肿，甚至能摸到一点硬块。她想起医生说过“恢复期不能久坐，更不能累着”，这几天他为了赶设计尾款的细节，肯定又熬了好几个通宵。

    “什么老毛病？是旧伤复发！”林骁的声音带着点急，“现在就去医院，合同的事让助理跟进。”

    “别小题大做……”

    “我让你去你就去！”她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却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力道放得很轻，“听话，嗯？”

    沈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就没了脾气。他发现，林骁的“强势”总带着点藏不住的关心——就像小时候他被欺负，她会叉着腰冲上去吵架，事后却偷偷塞给他一颗糖。

    去医院的路上，沈砚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眉头却一直皱着。林骁偷偷从后视镜看他，心里又气又疼。她知道他的性子，总把疼藏在心里，好像喊一声疼就是示弱。

    做检查时，医生说旧伤有点发炎，需要住院观察两天。沈砚还想推辞，林骁直接抢过病历本：“医生，住院手续我们办，他听我的。”

    沈砚愣了一下，看着她跟护士交代注意事项的背影，突然觉得，被她这样“管着”，好像也不错。

    住院的两天，林骁把工作都推给了副手。她学着他照顾她的样子，每天早上带一份热豆浆（他胃不好，喝不了牛奶），中午变着花样带清淡的饭菜，晚上就坐在床边，给他读行业新闻解闷。

    有天晚上，她帮他整理床头柜，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旧药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的东西——她上次感冒没吃完的药，她总丢三落四的创可贴，甚至还有她大学时摔破膝盖后用的疤痕膏。

    “你怎么把这些都收着？”她拿着疤痕膏，眼眶有点热。

    “怕你什么时候又用到。”沈砚的声音很轻，“你总爱冒冒失失的，上次在画室差点被画架绊倒，幸好我扶住了。”

    林骁想起那回事，当时她只顾着笑他“像个老父亲”，却没注意到他扶着她胳膊的手，紧张得有些发抖。

    第二天下午，沈砚的助理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个文件袋：“沈老师，鎏金那边突然说要修改设计细节，说是总部觉得‘锋芒感’不够，还发来了竞品的方案，明显是针对我们……”

    沈砚刚想坐起来，就被林骁按住了。“你躺着，我去处理。”

    “可是……”

    “没有可是。”她拿起文件袋，眼神里带着他熟悉的锐气，“你的伤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论吵架，我可比你擅长。”

    她转身走出病房时，脚步轻快却透着股坚定。沈砚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美术班的男生嘲笑他画的栀子花“像杂草”，是林骁冲上去把画抢过来，大声说“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画”，然后拉着他的手就跑。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变。看似张牙舞爪，却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把他护在身后。

    林骁去了鎏金总部，没吵也没闹。她把沈砚的设计手稿摊开在桌上，一页页讲解：“这里的弧度，是参考了Z世代最爱的游戏武器锋芒；这里的配色，做过17组用户测试，转化率比竞品高32%……”她指着竞品方案，语气平静却有力，“他们抄了我们的‘形’，却没抄到‘魂’——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每一笔，都藏着我们对用户的理解。”

    鎏金的负责人被她说服了，当场拍板：“按沈老师的原设计来，林总监，你说得对。”

    林骁回到医院时，沈砚还没睡。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她落在病房的发圈——那是个栀子花样的，还是上次逛超市时他买给她的。

    “搞定了。”她扬了扬手里的确认单，笑得像个打赢架的小孩，“我说了，吵架我拿手。”

    沈砚看着她，突然伸手，把她拉到床边。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林骁，”他的声音有点哑，“以前总觉得，该我护着你。”

    “现在呢？”她挑眉。

    “现在觉得，”他笑了，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被你护着，也很好。”

    病房的灯光很暖，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骁看着他眼底的自己，突然明白，双向奔赴从来不是谁单方面付出，而是你为我挡过风雨，我也愿意为你披荆斩棘；你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我也把你的疼，放在心尖上好好珍藏。

    就像此刻，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不需要太多话，就知道彼此是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