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系着小熊围裙站在灶台前时，林骁正趴在厨房门框上笑。

    “笑什么？”他回头看她，手里的锅铲顿了顿，耳根有点红，“油焖大虾是按菜谱卡着克数放的调料，这糖醋排骨讲究‘三分甜七分酸’，比例太活了。”

    他确实会做饭。独居那几年，为了赶设计稿能准时吃饭，练出了一手家常菜，只是林骁提了三次的糖醋排骨，他总没敢试。手机备忘录里存着五种做法，划掉了“用番茄酱代替冰糖”的版本，又圈住“必须用镇江香醋”的备注——她上次随口说过“超市的袋装醋太呛”。

    此刻锅里的排骨泛着油光，汤汁却咕嘟出诡异的泡沫。林骁走过去，指尖沾了点汤汁尝了尝，突然笑出声：“沈大厨，你把糖罐和盐罐弄反了。”

    沈砚低头看调料碗，白糖罐还剩大半，盐罐却见了底。他沉默两秒，转身就去拿垃圾桶：“倒了重做，别吃坏了。”

    “别啊。”林骁拉住他的胳膊，用筷子夹起一块，吹凉了递到他嘴边，“你尝尝，肉是嫩的，就是外面裹了层‘咸焦糖’。”

    他皱着眉咬了一小口，舌尖瞬间被咸涩包裹。还没来得及皱眉，林骁突然踮脚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现在呢？”她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被甜味盖住了？”

    沈砚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林骁，你越来越会耍赖了。”

    正闹着，林骁的手机响了，是苏芮发来的消息，附了张照片——沈砚昨天在茶水间帮她捡文件，角度拍得格外亲密，配文：“沈老师人真好，麻烦啦～”

    林骁的手指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知道是误会，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沈砚，他正低头关火，侧脸的线条在油烟里显得有些模糊。

    “谁啊？”他随口问。

    “没什么。”林骁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淡了些，“排骨我用清水洗了再焖吧，说不定能救回来。”

    沈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却没多问，只是默默帮她递过清水壶。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两人没怎么说话，厨房的空气里除了排骨的味道，还飘着点说不清的滞涩。

    晚饭时，林骁没怎么动筷子。沈砚看在眼里，突然放下碗，从画室拿来个速写本，翻到某一页推到她面前——是苏芮昨天在茶水间拦着他说话的场景，他特意画了苏芮刻意靠近的动作，旁边用红笔标了句：“保持30公分距离，三次后退。”

    林骁愣住了。

    “早上她发消息问我文件细节，我没回。”他声音有点闷，像个被冤枉的小孩，“以后我会更注意。”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申请换楼层办公。”

    林骁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连她没说出口的别扭，都悄悄记在心里，用自己的方式解释清楚。她夹起一块抢救回来的排骨，递到他嘴边：“尝尝，这次是甜的了。”

    他咬下去，眼睛亮了亮：“好吃。”

    “那是，也不看是谁救回来的。”林骁故意扬了扬下巴，心里的滞涩早就散了。

    深夜林骁起夜，画室的灯还亮着。沈砚趴在画架前睡着了，手臂下压着本素描本，笔还攥在手里，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她轻轻抽出来，借着月光翻开。最后一页画的是今早的晨光里，她裹着被子缩在他怀里，睫毛上像落了点碎金。画纸边缘有淡淡的折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林骁捏着素描本的手指微微发紧，突然发现画的角落多了个小小的对话框，里面写着：“她皱眉了，因为苏芮。明天请她吃草莓蛋糕赔罪。”

    原来他连她晚饭时的皱眉，都记在了画里。

    她把素描本放回原处，替他盖上外套。转身时手腕被拉住了，沈砚的眼睛还没睁开，睫毛在月光下颤了颤，像只刚醒的蝶。

    “别生我气。”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指却把她的手攥得很紧，“我只对你……”后面的话没说完，却足够清晰。

    林骁反手握紧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亲了一下：“没生气。”

    晨光爬上窗台时，沈砚醒来，发现林骁正对着素描本笑，手里还拿着块草莓蛋糕——是他昨晚睡前悄悄下单的，备注了“要最甜的”。

    “赔罪的。”他有点不好意思。

    林骁把蛋糕递到他嘴边，自己也咬了一大口，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她突然觉得，感情里的小波澜就像这糖醋排骨，偶尔放错了盐，却总能被在乎的人，用耐心和在意，调成刚好的味道。

    沈砚牵着她往卧室走时，脚步放得很轻。经过厨房时，他突然停下，从橱柜里拿出个新的调料罐，在上面贴了张便签——“林骁的糖”，字迹工整又认真。

    林骁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他画里的对话框，想起他说“可以换楼层”，想起他把所有的在意都藏在笨拙的细节里。原来最好的感情，不是永远平淡无波，而是哪怕有了小褶皱，也总会有人小心翼翼地，替你熨烫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