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胤祺在阿哥所就听说刘菽圆又在琢磨新奇的吃食。离下学还有半刻钟,他虽盼着早些回去,却不好先走,便命李德禄先过去瞧瞧,其实他不饿,也没有胃口,只是刘菽圆总能做出他从来没见过的食物,就连膳房也得偷师,他实在好奇。

    一走进青芜院,胤祺就听刘菽圆盛情邀请,却无人赏脸,还以为是什么怪异吃食。

    走近一瞧,不过是张紫菜包着米饭黄瓜,还沾着些红色的酱料,这么一看红的、黄的、白的、绿的、黑的,颜色倒挺丰富,闻着也清爽,看起来颇有食欲。

    “爷来尝尝。”他慢慢靠近,身上传来好闻的沉香味道。

    胤祺刚练习完骑射回府,出了一身汗,赶忙命人提了热水沐浴,换了件月白色杭绸常服,抬手间袖口的暗纹竹叶若隐若现,腰间松松系着绦带,坠着枚双鱼玉佩,走路时一摇一晃。

    李德禄不敢打扰胤祺的兴致,可两个小宫女都没吃,他终究不放心,秉着试毒的职责,颤颤巍巍地开口:“五爷,要不奴才先试试?”

    胤祺筷子一顿,按说李德禄这话没毛病。阿哥们的饮食向来讲究,从食材采购到上桌,每一步都登记在册,还会有专人看守监督,食物上桌前,太监和宫女也都会“尝膳”,之前的膳食皆是如此。

    清朝规矩多,怕遭人暗害,刘菽圆理解,果断往后撤了一小步给李德禄腾地方。

    李德禄早让小太监取来了银制筷子,他将银筷戳进米饭里停了片刻,见筷子没变色,才将这块寿司放进嘴里,米饭颗颗分明,但带点酸味,可一点都不奇怪,他嚼得眉毛一颤一颤,看得春芽和佩兰都愣住了。

    李公公真乃忠仆啊。

    “怎么样?有事吗?”等了半晌不见动静,胤祺有些不耐烦,他头一回这么主动想尝个东西,偏被李德禄抢了先,一股莫名的烦躁顺着胸口涌了上来。

    这个李德禄,他想吃直说便是,吃不停了?爷还在这等着呢。

    片刻之后,李德禄终于点了点头。

    胤祺这才放心地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不得不说,这口感还真奇特,未吃时就能闻到淡淡的酸味,吃进嘴里这股酸味竟神奇消失了,米饭软糯中带些嚼劲,吃着很爽口,包裹在外层的紫菜逐渐软化,咬开后舌尖泛起一种特殊的香味,咸香中透出一丝回甘,黄瓜脆爽,鸡蛋软嫩,腊肠微辣,米饭将它们黏在一起,一时间各种口感交织,偶尔咬破一粒芝麻,芝麻的油香瞬间在齿颊爆开!

    “这东西叫什么?”胤祺咽下最后一口,舌尖还留有一股淡淡的余味,手里的筷子又伸了过去,“清新柔和,挺合我的胃口。那红色的是番茄吧,怎么做得酸酸甜甜的?一点都不违和,好吃,真好吃。”

    刘菽圆笑了,这只是最简单的一款,他这是没吃到金枪鱼、三文鱼、天妇罗、油豆腐做的呢。

    除了这些,刘菽圆还做了肉松的,本来她想调些沙拉酱做几个紫米饭团,可如今紫米是贡品,以她的身份根本没资格用。

    至于沙拉酱——直接卡在了开头,光是一个生蛋黄她就撤了,这年头没有可生食鸡蛋,里头的沙门氏菌可不是闹着玩的。做不成沙拉酱,刘菽圆便想试试别的,可思来想去都凑不齐核心材料,只好作罢。

    “这叫寿司,是一种地方小吃。”刘菽圆一边给胤祺布菜,一边介绍,“也能叫紫菜包饭,我觉得现在……叫紫菜包饭更合适。”

    毕竟啥配料也没有,只有紫菜和饭还有最简单的配料。

    “原来也能叫别的名字啊。”春芽暗自松了口气,她在宫中多年,最忌讳不吉利的说法,既然还有别称,她便没了顾忌,也敢吃了。

    可……

    还没等她咽咽口水,胤祺竟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悄咪咪地将一整盘的紫菜包饭都吃个精光!

    啊这?

    别说春芽,刘菽圆也愣了,不是,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她还一口没吃呢!

    但刘菽圆哪敢生气,这可是在清朝。

    主子爱吃自己做的东西,是她这个格格的“荣幸”,再说胤祺吃得高兴,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在院里的日子能更安稳舒坦,否则别说日常用度,就连去膳房点菜都可能被为难。

    胤祺接过李德禄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名字特别,味道也不错,你辛苦了。”

    他吃饱了,自己可还饿着呢。

    “奴婢再做个肉松的,也可好吃了。”刘菽圆和俩宫女立刻又忙活起来,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虽然做不成美味的甜辣酱、黄芥末酱、沙拉酱、蛋黄酱,但神通广大的膳房掌厨太监周福海送来了一种满族特色奶制品——乳酥酱,质感和沙拉酱很是相似,刘菽圆知胤祺不喜过甜,特意嘱咐周福海调味时少放些糖,虽然和沙拉酱味道不太像,但奶香味十足,味道也还好。

    而肉松这种东西,在清朝还未出现。

    宫里的做法多样,但猪肉多是做成红烧肉、酱肉、肉干这种,周福海看到制作方子时,再一次被刘菽圆的想法震惊:“这都什么做法?把猪肉煮烂撕成细丝,再加调料翻炒,这能好吃吗?”

    尽管十分怀疑,但周福海还是选择相信她,并凭借几十年经验成功做了出来,味儿还挺好,只是可怜那撕丝儿的小太监,刚进膳房就得了这么个活计,还以为是什么美差,结果撕丝儿撕得都快疯了。

    “五爷,请。”刘菽圆把做好的寿司放到胤祺面前。

    这两种看着卖相更好了,可这什么肉松,松松散散的,蓬松得像棉花一样,这真的是猪肉做的?

    带着几分好奇,胤祺先夹起了左边的肉松寿司,与刚才的完全不同,因为加了肉松的缘故,咀嚼间便能品出浓浓的肉香,肉松丝丝缕缕,咸香咸香的,味儿还真像看起来那样,棉花般蓬松柔软,和米饭海苔一起,意外的好吃。

    “这可是肉松的,我最喜欢的味道。”想到现代美味丰富的寿司,刘菽圆忍不住流口水,“还有一种玉米的,我也挺喜欢,一口咬下去鲜甜鲜甜的,直接爆汁,原汁原味,轻盈爽口。”

    可惜啊,玉米在康熙年间根本没有普及,也不是成熟的季节,她托人问询了许久,也没找到,那就算了,加点当地特色也行。

    “油炸馃子放凉后切成小段,回锅复炸一次,这样外皮会更加酥脆;里面还有炒米,炒米拌上一层厚厚的乳酪酱,再裹上米饭,这个味道挺别致的,可以试试。”

    右边这款寿司是她琢磨出的蒙古族吃法改良版,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要是在现代被蒙古族同胞知道她这么干,指不定要被网曝的。

    这样想着,求生欲一下起来了,刘菽圆心里默念,这是在清朝,条件有限,莫怪莫怪啊。

    胤祺依言又夹了一个,油炸馃子本就外酥内软,复炸后更加酥脆,碾碎后加进米饭里,咬下去“咔嚓咔嚓”作响,而炒米自带干香,本就极脆,调和了乳酥酱后,有点像拌了奶嚼口的口感,再裹点米饭和海苔,味道怎么说呢,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

    吃不惯,当真是吃不惯。

    “我还是觉得肉松的更好。”胤祺的筷子又伸向左边的瓷盘,“你这些菜都是从哪儿学的?清苑县以咸为主,倒是没听过还有寿司、拌饭什么的。”

    刘菽圆心里一惊,现在的清苑县当然没有,可几百年后,这些吃食早就烂大街了,她只不过玩了个时间差而已。

    “奴婢祖母在世时是个老饕,奴婢自小跟着祖母长大,耳濡目染学了不少,小的时候也问过祖母这些吃食的来历,可她没说,所以奴婢也不知道,或许祖母年少时游历四方?意外获取惊艳食谱,又或是有什么独特经历?奴婢说不准,只能胡乱猜测了。”

    祖母素来疼她,就算知道被她拿来当作挡箭牌,只会笑着嗔怪她两句,不会计较的。

    可胤祺听了这话,神情忽然有些失落。

    “你也是在祖母膝下长大?”

    刘菽圆点点头:“奴婢母亲去得早,父亲也没续弦,和祖母一同将我拉扯大,直到进宫前,父亲才认了三个义子,他平时忙于差事,也顾不上我,所以一直是祖母陪着我的。”

    没有续弦?只有一女?这样的男子倒是罕见。

    知晓她也是祖母陪伴着长大,胤祺不觉和她亲近了几分,这寿司小巧精致,味道也好,独他一人享用实在可惜。

    “李德禄!”

    被点到名的李德禄赶忙囫囵咽下嘴里的寿司,躬身听候吩咐。

    “爷很喜欢这寿司,辛苦刘格格每样多做些,爷拿去给太后和兄弟们尝尝。”

    多做些?是多少?

    刘菽圆僵在原地,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康熙那么多儿子,每个口味不得都做几条,每个阿哥还带着一大家子人,这得做到猴年马月啊,尤其她看到送来的米饭直接用木桶装着时,装都不装了,直接靠在佩兰身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再无恋也得硬着头皮做啊,谁让咱得了领导青睐。

    好在胤祺也没想真的累死她,除了春芽、佩兰,李德禄还从膳房抽调了十几个小太监,这些人可都是厨子出身,手上都是有功夫的,刘菽圆教了一次便都会了,卷得比她自个儿还好看。

    然后,寿司小作坊就轰轰烈烈地开始干活了。

    等到她加完班,累的连句话都懒得说了,双手一直卷寿司都快抽筋了,关键做着做着就缺个东西,还得叫小全子去膳房拿。

    寿司好吃,也不能当饭吃啊。

    她不禁叹了口气,可惜阿哥所的小厨房需内务府报备,寻常侍妾不可私设,不然她就能用火自己做点别的好吃的,每天指望膳房做了送来,虽然省了不少功夫,可味道做法总得细细教,颇为麻烦。

    没想到梦这么快就实现了!

    她这边正给胤祺准备明天早膳吃的肉松寿司,戴嬷嬷领着内务府的十几个小太监风风火火地来了。

    “太后娘娘听说格格擅长烹调美食,特命内务府在五爷院里建处小厨房,格格有什么新颖的美味也可及时做了给五爷奉上。”

    什么!小厨房!

    刘菽圆乐了,宫里娘娘人手一个的小厨房,能做藕粉桂花糖糕的小厨房?

    她也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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