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时光飞逝,眨眼半个月过去。
小厨房有条不紊地修建着,已经能看清整个屋子的布局结构,屋内灶台、桌柜的摆设都初具雏形,一想到几十天后就有地方大展身手,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不用受份例里那几斤米、几斤肉的限制,刘菽圆做梦都要笑醒了。
按清朝的妻妾制度,福晋、侧福晋、庶福晋到格格,份例依次递减。刘菽圆作为最末等的格格,本该遵此规制,但胤祺大方,允许侍妾能在点膳时挪用他的份例,冬日也可多分些炭火,还时不时赏赐绸缎做新衣裳,这待遇,比那些扒皮公司不知好了多少倍。
也幸而胤祺这个大领导懂得体谅下属,不然上个月那场“倒春寒”她非冻出病来不可。
这样算下来,这格格当着还是挺舒服的,刘菽圆知道五阿哥胤祺压根没参与康熙晚年的“九子夺嫡”,他素日低调温和,性格敦厚,四阿哥胤禛继位后虽然也遭到打压,解除了部分职务,但能保留爵位,还可以传给子孙,相比那些被圈禁、削爵、折磨致死的阿哥,这结局绝对算最好了。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除了性格,他从小被出身蒙古的太后抚养,或许从一开始,康熙根本就没考虑纳他为继承人,胤祺自小连汉话都不会说,天资不算出众,在兄弟间也没什么存在感,谁说不是另一种躺平呢?
领导突然变“摸鱼”同事,刘菽圆顿时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她往鱼缸里大方地撒着鱼食,幻想她在天女散花一般,鱼儿争先抢着吃食,刘菽圆俯下身默声数着:“一、二、三……六!”
不愧是她!养了这么久的鱼,一条也没死!
“我可太厉害了。”刘菽圆扬起双臂,头枕在交叠的手腕上,美滋滋地欣赏她的宠物,“鱼我都能养得这么好,一个个肥嘟嘟的。”
春芽和佩兰默契地转头对视一眼,双双在眼里看到对主子的无奈。
要不是她们时刻盯着,不断拦着,鱼早就被你喂死啦!谁家的鱼一顿喂十八回啊!
刘菽圆盯着鱼缸琢磨半晌,忽然眼前一亮:“不过鱼缸这么大,要不给他们来点别的舍友?我应该也能养活。”
“你们说,我再养点什么好呢?”刘菽圆挠着下巴,慢慢回忆常看的那些清宫剧里都有啥。
好像有部剧,一个贵妃在自己宫里养了孔雀……
刘菽圆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醒醒吧!保护动物你也敢想?
不过特别一点的,好像也没什么了……总不能养老虎吧,多不现实。
见刘菽圆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两个宫女都看呆了,他们不会猜到,自家主子才养了金鱼,都有胆量敢养“百兽之王”了。
春芽提议:“格格不如养兔子吧,前两日五爷给五公主带了两只,听说洁白如雪,两只眼睛和红宝石一样,兔子性格温顺,还很有灵性呢。”
佩兰却不赞同:“依奴婢看,还是猫猫狗狗最可爱,奴婢小时候养过一只橘猫,又贪吃又嗜睡,一天要喂好几顿,胖乎乎的特别乖,都说宠物要和主人脾性相合,格格,橘猫怎么样?”
谢谢,这是在说她肥吗?有被打击到。
刘菽圆悄悄捏了捏腰间的软肉,痛苦地闭上双眼,虽然这是事实,可亲耳听到还是叫人心碎:“佩兰你饿了吧,多吃点驴打滚。”
糊住嘴,就不会蹦出伤人的话了。
“橘猫是乖巧,可奴婢担心它会不会伸爪子够格格的金鱼啊?好不容易救活,不是,养活,耗费了不少心血,万一……主子您觉得呢?”春芽察觉到刘菽圆的失落,连忙往回找补,见她听进去了,暗暗松了口气。
刘菽圆来回踱步仔细思量,养宠物是为了陶冶心灵,为幸福的咸鱼生活添砖加瓦。
橘猫虽好,若误伤了她的爱鱼,那可不行。
“养龟吧。”关键时候,还是刘菽圆拍板决定,“慢吞吞的和我多像,直接扔鱼缸里,就当和小金鱼们当合租室友了。”刘菽圆对这个决定表示非常满意。
佩兰却冷不丁插嘴:“乌龟会吃金鱼。”
“乌龟不是吃草的吗?”刘菽圆满脸震惊,“什么时候改吃肉?没人通知我啊。”
佩兰认真科普了好一阵子,从幼龟和成龟的习性,到金鱼的生活状态都细细地讲了一遍,听得刘菽圆连连鼓掌。
“你从哪儿学的?”
刘菽圆感叹,有这本事都能去动物园、兽医院直接上岗了。
佩兰木讷一笑:“奴婢以前在内务府专门负责照料这些,还有兔子、画眉、鹦鹉、蟋蟀、蜜蜂、螳螂……”
画风越来越不对了。
“那就这么定了!养龟的事全权交给你负责!我相信你!”刘菽圆大臂一挥,端起身后桌上的两盘糕点,笑着说,“这绿豆糕、白糖糕都是给你的奖励,养得好的话,格格我还有重赏。”
佩兰爱吃,平日看见糕点就走不动道,见主子如此信任,她便笑呵呵地接过,直接往嘴里塞了两块,含糊不清地应道:“谢谢格格!奴婢一定尽心!”
看见她们这般亲昵,春芽委屈了:“主子真是偏心,光顾着赏佩兰,春芽也出力了啊。”
“吃醋了?”刘菽圆凑近戳了戳她的脸蛋,“你本事那么大,我自有用处!”
春芽被哄得直笑,一路跟着格格走进偏殿,等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嘴角的笑却僵在原地,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好春芽,你不是一直都想学钩织吗?这样,我把粉荷送你,而且答应教你做最喜欢的月季,你就发发善心,帮我绣了吧。”刘菽圆拽着春芽的手臂来回地晃,“若我明早交不了,戴嬷嬷定要罚我了。”
话说马佳芸珞被禁足之后,戴嬷嬷便想好好整肃下胤祺的后院。刘菽圆虽乖巧安分,可行事太过怠懒,居然连基本的刺绣都忘得一干二净!宜妃生辰将近,身为人子的五阿哥定要携礼请安,别说刘格格,就连禁足的马格格都得备好亲手刺绣的帕子、荷包聊表心意,倘若连这点心思都不肯花,岂不是叫那些个多嘴的说五阿哥“治家不严”?指责他不孝么?
荷包帕子并不贵重,戴嬷嬷也知道宜妃那性子,根本不会用这些东西,不过为了面子好看罢了。
即使“应付差事”,也得好好准备啊,断不能叫马格格借着这点由头占了上风,更显得刘格格一无是处。
要刘菽圆说,这事还真不是这个理儿。她觉得亲手做个糕点都比绣什么手帕子强,一来人家瞧不上咱,更不会搭理,二来她这“爱吃会做”的人设都传到太后她老人家跟前了,不按照人设呈道美食,反而去练她并不擅长的刺绣,纯属白费功夫。
再说了,人家宜妃用惯了精致的绣样儿,寻常刺绣哪能入得了她的眼?除非你绣花惊艳到能引来蝴蝶,否则人家肯定觉得你不用心,故意敷衍。
当然说到底,是刘菽圆自己懒得动。
戴嬷嬷原想让两个格格送个规模相当的物件就好,若是东西不同,一眼看出好坏优劣,反倒惹人注意。绣帕子是最简单的事情,即便绣工再好,也显不了厉害,可她没想到刘菽圆的女红竟这么差,少不得她一番调教。
“主子平日对春芽那么好,做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奴婢,奴婢当然会帮忙啊。”春芽调皮地眨了眨眼,“至于做绣活,您看奴婢是按春芽的水平绣,还是按格格的水平绣呢?”
听了这话,刘菽圆小脸一红:“好你个春芽,真是养肥了,都敢打趣我了,看我不挠你痒痒!”
春芽转身就往佩兰身后躲,刘菽圆哪里给她机会,话都没说完一个转身拦住她的去路,春芽一边笑,一边躲,嘴里喊着求饶:“格格,奴婢不敢了,绕了奴婢吧。”她四处躲闪,几次都被刘菽圆抓住,一顿欺负。
“不饶不饶,上次和你翻花绳、玩九连环,叫你让让我,你也没放水啊,害得我十个寿司全输给了小全子,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你,当然要好好报仇!”
两人一追一跑,围着中间吃完白糖糕又吃绿豆糕,还配着珍珠奶茶的佩兰来回打转,佩兰抱着奶茶晕头转向:“格格……能停一停吗……”她快要被转晕了。
“停战停战……我大仇得报,与她互不相欠了。”刘菽圆喘着气坐回秋千上,大口吸了好几个珍珠,春芽也捶着小腿,显然累得够呛。
此时小全子刚领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回来,见三人都在院里,赶忙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分享刚探听到的消息。
“格格,二公主要回京了!”
刘菽圆疑惑:“二公主?”康熙的阿哥们很有名,可他的公主们,这就触及刘菽圆的知识盲区了。
小全子压低声音解释:“这二公主是荣妃娘娘的独女,也是咱们万岁爷最宠爱的女儿,康熙三十年的时候,被封为‘和硕荣宪公主’,嫁的是老祖宗孝庄太皇太后的亲闺女,淑慧长公主的孙子,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乌尔衮。”
好家伙!这么长的身世,也难为小全子能一口气说出来。
刘菽圆算了算这亲属关系,也就是孝庄的外曾孙,娶了孝庄的曾孙女?
“真亲戚,这也行?”
“这叫‘亲上加亲’,是荣耀的象征呢,公主去年产下一子,万岁爷想念得紧,这不公主就带着额驸、世子一同回来了,荣妃的钟粹宫忙碌了一整天,就为公主归省做准备呢,宜妃娘娘也去了。”
“宜妃娘娘?她和荣妃关系还挺好……”
刘菽圆体内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她看了那么多剧,宜妃和德妃素有嫌隙,刚入宫时争宠,后来又比谁生的孩子多,这边给宁寿宫送个阿哥,那边又给个公主,刘菽圆也没亲眼见过,忍不住问:“那德妃呢,她和德妃关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