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俄今年都是十二岁,年纪只差一个月,在上书房比邻而坐,两人的功课、骑射都不算拔尖,十阿哥的生母温僖贵妃生前便特立独行,不与别的嫔妃交好,十阿哥虽有心与别的阿哥结交,可他性子胆小怯懦,自贵妃逝世后又变得不爱说话,活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个闷葫芦。

    纵观整个上书房,几乎没人愿与他亲近。

    负责教授汉文经典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常书向康熙奏请了病假,同在书房行走的侍讲学士汤右代班,汤右不像常书那般一板一眼、不知变通,一向左右逢源、溜须拍马,对阿哥们在课堂上的表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阿哥们不少好处。

    这不,得知代班的又是汤右,胤禟便动了溜出去玩的心思。

    “哥哥们,老常不在,咱们出去转转吧!每天之乎者也的,我头都大了,再这样下去要憋坏了,咱们找点乐子去吧,千万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胤禟排行第九,相比下面的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这几个小的,他更愿意和年岁稍长的哥哥们玩,但几位年长的阿哥大多沉稳,对胤禟的提议不大动心。

    三阿哥胤祉轻皱眉头,本想劝说几句,见太子未理睬,便继续低头温书,没有搭话。四阿哥胤禛连头都没抬,自始至终专注于眼前的书本,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禩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了目光,他们生母出身不高,在阿哥所每日谨言慎行,哪里还敢逃学。

    没人理会,胤禟依旧不肯罢休。

    他转头溜达到大阿哥胤禔的身边:“大哥,上驷院新得的汗血宝马,爆发力、耐力都比之前的马强,咱们去瞧瞧是不是真的,若所言不虚,到时候木兰秋狝骑它,大哥定能拔得头筹!”

    胤禔一向好骑马,况且自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产女以来,他确有好久没有赛马,正手痒呢。

    胤禟见他犹豫,乘胜追击了几句,胤禔就要应下之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太子胤礽终于发话:“皇阿玛要的可不是肚子里没货的莽夫,你我身为皇子当悉心研学,勿叫皇阿玛忧心才是,况且身为长子,不应给弟弟们树立榜样吗?”

    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自小便不对付,一个仗着是康熙长子,一个仗着是大清储君,一直暗暗较劲,听了这话,胤禔当下就想反驳,但诸位阿哥都未说话,胤禔想到惠妃日日叮嘱,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可脸色沉得铁青,胤禟也不敢再触他的霉头了。

    “九弟,坐回去吧。”胤祺轻步走到胤禟座位上,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好心劝道,“皇阿玛最讨厌阿哥好逸恶劳,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胤禟朝他做了个鬼脸:“我不用你管!少在这说教我!”

    胤祺勉强挤出笑容,还想多说几句,胤禟冷哼一声干脆转身回去坐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在座位上干坐了半天,胤禟越想越生气:“都不敢去,我自己去!”正起身时,衣摆忽然被只小手抓住。

    “哥哥,我和你去。”

    胤禟低头一看,原来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十岁的胤禌,看见瘦弱的弟弟,他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十一弟,你的病还没好,在上书房等着哥哥,等你好了哥哥再带你去。”

    小十一自生下就小病不断,前几天还发了烧,一直咳嗽,宜妃觉得儿子是缺少锻炼,娇养的过,于是喝了几副汤药便让继续回上书房读书。

    胤禟左右看了看,偌大的上书房竟没一人理他,翻了个白眼就气呼呼地溜出去了,结果还没走出阿哥所,就遇到一路小跑追着过来的十阿哥胤俄。

    “九哥,带上我吧,我陪你去。”

    胤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们都不去,你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想带你。”

    胤俄却像狗皮膏药般贴了上去:“九哥九哥,骑马有什么好看的?我知道有个地方比上驷院好玩多了,你如果不想去的话……那就各走各的吧,你去看马好了。”

    果然,这话一出,胤禟立刻中计:“十弟,你要去哪儿?”

    “我不告诉你。”

    “别介……”胤禟略思索了一下,出都出来了,两人各自逃学和一起逃学,当然选一起,就算被逮到还能多个人垫背,“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上驷院,然后再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如何?”

    “好啊。”

    昨天胤祺撞到两人时,他们正从教坊司出来,偷看舞姬们练舞后,又捉弄了几个小宫女,十分开心,两人相见恨晚,颇对彼此胃口,之前的隔阂也烟消云散。

    但这事儿哪能不透风呢。

    当晚康熙就知道了。在他眼里,逃学本就是荒废自身,浪费光阴的错事,何况两个阿哥一起犯错,影响极其恶劣。他当面严厉斥责了两人,又下旨撤去汤右的职务,九阿哥、十阿哥每人罚俸三月,禁足上书房半月,想了想还是不解气,索性让他们回阿哥所里再各自杖臀二十,连带着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们也一起挨打受罚。

    二十几号人排成队挨板子,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

    因着这事,胤祺回来便闷闷不乐,晚膳也只用了几筷子红烧鲤鱼,燕窝喂鸭子、香酥鸡、豆腐丝和银耳羹更是碰都没有碰。

    领导不高兴,下属自然也不得劲,整晚力不从心,刘菽圆也察觉到了。

    第二天,她特意做了好几个口味的寿司给胤祺当早膳,知道他下学后没有胃口,又带着新做的酱香饼和冰豆浆,敲开了书房的门。

    “你来了。”胤祺语气平淡,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失落,刘菽圆也懒得深究,只笑着递过吃食,“酱香饼,咬起来嘎吱嘎吱的,你肯定喜欢,烙了好几张,就这个烙得最好看了,趁着酥脆,来,张嘴。”

    远远就能闻到那股热乎乎的香味,瞬间勾起了胤祺的食欲。

    胤祺乖乖张开口,饼皮烤得焦黄酥脆,咬下去就发出“咔嚓”的声音,上面的芝麻油香油香的,酱料的味道恰到好处,不咸也不腻,翠绿的葱花带着细微的辣味,不断刺激口腔,分泌口水。

    “酱香饼?的确很香。”不用刘菽圆继续劝,胤祺自己接过筷子小口吃了起来。

    “冰豆浆,解腻的。”刘菽圆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胤祺连喝了几口,燥热感瞬间消退,心情也轻快了许多,见刘菽圆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怎么了?”

    刘菽圆心里暗道:这还用问?

    一来她不关心,二来问了又能怎?她一个没权没力的侍妾,难不成还指望她做什么?

    但老板有命,问就问吧。

    “你怎么了?”

    胤祺叹了口气,放下豆浆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刚才,额娘把我叫到了翊坤宫。”

    挨骂了?刘菽圆猜测,毕竟被打的是她偏爱的二儿子。

    宜妃起初确实生气,但数落了胤祺几句便冷静下来,其实她也清楚自家儿子的德行,可瞧见胤祺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的火蹭蹭地又冒了出来:“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皇阿玛要罚你九弟,你就不知道劝劝?我真是气都被你气死了!你这每天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她可是从江荣那儿听说了,胤祺天天都吃那个刘氏做的东西,什么寿司、拌饭,听都没听过,也不知什么脏东西。

    “你性子慢,可也不能把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啊!那个刘氏,不过一个侍妾格格……”

    宜妃本就对太后选刘菽圆给胤祺一事心存疑虑,那天江荣回禀了之后,她更是起了疑心,总觉得刘氏深不可测,身世另有隐情,便命人去直隶省去查。结果刘菽圆的同乡都没听过她做的这些东西,但刘氏的祖母刘李氏确实很会吃,也会做些千奇百怪,味道却不错的新奇菜,如今刘李氏已经去世,死无对证,其中内情无人知晓,宜妃渐渐便打消了怀疑。

    可想到当初她费劲心思安排的瓜尔佳氏,硬生生被太后换了下来,找来替代的马佳氏也不中用,宜妃十分后悔,早知道胤祺喜欢这一卦的,她当初就不特意和荣妃提,叫她这个族妹进宫了,真是浪费时间。

    “一个侍妾,不过会做几个吃食,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心眼儿倒不少!”宜妃没给胤祺半点好脸色,越看他越生气,索性开口赶人,“算了算了,随便你怎么着,赶紧走吧,看见你就心烦。”

    胤祺面色一沉,仍耐着性子解释:“额娘,刘氏为人单纯,又与人和善,您对她不满,难道就因为她是皇玛嬷宫里的人?可这与她无关,她是无辜的。”

    没想到胤祺居然敢回嘴,宜妃顿时气得脸色通红,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说什么?”

    胤祺见状,不再多言,朝她行了一礼:“儿子说话额娘不愿听,儿子先告退,但刘氏是我的人,我就该护着她,就像……额娘会护着九弟一样。”

    “好啊,好一个有担当的儿子啊!”宜妃一下倒在美人凳上,气得胸前来回起伏,宫女忙给她抚背,“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这就是我生的好儿子,真好啊……”

    此时翊坤宫外正等候一人,身着太医服饰,背着药箱,低着头看不清模样,胤祺离开时,那人赶忙让开,等人走远好一会儿,江荣才从殿内走出,对那人干笑道:“徐太医,宜妃娘娘请您进去,十一阿哥的病就指望您呢。”

    *

    阿哥所,青芜院。

    胤祺用完晚膳,沐浴后便半躺在塌上看起兵书,他对胤祉的话深信不疑,现在未雨绸缪多看些兵书,等皇阿玛再次征战准噶尔,他好跟着去。

    肚子里有货,作战指挥才更有底气。

    “五爷,太后娘娘派人送来了山东进贡的樱桃。”李德禄半躬着身,指挥宫女呈上果盘,掐丝珐琅冰盘里放着十几个鲜红饱满的樱桃,看着就有食欲。

    “离歇息还有一阵子,晚上不宜饮茶,爷用些樱桃解解渴吧。”

    李德禄知晓胤祺刚从翊坤宫回来,心情不好,苦口婆心劝了几次,胤祺都摇了摇头,反而刘菽圆却兴奋起来。

    樱桃?樱桃!

    刘菽圆心脏怦怦直跳,双眼发亮,这玩意儿……好吃啊!

    胤祺看她发起呆,盯着樱桃静静坐着,像透过樱桃看见了什么,便悄悄放下兵书,用镶玉的银签子挑了一颗递了过来,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想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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