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星看到时绽的第一反应是,他又在抽什么疯。

    她移开视线,仿佛没看见他似的。

    本就偏冷系的长相,抿着唇不笑的时候看人自带三分冷意,落在时绽眼里,则成了翻脸不认人的冷淡。

    时绽右肩抵在墙壁上,压迫力一寸寸蔓延开来。

    谢城昀知晓时绽的性子,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看上的东西,决不许别人碰。尤其是时绽的私人物品,譬如车、表一类的,哪怕关系再好,也不会随意出借。

    “你们认识?”谢城昀反应快,打破了萦绕在两人之间微妙的火药气。

    许念星礼节性地答:“算是吧。”

    时绽不给面子,笑意薄淡:“不算。”

    想来时绽拆人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谢城昀已经习惯,笑着圆场:“他大概是说反话,你别放心里去。”

    许念星确实不会,她只会在合理范围内阴阳怪气回去,灭一灭某人的太子爷脾气。

    “毕竟朋友是双向的,有时候你单方面将对方把你当成朋友,而对方不过是把你当成宠物戏弄。”许念星勾唇,“只能怪我识人不清,看不清对面究竟是人是鬼。”

    时绽倒是没生气,抱臂睨过来,语气漫不经心,“不带一句脏字就把我骂了,挺厉害。”

    “我可没指名道姓,有人自己要对号入座。”许念星摊手,狐狸眼笑弧浅淡,“那我没办法。”

    时绽同她交锋的次数不多,总觉得她身上笼着一层雾,明艳动人的外表下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她有自己的骄傲,不会轻易向人低头。因着迟家地位费尽心思靠近他的人不在少数,论城府,她根本玩不过他。

    可许念星似乎是个例外。

    她伪装得太彻底,以至于靠近时总是若即若离,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真实心思。

    说她想钓他吧,她有时又表现得过于清傲,钓得不算用心。

    说她对他完全没意思,却也不见得。

    时绽纯粹着抱着想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的心思,在陪她玩这场游戏。

    “许念星,嘴巴这么厉害,去打辩论赛得了。”

    听到时绽唤她的全名,谢城昀微微一愣,迟疑开口:“她就是许念星?”

    谢城昀的话一出口,时绽和许念星不由得偏眸看向他。

    许念星忍不住想,是不是那回赵雪雁让她夸他比时绽帅的事被本人听到了,才让他对她的名字印象深刻。

    时绽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翻玩着校园卡。

    这样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要是换做别人,知道向来对异性不感兴趣的时绽破天荒拖人给女生买早餐,恐怕早就惊掉了下巴。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巧,谢城昀朋友不小心砸伤的人就是许念星。

    对上时绽别有深意的审视眸光,谢城昀解释来龙去脉。

    “宗林打球的时候不小心砸伤了人,我忙着帮忙善后,没顾上帮你给人买早餐。”

    他这话是说过两个人听的,既在许念星那边为时绽留下了好印象,又撇清了自身蓄意靠近她的嫌疑。

    作为讨论度最高的转校生,谢城昀早就看过她的照片,听过有关她的一些话题。

    只是,这些理由不能公之于众。

    许念星在心底默捋了下,心态悄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似乎明白了时绽出现在楼梯口时的不虞来自何处。

    忽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时绽懒应了声,算是冰释前嫌,不咸不淡地轻讽,“什么破技术,投个篮都能投歪?”

    早知道谢城昀不靠谱,他从抽屉里摸出两块巧克力,递给许念星,“你没事吧?”

    “我还好,只是擦伤了点皮。”许念星说。

    时绽:“消过毒没?”

    不等许念星回答,时绽颇为嫌弃,“这么丑的颜色,肯定用碘伏消过毒了。”

    许念星无语:“你说话就不能稍微好听点?”

    时绽:“事实如此。”

    她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算不上多熟稔,甚至有些陌生。许念星被他注视,气焰降了几分,时绽难得占据上风,情绪似乎上扬不少。

    谢城昀偏过头,看向时绽:“他上个月手腕受了伤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还没恢复好,我们几个劝过他,他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一根筋。”

    叫宗林的是校篮球队的成员,将来大概率走体育生路线,拼劲和倔劲不相上下。

    时绽嗤了声,不予认同:“自己几斤几两都掂不清楚,伤了人他赔得起吗?”

    谢城昀说:“是啊,幸好她没什么事。不过宗林这下应该老实了,估计内疚半个月都不敢训练。”

    “活该。”时绽淡淡道。

    末了,补充:“回头我给他立点规矩,伤好前少出来祸害人。”

    谢城昀笑:“行,有你去说我就放心了。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听你的。”

    许念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通过两人透露的信息,将名字和人对上号。和时绽、谢城昀玩得好的几个人成绩都还算不错。

    不知道时绽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

    下课铃声响起,许念星见班上的同学陆续回来了,“我先回教室了。”

    时绽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雪雁赶在课间买了几根雪糕解暑,看到许念星的裤子,呀了声,“你沾上经血了。”

    许念星经期前几天的量比较大,她基本上一节课到两节课一换,刚才同谢城昀拉扯,耽搁了些时间,换新的时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真漏了。

    只有很小的一滴,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看来中午要回去一趟了。”许念星说。

    女生或多或少经历过这种事,赵雪雁环顾四周,借了个防晒衣过来。“待会你围在腰上。”

    许念星:“这样太奇怪了……没事,我把书包带往下放一些,勉强能挡住就行。”

    “也是诶,有的男生脑子里成天想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一围他们就会想你是不是月经来了。要是碰见软糯些的女生,还会有人故意上去调侃。”赵雪雁越说越不爽,从青春期的男生批评到卫生巾商家,“卫生巾我更不想说,多少年了,连个进步革新都没有,粘不稳,还特别容易漏。”

    许念星在这点上很是赞同,“以后想办法让卫生巾商家卷起来。”

    “我听说卫生棉条挺好用的。”

    赵雪雁瞪大眼睛,“不是,你才高二,你不怕痛啊?”

    许念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失笑:“多看点生物科普吧,那层膜是网状结构,每个人不一样的。”

    赵雪雁的脑回路飘得更奇怪,“所以要是真碰上签子一样的男生,是完全不会痛的对不对?”

    许念星耸肩,表示不知道。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物理老师为了讲完小测的大题,拖了九分钟堂,刚一下课,大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转眼教室内就只剩下十几个人。

    许念星将书包带调低,拿着班主任给的假条,却在转角处不期然撞上了时绽。

    一阵热浪席过,窗外葱郁树影摇晃。

    他站在比她稍高几节的台阶上,下颔骨高抬,利落的轮廓线依旧,显得有些许桀骜。

    许念星身体不太舒服,没精力同他周旋,兀自往楼下走。

    时绽没说话,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他就像自带疏远人群的buff似的,众人见了他自觉绕道,帮许念星免除了不少近距离打量的目光。

    走到校门口,她递出请假条,保安仔细辨认后给她放了行。

    等待的功夫,许念星看到时绽大摇大摆地出了校门,保安似是习以为常,连眼皮都没抬。时绽在校门外站了会,许念星路过时,他目不斜视地递来一件冲锋衣外套。

    许念星站定,没接:“?”

    时绽:“校外不比校内,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拿着挡一下。”

    许念星还在犹豫:“你的?”

    她不太习惯被人撞见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在这种时刻。时绽不像是有着细腻心思的人,多管闲事大概率只是想同她较劲。

    站在对面的人不知道他难得好心,却被她恶意揣测,淡声说:“我的。放心,我有洁癖,冲锋衣很干净。”

    连续几日的高温预警本就难熬,许念星为了避开时绽,一路从教室里慢走过来,额间泛出一层薄汗。小腹陡然传来的刺痛让她本能皱眉,浅吸了一丝冷气。

    “没吃早饭,低血糖,是假的吧?”

    头顶传来他惯有的冷磁嗓音,许念星蜷了下手指,接过他的冲锋衣,围在腰侧挡了起来。硬面触感,带着些许残留的凉意,让她顿时好受了些。

    她没什么力气地嗯了声,绕过他往前走。

    时绽被她甩在身后,没走几步,他骑着辆自行车追上来,“住哪?”

    大少爷竟然还会骑自行车。最稀奇的是,后面安了个坐垫。

    再跟他过意不去,纯属折磨自己。许念星上了车,谨慎地抓住座椅后面的把手,同他保持着距离。即便如此,清淡的冷杉香气还是沿着单薄的校服渡过来,比热夏的阳光更为灼热。

    “往前走三百米,右转过了红绿灯,小区叫锦绣郡。”

    他骑车速度飞快,呼啸风声自耳畔穿过,撑起少年宽大的校服衣摆。

    时绽的声音悠悠飘散。

    “好土的名字。”

    许念星放松身体,轻扯唇角,“开发商是煤老板。”

    时绽:“难怪审美这么差。”

    他只送她到了小区门口,许念星将冲锋衣还给他,细着嗓:“谢谢。”

    时绽没接,“洗干净再还我。”

    许念星不解,他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我有洁癖。”

    话里有话,正好呼应她先前拒绝时的回答。

    还是大少爷脾气。

    许念星却笑了。换完裤子,她顺带抓紧时间洗了个澡,点了份外卖,连午觉都没睡,吃完刚好回去上下午的课。

    放学后,她拿到手机,给时绽发了条消息:【今天不太舒服,可能情绪有点挂脸,上午的事麻烦你了】

    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却朝着同一方向发展。要不是她故意露给他看的那道伤疤,也不至于被篮球擦出血。他有着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眸子,许念星每次同他对视时,总觉得会被看穿。

    可他没有过问,不知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还是单纯懒得拆穿她的钓系游戏。

    几秒后,时绽回复:【行】

    他看起来不像是想和她有交集的样子。

    -

    许念星倒是和谢城昀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每隔几天,他会发消息关心下她的伤势。偶尔在学校里碰到了,谢城昀会朝她颔首,偏温柔阳光那一挂的少年,在校园里备受瞩目。

    有同学嘴贱,在后头吹口哨,“咱们谢队长这是动心了?耳尖好红。”

    谢城昀皮肤偏冷白,耳廓的浅粉色在光下几近半透明。他轻咳一声,解释原因,不过大家都不肯听,跟着起哄。

    许念星不想成为男生们调侃的主角,抱紧怀里的资料,“我不太喜欢这样的玩笑。”

    她声色清冷,如同玉石清凌凌的敲击感,大家似是没想到她如此乖戾,一时讪笑,不知如何接话。

    时绽不知何时从后面走了过来,斜睨向那群男生,“高中生就这么没素质,冒犯了人不道歉,干笑两声就想忽悠过去?”

    男生们跟时绽相熟,接连唤了声绽哥,插科打诨地笑,引得时绽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挨骂的人躲得快,扬了下眉,还得揶揄着谢时绽手下留情。

    许念星自那天过后,没和时绽联系过。

    见他出现替她解围,在他的默许下,越界探出一小步,敢拿他调侃了。“你在学校当的是校霸吧?”

    时绽侧了下眉,“造谣我?”

    他一没仗势欺人,二没拉帮结派,从哪看出他是校霸的?

    许念星莞尔,“开个玩笑。”

    时绽杀鸡儆猴似地轻讽:“适度的幽默才是玩笑,其他的叫骚扰。”

    “知道了。”许念星说。

    两人一唱一和地提点,旁边的男生听出来意思,等人走了,琢磨半天,猛然一拍大腿。这鸳鸯谱点错了!

    “靠!这新来的转校生本事挺牛啊!”

    谢城昀想起刚才时绽暗藏锋芒的警告目光,做了这么些年朋友,时绽防他防得太令人寒心。

    尽管——

    他也并没有多清白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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