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变

    临州城醒得很早,天蒙蒙亮时该拉车的已候在城门附近,食铺早已打了灯,小小的店面里两人忙前忙后伴随大锅灶里的咕嘟声,竟有些热闹。对面墙头,一只忙了整夜的猫终于饱食,趴下休憩。

    出乎意料的,这时间两个人停在店门前,一袋沉甸甸的东西被撂在桌上,老板搓着手出来招呼一声,打开那袋子后骤然抓紧,“二位爷,这……”

    “今早不用开张了,速做了吃食送去对面那户,到了扣门便是,越快越好。”

    “好说好说,不知道要多少碗?”,老板悄悄打量两人,拿不准那里能有多少人用得着这样多的报酬。

    大锅正冒着热气,一锅约莫能分十多碗出来。

    “能做几锅做几锅,半炷香内送过来。”

    门枢发出难听的声音,趴在院墙上的猫怪叫一声,跳下时正撞上折返的二人。

    “大人,安排在那边的人来报,府上还没动静。”,这是副官刘三的声音。

    “不急,殿下传信,说是现在跟上一会儿也会跟丢。”,这是这群人的头头,叫做赵卫。

    刘三看看身后已关上的院门,“大人,半月前不是已经商议好了?”

    赵卫比了个安心的手势道:“见机行事便是。”

    猫对这些不感兴趣,在墙角下舔了舔毛,又重新在树底下找了个好位置睡下,不过它今早注定睡不了一个好觉。

    很快对面的面摊老板挑了扁担送饭来,混乱中他往门里看了一眼,吓得腿直打颤——这院里怎么黑压压一大群人!

    他慌乱送了饭就回家,喊上老婆将店关了,“月娘,不大对劲呐,咱们快回家躲躲!”

    “真不做生意了?面有剩的呢?”

    “嘘嘘嘘,别吵了,对面屋里黑压压一群手里都拿着家伙!怕是要杀人的。”

    夫妻两个拿上今早赚的一袋银钱,手忙脚乱收了摊往城东的家赶,他们住的离城门近,赶回去要花不少时间,那男的正要绕过小道,被女人一把拉住。

    面老板看清了外头的光景,安静的街道上乍一看好像没人,虚掩的窗后却有好几双眼睛。前面一双脚耷拉在地上拖动着被门缝一点点吞进去,土腥味混着铁锈味让人作呕。更靠前的街口还站了人,穿的衣裳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拉着妻子换了一条路。

    妻子关切地问,“你看见什么了?”

    面老板一路上不说话,只拉着女人赶回家才惊魂稳定道:“我好像看见了几个熟面孔,那个把守路口,手里拿着明晃晃刀的,不是前阵子来咱店做工的明哥?”

    女人吓的也不清,“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啊……”

    明哥扭头往不远处的小巷口盯了一会,又往阴影里挪了一步。

    不知道谁压低声音道:“来了。”

    他骤然警惕看上街上,一辆不怎么打眼的车疾驰冲出街道,除了车夫压根看不到随行侍卫。守在最前的几人冲上去砍那马车,车夫立即弃车与群人打起来,只一人便牵制着他们派出的几人。

    明哥暗骂一声就冲上去要帮忙,身后躲在一处的同伴也拉不住,只听见同伴大喊了一声,“这恐怕是诱饵!”

    但是为时已晚,已经有好几个拦不住的冲上去和那马车夫打了起来,那车夫且打且退,吸引去了不少人发的注意。

    “拦住那辆车!”

    不知何时又有两辆马车并驾齐驱朝着城门去了,一群人连忙出动跟上去,城门在马车跟前缓缓打开,那里应外合开门的开完便各上了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着往城外去——两辆车周边倒是都跟了随行侍卫,只是一出城两辆车就朝着不同地方疾驰,一时间竟也来不及分辨究竟那一辆是要拦住的。

    “放箭放箭!”

    无数羽箭从天而降,直直穿过车厢,登时便有一辆车翻了,跟随车行的侍卫纷纷借翻滚的车厢躲避四散——又是空的。

    只剩下最后一辆了。

    直到一群人团团围住马车,车夫连同一众侍卫费力抵抗,然而围攻者实在太多,终是寡不敌众,让几人趁虚而入冲上了马车,其中一人打开车厢立即被里面的人一剑刺穿,飞踢下车。一男一女从车内杀出,那女子身着粉色衣裳将手中机弩对准外面的人飞快射出几箭:“那个卖衣裳货物的小哥还是有点本事的嘛,居然能弄出来这么好用的玩意。”

    “这可比弓箭快多了。”

    车内的正是秦蒋与连翘。

    围攻的人终于察觉不对,却苦于被缠住不得前进,立即朝天放出信号,提醒埋伏在其他位置的人注意。

    与此同时,距离城门外不知多远的地方,一处地道被打开,一辆和方才几辆并不相同的马车正正好停在出口,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侍卫打开车帘,“殿下请速速上车。”

    此刻驻守城中院落中的陈卫看清突然在上空盘旋几圈的鸟,骤然严肃,整顿军纪,“殿下安全出城,开拔。”

    日头慢慢攀上树顶,距离临州城百里外的一处小城外,南湘子坐在草亭内,她手边一杯茶此刻已凉,却还一口未动。

    她提前三日动身到此处,草亭后停了辆和临州城暗道外一致的马车,那辆也正是提前半日从此处出发的。

    除此以为另有十七辆两日前便载了几批人到出发向离上京更近的汇合点出发。

    此刻,李未的马车该到了。

    路途上想要拦截住追兵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不断引他们分散开,才好在更后的地方靠埋伏出奇制胜。

    这样的坏处大概就是,作为诱饵的马车连同李未本身的马车,自出发开始就要不断地朝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另外倘若熟记路线的车夫受伤,很有可能因为偏离路线而受到围剿。

    这样的好处大概就是,追逐和奔逃的两方都会在路上消耗大量体力,但她们可以获得汇合点早已准备好接应的新力量。

    远处的草木剧烈晃动起来,一道人影跑来大喊:“到了!”

    南湘子快速整备早已准备好的众人,“上车。”

    一路赶来的追兵还未喘口气,就有不少人被躲在暗处的弓弩射倒一大片。那些暗处的人射出一批后便很快撤离,如同瘙痒一般,想必是怕了。

    然而再追上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道上出现了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

    两辆车短暂回合后很快分开,朝向不同的方向飞驰。

    该死,人力追车本就困难,这时候还又出现了一辆车?都怪城门口埋伏的废物们!居然让对方已经出发一段路以后才被发现,还提供了错误的马车特征,蠢货!

    连续的追击令人疲惫,他们再次朝天发出信号,然而在密林中飞出的信号很快就看不见了,像是泄了气一般。

    “让后面的人拦住,不对,他们分了两辆车。”领头拉了个看着利索的人,“你,快去通知其他人,就说对方有两辆分不清楚那个是真,统统拦下来!”

    同样跟上来的刘三犯愁地看过去,“大人……方才的弩箭连咱们也被波及到,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哪一辆了?这要怎么办?”

    赵卫在站在土坡上观望片刻,拿剑柄敲刘三一下,“笑话,咱们又不是只有这一队人。”随后调出两个人来,“你们两个,一人跟一辆车,出任何事都即使发信号,剩下的人继续跟我走大道。”

    “是。”

    “大人?这恐怕没法保住殿下?”

    赵卫鼻中发出轻蔑的声响,“我们赶到最前面,殿下自然吉人天相。”

    “可我们不是保护殿下的?”

    “既然兵行险招,我们难道也要跟那群蠢材一样玩猜猜哪个是真的游戏?这路上的追兵不过乌合之众,资质平平。不管哪个是真的,最后只有一辆会冲进京城,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人一步,才好里应外合。”

    追兵半数追着马车冲进了左侧狭道路,马车在崎岖道路上极其颠簸,不时还有速度极快的弩箭飞来,视野极其受限,终于马车七拐八拐冲进了一条主道,骤然视野开阔,随后便拐进一巨石后的路。

    “追!”

    还未最前面的反应,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震动和不断逼近的声音,什么——

    “山上有人!!快躲开是石头!”

    最前面的人眼看着要被碾碎,他后面一人狠狠将他往前推,“快过去!”

    唯一一人冲出这条即将被巨石堵住的道路,他一眼也没向后看便继续追赶那马车,身后是信号弹的声音。此人正是因为奔袭速度极快被挑选,不多时便追上马车,不顾身上的伤跳上马车,四面八方的刀剑挥上来,他一把拉开车帘看清了车内被护在最里面的人,他一身白衣身着斗笠被层层围住。

    追对了!

    他将手中利刃甩向白衣斗笠人,同时从怀中掏出特殊信号弹放出,与此同时他被踹下马车滚落在路旁没了声息。

    马车上的人静静看着斗笠被溅上的血渍,缓缓摘下它,其下是一张女子的脸。

    南湘子深呼一口气又重新带上斗笠,伤亡是不可避免的。这时突然听到驾车的位置发出一声惊呼——方才被她躲开的利刃不偏不倚刺伤了车夫的肩膀。

    原本以为只是轻伤的车夫此刻趴在车梁口吐白沫,“那刀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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