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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2)

    整整一个月,段艺倾闭门谢客,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舞,疯狂地练舞,直到筋疲力竭。可是她想忘掉的人,却还是没有忘掉。

    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几乎要把天劈开一般。已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无端下起了倾盆大雨。在电闪雷鸣与瓢泼大雨的声音中,突然加入了急促的敲门声。

    守门的胖丫鬟本想着趁雨天好好睡个午觉,却不想刚合上眼就被吵醒了。

    “谁啊?这鬼天气敲什么敲?”

    睡眼惺忪的胖丫鬟下了门闩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去往外看。只见一个长相白净,十五六岁的小厮站在门外。

    不等她开口,那小厮抢先道:“姑娘,我家公子有要事求见段姑娘,还请姑娘代为通传。”

    听他这么说,胖丫鬟才往他身后看去,只见垂幕般的雨帘中站着一个人,因为雨伞遮挡,她没有看清模样,但看他锦衣华服,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我家小姐不见客,你们请回吧!”胖丫鬟打着哈欠道。

    “等一下,姑娘,麻烦你行个方便,请琗儿姑娘出来说话。”说着那小厮塞了一锭银子在守门丫头的手里。

    “好吧,那你们等着,我去给你叫。”看在银子的面上,守门丫头终于还是心软了。

    不过片刻的工夫,琗儿就来了。见到是贺公子,琗儿赶忙请他到门廊下来避雨:“贺公子,雨下得这么大,你怎么来了?赶快进来避避!”

    “琗儿姑娘,她……还好吗?”

    贺卓群面色苍白,神色黯淡,跟之前风度翩翩、神采奕奕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一看就是久病缠身。

    “公子放心,我家小姐安好。”琗儿看他这样,怕他再受刺激,只好先瞒着,小姐虽然过得也不好,但至少比他现在这个病恹恹的样子强多了。

    “那她为何闭门谢客?若她有事,你可千万不能瞒我!”贺卓群满是担心地道。

    “真的没事,小姐好着呢。”

    “那你让我见见她,好不好?”

    “贺公子,不是我不让你进,只是我家小姐说了,谁也不见。”

    “琗儿姑娘,我求你了,要是今天见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

    “贺公子,你还是走吧,小姐不会见你的,你还不明白吗?她已经铁了心,不会再与你相见了!”

    “我一定要见她,琗儿姑娘,请你把这个给她,她看完一定会见我的。”贺卓群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塞给琗儿,恳求道。

    “那好吧,你等着,我去跟小姐说。”

    看着琗儿走进后院,带着那最后一点希望,贺卓群从没像现在这般无助过,他所有的寄托居然只有那薄薄的信笺。若是她看了信依然不为所动,那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小姐,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呀?你好歹说句话,贺公子还在门口等着呢,要让他进来吗?”

    段艺倾信读到一半就开始哭,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琗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去告诉他,襄王有心,神女无梦。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段艺倾终于止住了泪水,握紧手里沾满泪痕的信,下定决心道。

    “啊?这……小姐,贺公子真的挺可怜的,要不就让他进来吧,你没看见,他比一个月前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特别憔悴,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熬不住。”琗儿是真的担心,虽然小姐嘴上说的绝情,但是心里始终是放不下的,万一贺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家小姐怕是也好不了。

    “若是让他进来,他的前程就毁了,我不能这么做。贺相为国为民,操劳一生,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贺家几代忠良,我不能让贺家因我蒙羞,绝对不行。”段艺倾虽是青楼女子,可从小跟着爹爹读书明理,她知道一个治国良臣对国家社稷有多重要,也知道忠臣是不能有污点的,世人赞颂浪子回头,却不肯宽恕君子折腰,贺家就像一块无暇白璧,哪怕纤毫污损,都会毁了这美玉的盛名。

    “可是小姐,你们两情相悦,这样彼此折磨又是何苦呢?再说我看贺公子并不是个看重出身门第的人,或许丞相和夫人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是朝廷在乎,天下人在乎。我不能让贺家成为天下的笑柄。”

    “小姐……”

    “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琗儿万分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当贺卓群看到琗儿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还是不肯见他。

    “琗儿姑娘,麻烦你转告她,贺某今生非卿不娶,她一天不见我,我就等一天,一年不见我,我就等一年。从此以后,这飘零院门口就是我的栖身之所,我要在此长驻,直到她肯见我为止。”

    说完,贺卓群就走出大门,重新站在了雨幕里,这一次,他没有打伞。随行的小厮见状赶紧撑着伞过去给他遮雨,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推开。

    琗儿见那小厮束手无策,只好撑着伞冲进雨里,暴雨拍打着桐油伞,发出巨大的轰鸣,震得人耳朵疼,为了让贺卓群听清,琗儿只能提高音量,大声规劝:“贺公子,你这是何苦呢?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你还是回去吧,要是淋坏了身子,你让小姐如何向丞相大人交代?”

    “是啊,少爷,咱们走吧,您要是病了,段姑娘也跟着焦心不是?”小厮在一旁跟着劝道。

    “我不走,我若是走了,她就更不会见我了。”贺卓群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紫,他的体力已经开始不支,身体微微抖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琗儿见他如此执拗,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人脾气倔起来,简直跟小姐一模一样,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事,还是赶紧告诉小姐,让她拿个主意吧!想到这里,琗儿转身进门,直奔段艺倾的闺房而去。

    “小姐!小姐!”

    “他走了?”

    “没有,在门口站着呢,没打伞!”

    “什么?你怎么不借一把给他?”段艺倾一听就急了。

    “是他自己不肯打,我劝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小姐,要不你去劝劝吧!”琗儿知道她心里放不下,于是劝道。

    “不能去,我若是去了,他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段艺倾说着泪又下来了,她对贺卓群的爱慕绝不比他少。这些年她沦落风尘,见过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不计其数,有仗势欺人、骄奢豪横的,有自命清高、恃才傲物的,有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

    只有贺卓群,背景显赫却无一丝傲慢,出身富贵却无半分骄纵,为人温文有礼、谦逊豁达,既有治国安邦的才干,又有体恤万民的胸怀。

    她没见过贺相,但是从市井百姓传颂的事迹来看,贺卓群几乎继承了他父亲所有的优秀品质,若有朝一日他能得到重用,一定又是一代名相,这将是整个国家和所有黎民百姓的福祉。

    这样的人,她敬他、爱他,却不能自私地拥有他,因为他不应该只属于她,他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最光明的未来,而这未来与勾栏瓦舍、秦楼楚馆不该有半点干系!

    “可是这么大的雨,好人也会淋病的,更何况他本就病殃殃的。”琗儿有些担心,看贺卓群那个脸色,要是再被冷雨淋个一时三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拿这个给他,告诉他只要他肯放弃,我愿意终身不嫁,为他守节。”段艺倾摘下手上的相思豆,用锦帕包好,递给琗儿。

    “啊?小姐,这怎么使得?”那相思豆是段艺倾父母的定情之物,母亲临终之前留给她,希望她能找到真正爱惜她,愿意护她一生一世的人。贺卓群虽然不知道这手串背后的故事,却知道她这红豆是为谁准备的,值得她相赠腕间红豆的人,便是她此生认定的人。

    “快去。”段艺倾已经无计可施了,只盼贺卓群能明白她的苦心。

    当琗儿再次回到大门口的时候,贺卓群已经摇摇晃晃站不稳了。

    “贺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只要你放弃,她愿意终身不嫁,为你守节。”琗儿摊开手心,把用锦帕包着的那串鲜艳的红豆手串递到贺卓群眼前。

    “人家红豆寄相思,她却用来断情?你告诉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手……”

    正说着,贺卓群突然就倒下了。这下可吓坏了琗儿,她赶紧叫人把他抬到门廊上,然后去禀报段艺倾。

    “小姐,不好了,贺公子晕倒了。”

    “什么?”听到他晕倒,段艺倾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段艺倾差点没认出来,他消瘦了好多,加上淋雨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简直跟之前那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判若两人。

    “快,把他抬到我房里,去请苏大夫。”

    “是。”

    苏隐,金陵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三年前突然来到金陵,开馆行医,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医术奇绝,多棘手的病情,都能药到病除。不过他看病有三个规矩,不急不救,不重不救,不怪不救。也就是说他只看急症、重症和疑难杂症。那些寻常大夫看得了的普通病症他是不看的。但是这里面有个例外,那就是段艺倾,只要是段艺倾的事,他从来不会说不。

    “段姑娘,这人怎么病成这样?”苏隐诊完脉,脸色凝重地看着段艺倾问道。

    “苏先生,求你一定要医好他,就算要我拿命去换也可以。”段艺倾说着就要跪下。

    苏隐连忙起身把她扶住,宽慰道:“放心,这人到了我手里,命就算保住了,只不过他这身体实在虚得很,得好好调治才是,不然怕是要伤了本元,落下病根。”

    “多谢先生,那就辛苦先生了。”

    “等等,他是没事,你这脉象可不大好。”苏隐搀段艺倾起来,无意中摸到了她的脉象,感觉有些不对,他赶忙拉过段艺倾的右手,仔细一探,顿时脸色愈发难看了。

    “苏先生,怎么了?”看他神色不对,段艺倾遂问道。

    “气郁血淤,忧思伤神,你们俩同病不同象,你是郁结在心,伤内不伤外,他是形容消瘦,病显于外,反倒内里没那么严重,我开服药,你先吃着,只是你这病能不能好全看你自己,我也无能为力。”

    说白了,段艺倾这是心病,灵丹妙药也未必管用,苏隐给她开的方子只是帮她安神,要想痊愈,只怕榻上这少年郎才是药方。

    “我明白,多谢先生!”

    “段姑娘,苏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先生有话请讲。”

    “人生苦短,有些事还是多为自己考量的好。”

    苏隐已过而立之年,年轻时也曾为情所苦,活到如今才明白情之根本不过“随心”二字,只要遵从本心,在感情上便能少受些苦,什么世俗、什么纲常,都是作茧自缚,两情相悦,便是最大的道理!

    他曾为了所谓的纲常伦理,失去挚爱,如今看到这样一对苦命鸳鸯,便忍不住多说两句。

    “谢先生指点,艺倾受教了。”

    “那好,我先去抓药,告辞。”

    “先生慢走!”

    整整一天一夜,贺卓群都处在昏迷之中,高烧不退。段艺倾一直守在病榻前,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她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心里的弦一松,她就靠在床边昏睡了过去。直到感觉有人在轻轻给她盖被子,她才睁开了眼。眼前的人是那么熟悉,却又像几辈子没见一样陌生。

    “你醒了?”段艺倾看到他,满眼惊喜。

    “让你受累了。”贺卓群的声音还是虚弱的,但是精神尚好,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你还要赶我走吗?”贺卓群握着她的手,眼神温柔如水。

    “以后我这飘零院,你爱几时来就几时来吧,我不拦你了。”段艺倾想起昨天他倒在门口的画面仍是心有余悸,终是不忍再让他难过。

    “我不喜欢这个院子,飘零、飘零……总让人觉得孤苦无依,甚是可怜。我有一处别院,叫百鸣园,里面养了许多花草、鸟鹊,热闹极了,你搬过去可好?”

    “我不爱热闹,你知道的。”

    “那里人少,也没有外人出入,确是个避世隐居的好去处。改日我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

    没过多久,段艺倾就搬出了飘零院,住进了百鸣园。贺卓群也跟父母坦白了自己的心意,求父母成全。无奈贺丞相为保家门清誉,坚持不准段艺倾进门。两人只好一直住在百鸣园。贺夫人曾独自去园中看过段艺倾,对段艺倾的为人与才貌也是满意的,只是碍于贺丞相,也只能委屈他二人。

    不过,贺夫人也私下嘱咐过儿子,只要段艺倾能为贺家诞下子嗣,她就可以在老爷面前求情,准段艺倾进门。

    段艺倾也是争气,刚圆房三个月,她就有了身孕。眼看着临盆在即,却不想一场风波席卷而来。段艺倾还没等到进门的花轿,贺家的灾祸就已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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