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独属于谁!

    星野晴川的指尖触碰到的是粗糙的、带着焦糊味的纸片。

    它们被拙劣地拼接在一起,仿佛一颗破碎后又被强行黏合的陨石,边缘的炭黑色泽无声诉说着被火焰吞噬的过往。

    这是她放置在店门口,供人投递心事的星语箱残骸。

    而信上的字迹,是用力到几乎要划破纸背的笔迹,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

    “你说每颗星都值得被看见——那我的黑暗,你敢看吗?”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只有这一句淬满了怨毒与挑衅的质问。

    晴川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恶作剧,这是一种邀请,通往深渊的邀请。

    她正要将残片收好,试图从拼接的痕迹中寻找线索,占星馆那扇挂着“今日休业”牌子的木门却被猛地撞开。

    “晴川!快走!”

    柯南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小小的身躯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焦灼。

    他手中攥着一张卡片,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刚破解了基德预告函的隐藏信息,他……他这次的目标是你!”

    晴川一怔,视线从那封诡异的信件移到柯南脸上。

    她几乎是本能地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这不是快斗的风格。”

    她将那拼接的信纸转向柯南,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静的分析,“他从不用威胁,他的预告函是华丽的战书,而不是这种……浸透了痛苦的求救信。”

    话音未落,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窗外,一道迅捷的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柯南的瞳孔骤然紧缩,刚喊出一个“小”,晴川就感觉后颈一痛,眼前瞬间被黑暗笼罩。

    一个粗糙的麻袋从天而降,将她的惊呼与挣扎尽数吞没。

    世界颠倒,她只来得及在失去意识前,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扛起,迅速远离了占星馆那片熟悉的星光。

    冰冷的石质地面触感唤醒了星野晴川的意识。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沉重的木椅上,手腕的绳索勒得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机械机油混合的陈腐气味,耳边是巨大齿轮缓慢而规律的“咔哒”声。

    这是一个废弃的钟楼。

    “醒了?”一个沙哑而压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瘦削,穿着一件不合时节的厚重外套,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晴川认出了他——前占星协会的成员,因为伪造古籍中的星象记录以支撑自己的极端理论,被协会永久驱逐。

    “是你。”晴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颤抖。

    男人似乎对她的镇定感到意外,随即发出一声扭曲的嗤笑:“当然是我!星野晴川,东京最炙手可热的占星师!你不是说,星星能照亮每一个角落,能看见每一颗心的愿望吗?”

    他猛地冲到她面前,几乎是咆哮着质问,“那你告诉我!告诉我这颗星星——我!为什么会被所有人否定!为什么我的理论是错的!为什么他们要毁了我!”

    他的情绪像是即将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拍打着理智的堤岸。

    晴川没有回避他疯狂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那双清澈的眼眸像两潭静谧的星湖,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她清晰地说道:“因为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被看见,而是想让整个世界都惧怕你。你伪造星象,不是为了探索未知,而是为了证明只有你才能定义真实。”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真正的星象从不审判谁,它只是在对每一个仰望它的人说:‘看,你还在这里,所以,你就还有光。’”

    与此同时,警视厅外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三个本不该同时出现的人,第一次形成了对峙般的三角。

    柯南的脸色冷得像冰,他举着侦探徽章,上面一个微弱的红点正在闪烁。

    “这是晴川包里星坠的备用定位信号,绑匪的移动路线指向米花町西区的废弃钟楼。那个人,我查过,他叫黑泽佑,曾经是工藤优作在一次案件中接触过的证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救她,但这不是为了跟你们合作。”

    月光下,一身白衣的怪盗基德——不,此刻是黑羽快斗,他倚着墙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巧了,我也不是来交朋友的。”他晃了晃手中的一本小巧的日记本,那是他用魔术手法从占星馆二楼“借”出来的。

    “晴川的日记里写过,她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但比起封闭,她更怕完全的黑暗。绑匪如果了解她,会选择一个能看见天空,但又无法逃离的高处。钟楼,很符合他的变态美学。”

    站在阴影最深处的安室透,金色的发丝在昏暗中依旧显眼。

    他没有看他们两人,只是缓缓抬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耳边的微型通讯器下达指令,声音低沉而冷冽:“锁定米花町西区所有废弃钟楼的近期租赁或非法闯入记录,筛选租赁人名单,重点排查有天文学或占星学背景的人员。”

    他放下手,手掌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看向那闪烁的红点,一字一句地说:“但她……是我不能有任何失手的人。”

    三道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结盟的温情,只有冰冷的共识和互不相让的锋芒。

    为了同一个人,他们暂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钟楼内,黑泽佑被晴川的话语击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后退两步,像是被那句“你就还有光”灼伤了。

    “光?我哪里还有光……”他喃喃自语,眼中的疯狂渐渐被巨大的悲哀所取代。

    “我被驱逐,被嘲笑,我花了一辈子去追寻的星空,最后却告诉我,我是个骗子……”

    晴川趁着他情绪松动的间隙,轻声开口,这一次,她讲述的不是星象,而是自己。

    “我刚来到这里,接手这家占星馆的时候,其实非常害怕。”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

    “我害怕没有人会相信我,害怕我所说的一切,在别人看来都只是故弄玄虚的谎言。我也曾以为,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光了。”

    黑泽佑猛地抬头看她。

    “可后来我发现……”

    晴川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只要我先伸出手,对那些迷茫的人说一句‘我相信你’,就会有人回应我,会有人愿意把他们的黑暗讲给我听。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认为自己的黑暗不配被看见。”

    她努力地,将自己被捆住的双手,朝他的方向伸了伸。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却充满了邀请的意味。

    “现在,换我对你说了——黑泽佑先生。”

    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地盯着晴川的眼睛,仿佛要从那片星湖里确认这句话的真伪。

    许久,他眼中的疯狂彻底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悔恨。

    他颤抖着伸出手,不是为了攻击,而是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索。

    “砰!”

    钟楼的门被巨大的力量撞开,警察们鱼贯而入,手电筒的光柱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不许动!举起手来!”

    然而,预想中的抵抗没有发生。

    黑泽佑在光芒亮起的那一刻,便主动高高举起了双手,平静地选择了投降。

    柯南像一颗小炮弹,第一个冲了进来,越过警察,一把抱住了刚刚站稳的晴川,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还敢跟他讲道理!”

    晴川有些踉跄,随即稳住身形,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他是谁,他才更需要被‘知道’。”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高处的窗台轻盈跃入,稳稳地落在她身边。

    黑羽快斗手中捏着那枚失落的星坠,亲手将它挂回了她的颈间,冰凉的金属触碰到温热的肌肤。

    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下次,让我来当守护你的‘流星’,好吗?”

    安室透没有进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高大的身影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握在胸前,看着安然无恙的她,声音比夜色还要低沉:“以后要去哪里,告诉我。”

    三日后,波洛咖啡厅。

    午后的阳光正好,小兰却一脸严肃地端着三杯咖啡,将它们分别放在了柯南、黑羽快斗和安室透的面前,成功拦住了正欲分别离开的三人。

    “你们三个!”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姐姐般的口吻说道:“再这样围着晴川转,她会累坏的。”

    三个男人,一个侦探,一个怪盗,一个公安,此刻竟同时陷入了沉默。

    小兰看着他们各异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三张折叠好的纸条。

    “这是晴川昨晚写的‘星语’,她说,让我务必交给你们。”

    她将纸条一一分发。

    给柯南的纸条上写着:“真相固然重要,但别总是一个人扛起所有推理的重量。”

    给快斗的纸条上写着:“下次的魔术表演,记得要叫上我这个观众。”

    给安室透的……小兰递出最后一张纸条时,顿了顿,轻声念道:“‘谢谢你,让我觉得很安全。’”

    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着那娟秀而有力的字迹。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如星辰般的女孩,用她的方式照亮了他们每一个人,却从未想过要独属于谁。

    镜头缓缓拉远,穿过波洛咖啡厅的玻璃窗,落在不远处那栋安静的占星馆。

    二楼的窗台上,一枚是侦探徽章样式的星坠,一枚是扑克牌四叶草造型的星坠,还有一枚是简约而坚固的金属星坠,三枚风格迥异的信物并列摆放,在夕阳下闪烁着各自的光芒。

    仿佛三颗本无交集的孤星,终于在同一片温柔的夜空下,找到了交汇的轨迹。

    而这场风波的平息,也让星野晴川这个名字,以及她那份独特到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以一种远超她预料的速度,悄然传入了东京另一所著名机构的耳中。

    命运的星轨,正以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将她推向一个更广阔,也更复杂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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