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岐世空堂.禁忌始源 > 河岛凛冬(二)

河岛凛冬(二)

    老阿婆嫌弃地抽回拐杖,移开两步,用手中丝巾仔仔细细擦拭拐杖:

    “哪里冒出来的小乞丐?脏了我衣服!你是这小烂货的哥哥?啧啧啧,看起来也是,她手脚不干净偷我金币,被我抓住了。”她将钱袋拿在手里颠了颠。

    “我呸,明明就是你自己掉的,大家都看到了。”

    晦晦说着,扭头向围观的众人:“是吧!”

    但没有一人回答,纷纷做忙碌状和身旁的人交谈。

    “你们,怎么这样啊!”

    阿朔瞬间明了,这些人不过冬日寻乐趣的看客,他忙拉住她,朝老阿婆挤出笑意:“既然钱袋没丢,我们就先走了。”

    “哼!弄脏了我的拐杖和钱袋,不赔我损失费就想走?”

    “你个老肥婆!”少女暴起就要踹她,他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眼底闪过薄怒,仍保持着对待长者的礼貌:“阿婆,您这可就是倚老卖老了。”

    “小乞丐还来教训我?”眼看她就要再次挥棍,朔紧紧拽住妹妹的手低呵:“跑!”

    一路风尘伴雪扬,少年少女气喘吁吁跑回小巷,弓着身相视一眼,蓦地笑了。

    “哈哈哈!晦晦你骂人真有一套啊。”

    “那老肥婆就看我好欺负!早知道钱袋不还给了,让她哭去!”

    “哈哈哈哈、对了,我今天拿到了工钱,你...”“看”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感受到了凛冬的寒冷,却是由心间传出的凉意。

    “钱袋呢?”

    钱袋呢?他的工钱呢?

    “不会是在市场丢了吧,阿朔,那里真的有小偷。”晦晦心疼地看着呆愣愣的哥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这份工钱或许是他的希望,他的念想。

    “不过没事的,哥哥,我们今天也有吃的,你看!”她的声音强带雀跃,从兜中掏出一个嫣嫣的小白萝卜,送到他面前晃晃。

    “啊……晦晦真厉害!”朔努力扯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二日,朔依旧去到铁匠铺烧炉,得到十个金币的工钱。晦晦换了一个市场,捡拾不要或挑剩的菜叶,也在询问是否有人能要她做工。不过得到的回答都是:

    “不要小孩,碍手碍脚。”

    “滚滚滚,别挡了我的生意!”

    第三日,一切依旧,炉火滚烫,寒风刺骨,单纯的两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阴暗处的目光注视。

    夜半,朔在冰冷的小屋里被异样的灼烫惊醒,晦晦的体温烫得吓人,他话音发颤:“晦晦,你发烧了!”

    “阿朔...”她瑟缩着,不见往日的强势:“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一定有的,晦晦,我带你去找医生!”他手忙脚乱背起她。

    “如果有,为什么神明不来帮帮我们...好冷、好饿、好累...”说着,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泪水滴落少年颈部,已然如冰雪浸骨。

    “有哥哥在呢,别怕,哥哥在呢。”

    大雪已经覆至大腿,他背着晦晦的身影踉踉跄跄,奔向铁匠铺,他所认识、能信任的就只有刘铁匠一个人了。

    第四日,在刘铁匠的援助下,晦晦退了烧。铁匠铺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苏醒后,她的目光寻便房间,却未能寻找到少年的身影,倒是有个陌生的身影,她焦急的张开干燥双唇呼喊。

    “哥哥!”

    “哦?丫头醒了。”刘铁匠朝里屋喊了一句。

    朔立即端着热腾腾米粥而出,脸上是掩不住的狂喜:“晦晦!”

    在刘铁匠的收留照料之下,两兄妹度过了惊魂后珍贵的安稳一天。害怕弄脏里屋,他们相互依偎在外间,火光跳动两双眸子里,愈烧愈烈。

    第五日,外头嘈杂的声响吵醒依偎的兄妹俩,睁眼便看见刘铁匠沉默地抱臂靠在门框上,门外人群不断扔来鸡蛋菜叶甚至石子。

    “刘铁匠,这俩小孩儿可是小偷!我们街坊亲眼所见!”

    “居然收留两个小偷,不会想合伙他们偷东西吧?哈哈哈!”

    “老刘啊,看你无儿无女的,也不是非要收留这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乞丐吧,福利院没爹没娘的崽子多的是,任你挑。”

    “就是,谁知道这俩小瘟神身上带不带病?”

    刘铁匠深深吸了口烟卷,吐出灰白的烟卷,话音不高却充满庇佑:“他们手脚干不干净,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要是闲得没事,多扫扫雪对大家都好。”

    “哎?你!”有些性子急的当即就冲上来和刘铁匠打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势单力薄的刘铁匠很快就挂了彩。

    朔的心沉到谷底,他不能再拖累恩人了!他忙拉上吓懵的晦晦冲出人群重围,一路狂奔:“是我们半夜赖在刘铁匠家不走的!不关他的事!”

    喊完头也不回冲入漫漫雪幕。

    明明只是想要活下去,撑过这个寒冬罢了,为什么这些人如此咄咄逼人?他不明白,怎样都想不明白,大雪渐渐掩埋那朵花火,一个踉跄,两人重重栽倒在厚积的雪里,寒风吹透了心凉。

    “阿朔…刘铁匠……”

    “明天我去其他地方做工,总能找到活……没事的,我们一定都没事的。”

    往后,暴雪渐渐掩埋至成人大腿,淹上小窝前的大块空地,似要将这片天地埋葬。

    朔路过旧地,刘铁匠的铺子无比清冷,听说是被流言逼得不得不搬到了外地,今天,也是没有人赶招他,心中不是滋味,他只能忍着忧虑重拾笑容走回“家”。

    “这是我们的!”刚走近,就看见晦晦死死拽着木板低吼,小窝中的破布乱作一团,被另一位闯入者强走。

    “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青年同样是流浪在这一代的人,这场雪下得太大,他们打上了他和晦晦的主意。

    阿朔冲上去踹开抢木板那人,却因身形太过瘦小,被另一人掀翻。

    “听着,这世道,活着靠得就是抢!这些东西归我们了!”两个青年人高马大,三两下就将瘦骨嶙峋发兄妹撂倒在雪地里,抢走所有东西之后,还不忘朝雪地里蜷缩的二人狠狠忒了两口唾沫。

    朔挣扎着,试图用冻僵的手臂撑起身体,晦晦却已先他一步使用了幻能,一个猛冲,如狼利爪深深刺破其中一个青年的胳膊,刮出大块血肉。

    “啊!小贱货!”那人吃痛,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一记凶狠扫腿,将身形消瘦的少女踹得倒飞出去。

    见她狠狠撞上冰冷墙壁,朔一个飞扑,将她护在身下,后背传来阵阵刺痛。

    “丫的!不过是低阶化灵师,竟敢偷袭老子!”那人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痛得龇牙咧嘴:“愣着干嘛!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两个小贱货!”

    雪越下越大,将悲鸣与罪恶掩埋。很快,满世界仿佛只剩下簌簌的落雪,施暴者的唾骂和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哥哥...哥哥...”晦晦被护在身下,腰腹只剩剧痛和麻木的寒冷,她的哭声颤颤巍巍。

    “...晦晦,别哭,以前也不是没挨过打,更艰难的时候我们都熬过来了...”他没有看到自己身下的白雪已被染红,只是努力扯唇笑,似乎这样就能什么事也没有。

    “笨蛋阿朔!你流血了!好多血!护着我干什么啊!我死了…你就轻松了啊……等我去找找药,我们重新……把家修好。”

    “晦晦……”朔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想抬手为妹妹抚去眼泪,可身体沉重得像石头,背后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无法起身,多日饥饿使得头晕眼花,只能看着她扯下身上最为御寒的一块兽皮盖在自己身上。

    ……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到后背更加疼痛,像是被摩擦在冰面,刺痛着每一根神经。

    “哎哟,醒了,正好看看你能卖多少钱,哈哈哈!”

    “嘿、比那臭丫头沉一点,说不定还能多换几块金币!”两道熟悉的声音,不是之前抢他们东西、后来又毒打他们的两个流浪者又是谁?!

    “...你们把晦晦怎么了...”意识被剧痛强制拉回,他全身仍然没有一丝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路人远去,白日大道下,竟没有一人出手相助。

    “和你们这样的小贱货不需要说那么多!”

    不多时,他感觉到自己被拖行过了好几个昏暗的房间,门槛硌得伤口生疼,也没有接下来看到的画面锥心刺痛——

    “阿朔、快、快逃……”

    瘦弱少女不着寸缕,口溢鲜血,她身后、身侧一个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挥着匕首比划,染血的手粘紧了那瘦弱身躯...

    刹那,朔脑中的弦骤然绷断,窒息感赌在胸口,“啊啊啊啊——!”他的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向前,双目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眼泪决堤而出。不出意料地,他被立马制服在地,那个中年强制掰过少年的头,面朝那一锥心幕。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呃啊——!”冰冷刀子扎入后颈,他再无法挣扎。

    “哥哥——!”晦晦的双唇已被咬破溢着鲜血,满是泪水的瞳中映出的少年一点点被利刃划破,鲜血横流:“…晦、晦……”

    不等她反应,同样冰冷的匕首刺入四肢,“啊啊啊——!”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剧痛持续了很久,直至双目被染红,看不见任何东西。

    暮色渐沉,雪花飞旋而下,无声无息飘落。餐厅内,滋滋肉香四溢,来往宾客无不赞叹:“嗯~真香!”

    “我就说这家烤肉滋味最好吧!”

    ————

    殆梓熙猛地别开目光,挪步退身:“我……离开一会。”那些画面令她回想起自己阴暗的八到十一岁。

    看出了些许异样,蚀离忧心地侧首交附几句:“梓熙,晚餐过后我与洛萤回到衍岐,为逝者引路。”

    惨象,一幕幕映现脑海,那些属于她、不属于她的经历拧得心脏生疼,“……我也去。”

    她走后,留影石中的画面也很快消尽,忆柒也不见了身形。荧荧流水从洛萤掌心浮现,萦绕留影石而动,“这是岁史为我们留置的吧?”

    蚀离瞳色忧愁:“想来也是她。”几人之中,唯有他不可疲惫,不能伤愁。

    塔诺众神一致将大半力量置于神会,构建天外护罩护佑世界,抹除侵扰的外来敌人。对于内部,只有当一切发展到难以预料的情况,神明才可出手,这是“法则”其一。

    倘若不是折骨出世,很多事情他们都只能看在眼里,却不能做出行动,因为那是有碍于世间走向的做法。

    ————

    夜幕隐去星辰,苍茫大地黯淡无光。昏暗废墟中涌现净流清泉,水流圈圈绕绕形成巨大阵法,在夜幕之下显着神光。

    圣阵中央高台,金发蚀离身着肃穆白袍,挥舞金色权杖,随着他的每一步动作,流水激溅千百荧珠倒流高空。

    在高空全神贯注于那两人的配合时,殆梓熙蓦然回想起,来之前洛萤同自己说的话:

    “水的力量能够净弱恶怨,离与万物间关联尘缘,他是引路者的不二人选。威尔纪柒?他是理性之神,或许一直有都在行使神职吧。”

    她的目光不自觉瞥向身侧,忆柒仍是那副不关切任何事物的冷淡模样。

    然而在他身侧,殆梓熙看到了另一个身影:“斯贝耶?”

    来着看出她的疑惑,羽扇停附胸前颔首微笑:“别误会,小姐,我也是来送人的。”

    语闭,披金戴银缀晶在身的斯贝耶把目光投向流水如游龙的二神所在处。

    殆梓熙暗自琢磨,斯贝耶能出来,想来也是得到了蚀离的允许。

    而那一头,伴随高台之人的庄重舞步,脚下高台发出深沉轰鸣,仿若天地悲鸣。

    萤珠越来越多的倒流入高空,饶似一个个神秘符纹在轻盈跳动。即将结束之际,高空那层散不去的灵魂阴影争先恐后钻进流水萤珠之中,随之倒流入夜。

    最后,洛萤从激荡的灵阵中显形,双手托捧两抹微光,那是两个蜷缩、依偎在一起的小小灵魂,已然沉睡。

新书推荐: 心王 灵根废柴?我靠美食修到仙阶 狐崽她娘靠厨艺爆红阴阳两界 反派太子靠我改命 害死闺蜜后,我撬走了她的舔狗们 大雪在黎明 失业后在阴间当导游爆红全网 甜度限定 红楼:开局从贾宝玉被猪撞了开始 听不懂,我要剑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