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进入高三上学期。
课表变得密密麻麻，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们：
「你们已经没时间浪费了。」
「每一分钟都决定未来。」
苏夏一如既往坐在第一排，而江澈的位置却被调到靠近讲台的另一侧。
这是老师刻意安排的。
他们在学校已经不再被允许靠太近。
而家里，父母也三天两头打探她的学习进度。
苏夏渐渐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把她往“独自奋斗”这条路推。
…
有天晚上，晚自习后，江澈把她拉到楼梯间。
“下个月模拟考完，班主任要组织志愿预填。”
“嗯。”
“你填哪所？”
“B大。”
B大是本地重点大学，竞争激烈，但她有望冲上去。
江澈却顿了几秒，低声说：
“我想去N城的S大。”
苏夏的心，忽然一沉。
S大，她当然知道，艺术设计王牌专业，是江澈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那是跨省、远距离、两千多公里的拉锯。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轻轻拽着校服袖口。
江澈看她那副安静的样子，忽然有点慌。
“苏夏，我……”
“你该去。”她轻声说。
“你想了那么久的事，不应该因为我放弃。”
“可我不想你一个人。”他垂头咬牙，声音有些哑，“我怕到时候我们都太忙，忙到连消息都没法回，视频都约不上。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我怕你会忘了我。”
苏夏抬头看他，那一瞬间，心口像被刀尖划过。
“江澈。”
“如果我们真的因为大学分开……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他没有犹豫，语气坚定得像誓言：
“如果世界拆散你我，我会追上去。”
“我宁愿花一辈子追回你，也不愿意轻易放你走。”
“你是我确定的事。”
苏夏眼眶红了，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
“你知道吗江澈，我也很怕，怕远距离会让我们慢慢冷掉，怕未来把我们推向不同的方向。”
“但我更怕，我们连试都不试，就提前说再见。”
江澈伸出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小字：“等。”
“你等我，我也等你。”
“等我们考完试，等我们选完路。”
“但在此之前……”
他把她拥进怀里。
“你是我的女孩，一天都不变。”
…
两人偷偷做了一个小约定。
如果两人高考志愿真的分开，就写信给对方，一年三封，互不间断。
如果四年后还是喜欢，就在N城中央火车站见面。
那天傍晚，江澈用她的粉笔在教学楼后的墙上写了一句话：
“如果风吹散了你，那我就逆风追你。”
后来，教学楼被重新粉刷，字迹被刷白。
但在那之后，每个夜晚，苏夏都会想起那句写在灰墙上的宣言。
风会吹远很多东西。
但有些人，会用力奔跑，追上你。
就像江澈。
就像他们的爱情。
…
距离高考还有 83 天。
校园广播里每天都在倒计时，每次“距离高考还有××天”的声音响起，仿佛在提醒所有人：时间不等人，未来就在你手里。
苏夏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晚上自习到十点，回家后还会刷两套数学卷子。
她开始习惯一个人吃晚饭，一个人背单词，一个人整理笔记。
但她从没真正“一个人”。
因为她的书包里，每三四天，就会悄悄多出一瓶新的咖啡饮料，一包维生素软糖，或者一只卡通造型的中性笔。
她不问是谁送的。
但她知道。
江澈一直在偷偷守着她。
…
有天晚上自习，她翻开错题本，掉出一张折好的小纸条。
那是江澈写的字，歪歪扭扭但很认真：
「答应我，别太晚睡，不然我比高考题还生气。」
纸条上还画了一只暴走兔子，头上插着几只笔。
苏夏嘴角一弯，压下笑意。
她开始学着调整节奏，不再每天卷到凌晨一点，而是睡前留十分钟给自己……读一页小说，听一首歌，写一封从没寄出的信。
那封信的抬头，总是：
「亲爱的江澈。」
…
另一边，江澈的生活也变得比以往更紧绷。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霸，但在艺术设计与数学方面有极高的敏锐度。
为了S大，他报了线上专业训练营，每晚十点开始上课。
他怕影响苏夏，哪怕想她想到发疯，也不主动打扰她。
直到有一晚，他收到她发来的一张照片。
是《高数精讲》第一页，旁边贴着一句话：
「如果你觉得公式没意思，
就想一想我曾在这个页码上睡着了三次。」
他忍不住回了一个“草”字，然后又发了张自己的画……一只穿着校服的女孩，被风吹得头发乱飞，咬着笔，皱着眉。
他在旁边写：
“你是我画过最难的题。”
“但我想画一辈子。”
…
某个周日的中午，苏夏正在图书馆温习政治，肚子饿得咕咕叫。
刚好手机亮了：
江澈：门口。
她一愣，跑出去，看到江澈站在图书馆台阶下，提着饭盒，穿着她熟悉的灰T恤和白色板鞋。
阳光洒在他身上，像一幅电影定格画。
“喂，你爸不是说不准你出门吗？”
“我说来图书馆借书。”江澈笑，“借你的心。”
“呸。”
她接过饭盒，发现里面竟然是她最爱吃的番茄牛腩，还有煎得刚刚好的蛋饼。
“你煮的？”
“不是。是我奶奶煮的。”
“你又哄她做饭？”
“为爱献孝心。”江澈眨了眨眼，“你要是嫁给我，我奶奶天天给你煲汤。”
苏夏脸一红，转头：“不吃了，油腻。”
“嘴说不要，手倒挺诚实。”
“滚啦！”
…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往前推进。
倒数五十天的时候，苏夏坐在教室里，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风吹动树叶，天蓝得像童话世界。
她忽然很想大声喊两句：
“我们谈过恋爱，我们没有堕落。”
“我们努力了，我们值得被祝福。”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继续低下头，翻开那本被她写满批注的政治复习册。
她知道，这场考试，不只是对知识的检验。
也是对他们爱情的考验。
她会考到B大。
他会去S大。
他们不在一座城市，但他们在同一片风里。
风不会说话，但它会传信。
他们相信：
「风会带我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