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音毫不犹豫地了后者。
比起一言不合就掉头，死缓还是太美好了，说不定拖着拖着就变成刑满释放了呢。
果然，人还是绝对不能放弃希望的！
“谢谢您，童磨大人，谢谢您，呜呜呜……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掉，我一定、一定会好好呆在您身边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谢谢您，谢谢您，真是太好了……”
等奈音哭完后，童磨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你的愿望了。”
注视着少女一瞬间变得惊喜的面容，他微微弯起唇角。
许愿吧。
向他许愿吧。
容貌，金钱，名望，权力，他人的认同，想杀死的仇人，得不到的真心……
这世上之人无一不被情感与欲望所裹挟，在大起大落的痛苦与幸福中挣扎，人只要活着，就不会满足于现状，不管是畸形的、丑恶的，还是美好的、无私的愿望，他都已见过太多太多。
痛哭流涕的信徒拜倒在他的脚下，乞求诸天神佛向自己投来怜悯的一瞥，但正因神佛不存在，那无法传达的乞求才显得虚渺又可笑，才显得世间尽是痛苦，显得人性丑恶而卑劣。
那么，你会许什么愿呢？
……
奈音捏紧拳头，做了几个深呼吸，闭上眼，鼓足勇气道：
“童磨大人，请……和我谈恋爱吧！”
寂静。
寂静。
她悄悄将眼皮睁开一条缝。
依旧是寂静。
童磨抚摸少女发丝的手停在半空，仿佛时间静止似地，慢慢眨了下眼。
奈音捏了捏掌心的汗，惴惴不安道：“童磨大人，不、不行吗？”
短暂的令人不安的沉默后，回应她的是笑声。
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童磨搭着她的肩膀，眼中泛起泪花，他越笑奈音就越心惊肉跳、毛骨悚然，已经做好了被一把捏断脖子的准备了。
童磨笑完了，凑近她的耳朵：“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愿望？”
他冰冷的气息像蛇信一样缠上她的脖颈，奈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心一横，大声道：“因为、因为您长得很好看！我喜欢您的脸！而且、我，我从没谈过恋爱，想在死之前试一试！”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喜欢我这张脸，很不错的理由。”
声音来自她的左耳，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凑上来，奈音浑身僵硬，感到被碰触的左半身都是麻的，恐惧令她的胃里发酸，她根本猜不透对方此刻在想什么，心头泛起一阵悔意。
完了完了，她就不该一时脑热说那些话的！
万一又踩到这个变态的雷区该怎么办？
她难道马上要被四杀了吗？？
这种事千万不要啊！
她不想死！！
……
童磨盯着少女通红的眼睛，笑道：“可是，谈恋爱的话应该要两情相悦吧，我，现在还不喜欢你哦。”
他认真地竖起手指，一条条道：“你看啊，你长得姿色平庸，身材也平平无奇，身体虚弱，胆小怕事，遇到困难只会靠哭来博取别人的同情，眼泪鼻涕还把我的袖子都弄脏了，太邋遢了……嗯，暂时想到的就这些，所以，我没有喜欢你的理由哦。”
奈音原地石化，如遭雷击。
好直白。
好残忍。
好不留情面。
一个脆弱的小女孩就在刚才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不对，明明是这家伙目光肤浅不懂得欣赏她的美！内在美！懂吗？！
但人生第一次告白就这样被残忍地拒绝了，还是好生气、好难过、好无助！
她要碎掉了！
……
“但是呢，”童磨的指尖抚摸上她的眼眶，“我喜欢你的眼睛，深邃的、湖水一样的颜色，很漂亮，很迷人……这样吧，把你的眼睛送给我，我就跟你谈恋爱，好不好？”
他捧着她的脸，神情期待，眸中带着些孩童般天真的神色，一瞬间，奈音浑身发冷，恐惧堵住了她的喉咙。
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想这么干。
回档只能回到三十秒前，如果她失去了眼睛，就意味着她以后只能一直这样子生活了。
不行。
不行。
绝对不行！
她不想一辈子当个瞎子，还是在这样满是鬼的世界……明明已经能够活下去了，为什么还要夺走她的眼睛？
豆大的眼泪顺着奈音的眼眶滚出，不要命地往外流。
童磨好奇地摸了摸她的眼泪。
啊。
又哭了。
只是一双眼睛而已，他又没有让她去死，为什么也会那么难过呢？
……
童磨歪了歪头：“你明明说喜欢我的吧，那你把眼睛给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哭呢？”
奈音身体颤抖，委屈得喘不上气来。
失去眼睛肯定会哭的吧！
那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是个人都会难受吧！
你喜欢我就一定要伤害自己的身体给你吗？！
这家伙是一点也不理解人类的感情吗？
鬼难道不是人类变过来的吗？
她疯狂摇头，抽抽噎噎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童磨大人，虽然我很想和您谈恋爱，但我不能把眼睛给您……眼睛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是人类，我只有这一双眼睛，要是没了眼睛，我就再也看不到您的脸，也没办法在您的身边帮忙，这样我就没办法报答您的救命恩情了……”
奈音攥紧了他的衣襟。
“还有、还有，如果我失明了，我的生活会困难的，无法避免危险，欣赏不到美丽的风景，也看不到漂亮的美女姐姐和帅哥，这样子、这样子，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您喜欢我的眼睛，您可以把我放在您的身边，这样您每天都能看到我的眼睛了。童磨大人，求您别拿走它们……”
童磨露出思考的神色，长睫低垂，微蹙的眉带着一些困惑、一些苦恼：
“啊……你说得也有道理呢，虽然我很喜欢它们，但它们对你也很重要，除非把你杀掉，不然是没办法得到它们的吧。真是个让人两难的选择。好吧，那这样，你跟着我回去，嗯……你的家人会担心吗？”
奈音吸了吸鼻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的家人……他们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真可怜。”他口吻怜惜，“不过这样我就能毫无负担地带走你了……对了，我好像到现在都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奈音。我叫奈音。”
童磨笑：“不错的名字。那么，小音，你的愿望是想和我谈恋爱，不过介于我现在还不喜欢你，所以你可以和别人谈，或者继续坚持原来的想法，但你这么怕我的话，想亲近我会很困难哦。等你的心愿了结，你就能毫无遗憾地去死了吧。”
奈音眼前发黑，悲伤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果然这家伙的脑回路已经完完全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片黑暗的攻略之路。
好困难，好绝望，好恐怖，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的吧。
要是再多死几次，她怕自己都会精神崩溃了。
所以现在还能换攻略对象吗？！
……
“小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奈音连忙回神，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呼吸一窒，心脏狂跳：“诶？什、什么？什么问题？”
“你说你喜欢我，小音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