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外面蹲守的记者还没散干净，一看见许星见出来，立刻又骚动起来，却被她身后那两个煞神似的保镖一个眼神逼退，只敢远远拍几张照片。
许星见没理会，径直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她面前停下，不是她来时打的那辆出租车。
后排车窗降下，露出谢闻洲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衬衫，没打领带，看着比昨天少了几分正式，压迫感却没减。
“上车。”他言简意赅。
许星见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冷气开得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闷热。
“你怎么来了？”她问，顺手系上安全带。
谢闻洲的目光在她那身锋芒毕露的黑色西装裙上扫过，最后落在她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处理完了？”他反问，像是早已料到她会来这一趟。
“嗯。”许星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吓跪了而已。”
谢闻洲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没追问细节。“那就好。”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点了两下，“律师大概快到了。”
许星见挑眉：“律师？”
“解约。”谢闻洲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那家公司的合同我看过，漏洞百出，违约金也不算高。没必要浪费时间周旋。”
许星见愣了一下。她确实打算解约，但原本计划是自己慢慢磨，或者利用谢闻洲的势压价，没想过让他直接插手。毕竟违约金对她现在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违约金我付。”谢闻洲补了一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的时间，值钱得多。”
许星见侧头看他。他依旧看着手机屏幕，像在处理邮件，侧脸线条冷硬，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壕气。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车子已经缓缓停下。
又回到了她那破旧的公司楼下。只不过这次，楼前停着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奔驰，每辆车旁边都站着两个穿着笔挺西装、拎着公文箱的男人，神情肃穆，站姿标准，一看就价格不菲。
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极其精干的男人。他见到谢闻洲的车，立刻快步上前，微微躬身。
“谢总，许小姐。”他声音沉稳，“都准备好了。”
谢闻洲嗯了一声，没下车，只对许星见抬了抬下巴：“跟着周律师上去。很快。”
许星见看着车外那阵仗，起码来了六个顶尖律师。解她一个十八线小艺人的约……这阵仗也太夸张了。
她推门下车。周律师立刻为她引路，另外五位律师无声地跟上，一行人气场强大地再次走进那栋破旧的写字楼。
前台小妹这次看见许星见，腿都软了，连通报都忘了。
办公区里的员工更是噤若寒蝉，看着去而复返的许星见和她身后那支精英律师团，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周律师目不斜视，直接走向总经理办公室——就是李美芳那个表弟副总的房间。
门都没敲，直接推开。
里面，那个脑满肠肥的副总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额上全是汗：“是是是……王总您消消气，这事我一定处理好……那个许星见她……”
看见门口涌进来的一群黑西装，他猛地噎住，电话那头还在骂骂咧咧，他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
周律师上前一步，直接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语气平静无波：“张总是吧？我们是谢氏集团法务部的，代表许星见小姐，正式提出与贵公司解除艺人经纪合约。这是解约函，以及针对贵公司经纪人李美芳涉嫌强迫艺人进行不正当交易、贵公司财务管理混乱可能涉及挪用公款等问题的初步证据清单和相关法律意见书，请过目。”
副总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对面王总的骂声还在隐约传出。他看都没看那叠厚厚的文件，汗珠顺着肥腻的脸颊滚落：“这……这都是误会……周律师，谢总他……”
“违约金，谢总会照合同支付。”周律师打断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但鉴于贵公司的行为已严重违约并涉嫌违法，我方保留追究相关法律责任及索赔的权利。这是清算账户，请在今日内办结所有手续。”
另一份律师立刻递上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银行账户。
副总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像是看着什么烫手的烙铁，手抖得厉害。他知道，这钱他拿了，以后在京市娱乐圈就算混到头了；不拿，谢闻洲有的是办法让他死得更难看。
“哦，对了。”周律师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许小姐在公司期间的所有个人物品，包括可能存在的私人创作手稿、音频视频资料等，请立刻完整归还。我们会有人现场清点接收。如果发现有任何遗失或损坏……”他顿了顿，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副总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连声道：“还！马上还！绝对完整！小刘！快！去把许小姐的东西都……不！我亲自去！”他连滚爬爬地冲出办公室。
整个解约过程，快得像一场闪电战。许星见几乎没开口，就看着谢闻洲的律师团用绝对的专业和压迫力，把对方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到半小时，所有手续办妥，解约协议签好，她的私人物品（其实也没多少）被整齐地装箱抬了下来。
周律师检查了一遍文件，对许星见微微点头：“许小姐，都处理好了。后续事宜我们会跟进，您不必再为此费心。”
许星见看着那张签好字的解约协议，感觉有点不真实。困扰她两年、像枷锁一样的卖身契，就这么……没了？
她跟着律师团下楼。那辆宾利还等在原地。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谢闻洲还在看手机，头也没抬：“好了？”
“嗯。”许星见把那份解约协议递给他。
谢闻洲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像是确认了一下关键条款，然后就丢在了一边。“效率还行。”他评价了一句，似乎对省下来的这点时间很满意。
车子重新启动。
许星见看着窗外，那个破旧的写字楼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轻松，又有点空落落的。
“谢谢。”她低声说。
谢闻洲终于从手机上抬起眼，看向她。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忽然开口：“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嗯。”
“有什么打算？”
许星见沉默了一下。打算？查清母亲的死因，把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但这话不能对他说。
“还没想好。”她含糊道。
谢闻洲却没移开视线，反而微微蹙了下眉，像是在观察什么实验数据的变化。“你的心跳又快了。”他精准地指出，“每次我问你打算，或者提到未来，都会这样。”
许星见身体一僵。
他倾身靠近了些，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睛锁住她，里面是纯粹的不解和探究：“为什么？你在隐瞒什么？还是……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
他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许星见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迎上他的目光，扯出一个没什么破绽的笑：“谢总，我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总得想想下一步往哪儿走吧？有点紧张，不正常吗？”
谢闻洲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他没有“感觉”，只能依靠逻辑和观察。
“不需要紧张。”他最终得出结论，靠回椅背，“你现在有我了。”
这话说得依旧没什么情绪，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许星见的心湖，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没等她品味这陌生的感觉，谢闻洲的手机响了起来特殊的铃声。他看了一眼，立刻接起。
“奶奶。”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笑意的老太太声音，嗓门大得连旁边的许星见都能隐约听到：“洲洲啊！领了证也不带孙媳妇回来给我看看？赶紧的！晚上回家吃饭！必须到！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谢闻洲：“……”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老太太根本不等他回答，啪嗒挂了电话。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谢闻洲揉了揉眉心，看向许星见，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晚上跟我回老宅吃饭。”
许星见：“……？”
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