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究竟是什么？”
王麻子尚未从被陆烬识破的震惊中回神，眼前骤生的异变又让他与秦鎏双双怔住。
而始终沉默的陆烬，眸底似深渊翻涌，又隐有炽火灼灼。
十余年苦苦追寻的线索，今日终于真切地浮现于眼前。
他面上却依旧平静，只不动声色地挡在王麻子与秦鎏之前。
“王麻子或者该叫你，秦鎏。”江鸾忽然转身，利落地脱下外袍向后一抛，正罩在化形中的棠棠身上。
她自个儿只着一件单薄中衣，却浑不在意，反而从陆烬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眨着眼，指尖虚点向王麻子，语气天真得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
“妖人之体，魂灵割裂，寄生凡人……还一分为二塞进两个人偶里。啧，秦鎏，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脑子不会打架吗？”
她话音一转，指尖倏地移向那两张狰狞面具，声音清亮：“真正的你，其实是附在这两张面具之上吧？”
陆烬眸光一凛，当即解下自己的外袍，不容分说地裹住江鸾单薄的肩头，同时沉声下令：“石毅，攻他们面具。”
几乎同时，江鸾却一把将陆烬拽到自己身后：“你的石毅，能扛多久？”
“拳脚功夫，石毅自是不惧。但若论妖术……”
“那不是妖术，是……”江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拉着他疾退几步，顺手解下腰间束带，扬手抛向后方：“棠棠，接着，后面交给你了。”
只听一道清越之声响起，月光下，红衣少女翩然现身，墨发飞扬，姿容绝世，随手将江鸾的腰带束于腰间，朗声道：“太白山胡家第九十九代胡栖棠，前来领教。”
“狐主？”秦鎏的声音因极度震惊和某种扭曲的兴奋而变调。
“阿鸾你听见没？他叫我狐主耶。”胡栖棠竟还有空回头，冲江鸾抛来个娇俏又得意的眼神：“那我是不是得拿出点狐主的派头来？”
“别贫了……快动手，我真……快痛晕了。”江鸾的声音已透出虚弱。
胡栖棠这才察觉不对：“你的伤口不能自愈？”
“等你打完，收回我那滴心头血才行……”江鸾气息微弱，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陆烬身上。
陆烬立刻伸手揽住她，掌心触及她冰凉的臂膀，心头莫名一紧。
“你家师尊到底在下怎样一盘棋……”胡栖棠喃喃一句，旋即神色一肃，双手结印，咒文低吟。
霎时间，天地气息骤变，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此地彻底隔绝。
“法相天地？”秦鎏震骇之余，眼中癫狂更盛：“你竟能动用地祇神灵之力？”他狂笑着凝聚起一团污浊的光球，狠狠砸向地面：
“可惜，地祇之力对吾等妖灵，威力可要大打折扣，番仙山众妖听令，活捉此二女者，赐尔等血肉之躯，享人间逍遥。”
他声音空灵辽远，似要传遍千里，却被那道无形结界猛地弹回。
“陆烬，扶我去那边台阶。”江鸾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石毅正与力量不断被秦鎏抽取的王麻子缠斗，而秦鎏的杀招却被结界反弹。
陆烬依言扶她过去，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倒是心大。”他目光扫过周遭，超群的洞察力让他敏锐地捕捉到结界的波动和秦鎏术法的反弹轨迹。
胡栖棠空灵的声音自月光中传来：“既识得地祇神灵之力，怎忘了还有我？”她纤手轻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乃狐主，万狐之尊，此地妖灵，皆需听我号令。”
“那个……我插句嘴哈，”江鸾虚弱地抬了抬手，勉强笑道：“你们俩，就没感觉这地方……还多了点别的什么吗？”
“这是怎么回事？”陆烬意识到不对。
胡栖棠与秦鎏同时一怔，凝神感知，脸色皆变，结界之内，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站满了无数半透明的魂灵，他们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守护之意。
“别找了，”江鸾指了指周围，见陆烬目光茫然，叹了口气，忍痛用指尖蘸取一丝心口残血： “低头。”
陆烬下意识俯身，江鸾微凉的、染血的手指已轻轻抹过他的双眼。
刹那，视野颠覆。
陆烬猛地睁眼，只见结界之内，除了被胡栖棠抽出的妖灵虚影，地上、空中，竟伫立着无数安静的魂灵，目光皆望向江鸾，无声无息，却仿佛凝聚着千钧之力。
“这些都是……我曾无意间帮过一把的。”江鸾轻声道，语气带着倦意，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陆烬，我知你接近我，必有你的目的。我这人嘛，有时候是有点迟钝，但感觉还算准。今日，便让你看看我的底牌……”
她话音未落，身子猛地一软，向前倒去。
“江鸾。”陆烬惊呼，急忙蹲下身接住她。
江鸾额头抵在他颈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侧，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从未有过的依赖与脆弱：“这回…真的…好痛啊……”
“江鸾？”陆烬的心猛地一沉，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陆烬，护好她。”胡栖棠声音骤冷，周身狐火暴涨：“窃取狐族气运，戕害生灵，今日便让你看看，狐主究竟答不答应。”
秦鎏尚在震惊于那万千护持江鸾的魂灵，猝不及防被胡栖棠一记蕴含着地祇之力的狐火狠狠击飞。
见外界妖灵无法突破结界，秦鎏眼中狠戾一闪，猛地隔空一抓，只听王麻子一声短促惨嚎，身体迅速干瘪萎缩，竟在石毅面前化作了一具焦黑枯骨。
“哼，便让本座亲自试试，你这第九十九代狐主，究竟有几分斤两。”秦鎏吞噬了王麻子全部力量，气息陡然暴涨，与胡栖棠战在一处。
月光下，狐火与污浊妖力猛烈碰撞，光华乱溅，轰鸣不止……
胡栖棠借用法相天地之力，本以为能速战速决，却在几个回合后惊愕出声：“你并非妖人之体？你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