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许怡宸穿一身皱巴巴亚麻衬衫径直闯进了贵宾室。红棕短绒地毯加明亮灯光映衬下让他的身影尤为显眼,他站在门口咳嗽一声,轻声细语唤道:“姐。”
房间大落地镜将事物照得纤毫毕现,廖爱珠背对许怡宸和SA一边打情骂俏,一边来来回回试衣服,试着试着最后连人带衣服全部拉进更衣间。
等她折腾够了神清气爽出来,许怡宸正靠在门口,面无表情盯着两人。
“气消了吧?”
那双眼无波无澜扫过廖爱珠身后,吓得后面那愣头青赶紧为两人腾出空间。
等人都走光后,许怡宸与廖爱珠拉拉扯扯,无赖似的从身后抱住她,“姐。”
“滚。”
“不滚。”
“我喊人了。”
“喊吧,喊大声点,你不喊我来喊。”他用下巴磨蹭廖爱珠颈间腻歪,“正好公开咱俩的关系。”
黏黏糊糊的举动没能哄得廖爱珠开心,见没有外人在她干脆也不憋着,挣脱怀抱对许怡宸一顿拳打脚踢骂道:“咱俩什么关系!什么关系!我跟你屁关系都没有。你姓许我姓廖,不是同一个爸妈生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正好,没关系正好结婚。”
“不要脸,没钱没本事还敢厚脸皮说娶我,嫁谁也不嫁给你!”
“那你想嫁谁?”许怡宸吼道,“是不是准备嫁给覃原祺那孙子,说!”
“放开我。”
两人在那拉扯,挣扎间廖爱珠甩手给了对方一巴掌。许怡宸瞪眼大喝:“廖爱珠!”
“你到底对谁有真心?”厉声诘问吓得廖爱珠一滞,房间里瞬间陷入沉默。
两人的影子在头顶五花八门的筒灯映照下分开变成两条平行线。
廖爱珠深吸口气,抓起桌上香槟一饮而尽,声音中带着点哽咽:“那晚我问过你娶不娶我,是你说不娶的。”
“我什么时候说不娶了?!”
“那你娶了嘛?!!”
谁都能质问她唯独许怡宸不能,她自认在男欢女爱上放纵不羁,可若说有没有真心,廖爱珠敢拍胸脯保证那点真心全给了许怡宸。
“我后悔了。”
“后悔没用!就算那晚你答应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嫁给你家那头猪也不嫁给……”
热烈的吻迎面袭来。许怡宸不给她留一点退路,他的手粗鲁地钳住廖爱珠脸颊,像个流氓贪婪地舔舐她的嘴唇。
廖爱珠用尽力气推拒,一拳一拳捶在他胸口,每捶一拳许怡宸的吻便加深一分,直到跋扈专横的捶打逐渐艰涩,最终落在胸口化为爱抚。
“我爱你,别离开我。”许怡宸额头抵上廖爱珠的额头,恳切的目光让人说不出拒绝,“爱珠,答应我。”
每一个和廖爱珠上床的男人都说爱,她有太多真假难辨的爱,多到每次做完都习惯将这些爱冲进下水道。她和许怡宸这肮脏的感情如烂泥般搅合着谎言与虚伪,双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相信却希望彼此奉如圭臬。
但那又如何?如果感情能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她也不会放纵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廖爱珠闭上双眼,缄默无言。
商场外,司机早早将车停在路边等候。LV的大门推开,两道身影步履匆匆从里面走出。许怡宸揽着廖爱珠肩膀,飞快拉开车门将人塞进去。关上门后他没急着上车,而是慢悠悠走到车前打了通电话。
廖爱珠坐在车内向外瞟,正好与他视线对上。许怡宸朝她笑了笑挂掉电话,随即开门上车。
“等久了吧?”
“跟谁打电话?”廖爱珠问。
“没什么,交待件小事。”
“什么事。”
许怡宸不回答,握了握她的手便抬头命令司机开车。
二人离开后,几个大块头从LV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跳上了另一辆车离去。
巷子深处,一个男人蜷缩在地,肿成猪头的脸看不出半分明星相。
*
廖爱珠最讨厌丑东西,无论是丑的物件还是丑的男人,多看一眼都令她作呕。
——幸好许家的别墅装潢品位相当有格调,全家最丑的东西只有许怡宸那个大哥。
许家廖爱珠算是熟门熟路,毕竟住了七八年。许董是个恋旧的人,东西一旦定下就不轻易改变。廖爱珠这个拖油瓶当初算不上讨喜,但是许家翻新过好几次,每一次还是会保留她的房间。
真皮大床旁摆着一座半人高的流水假山石,细流下峭壁山石滑腻润泽,绞缠的石块如盘坐着汗津津的躯体。
浅米灰格纹毛毯从床上蜿蜒至地板被忽然抖落的抱枕压住,蹭动了窗帘撩起阳光的律动让阴影在皮肤上来回摇摆,闹到夜幕已至才偃旗息鼓。
许怡宸身心舒畅,趴在床上抬手摸着廖爱珠耳垂懒懒地说:“真想把你永远困这张床上。”
在情感和身体上再也不会有人能比得过她带来的感受。哪怕不为利益,他也要把廖爱珠留在身边,“说真的,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
廖爱珠斜乜他一眼,吐槽:“我还想你JB一直硬呢!”她这张嘴只剩长得好看,在贫瘠的大脑控制之下非但吐不出象牙,连顺耳的话也说不上两句。
不过许怡宸也是个贱嘴,对她属于屎壳郎遇屎壳郎,惺惺相惜志趣相投。他坐起来揽过人伸手往下一掏,蟒蛇一样在被窝里钻来隆去,颇有闲心逗起闷子:“就这么点要求?怎么不盼我长两根?”
灵活的手指四处冲锋陷阵,哄得廖爱珠娇笑连连。
“爱珠,嫁给我吧……”
“我有老公了。”
“谁?覃原路吗?他也算事?”
廖爱珠听见这话顿觉颓萎,好好的余暇不享受,偏在这时讨名分败她的兴,她推开许怡宸翻身去够床下的包,从里面掏烟叼在嘴上,冷淡说道:“你们不拿他当回事,我拿他当回事还不成吗?”
这话引得许怡宸不悦,又开始小肚鸡肠跟廖爱珠斤斤计较:“下午在外面还说的好好的,合着都是在哄我。我看你不是拿覃原路那王八精当回事,是想暗度陈仓养小叔子呢吧!”
“嘶,有完没完?”廖爱珠烦躁地给他一拐子,啪嗒啪嗒使劲按着打火机骂道,“你少管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又想睡觉又想要钱你怎么不去做鸭?有本事就去睡我妈,睡服那倔驴老太整个覃源都是你的。”
话语戳心戳肺,许怡宸听完瞬时挂脸,他抓住廖爱珠手腕,咄咄威胁道:“我可不是覃原路那头绿毛龟,不分手我就叫你做寡妇,让覃家葬礼买一送一。”
廖爱珠从前就没怕过许怡宸,现在更不可能怕他威胁,不知道几斤几两的货在覃源屁都放不响还敢威胁她?她挺直腰板对许怡宸叫骂:“许怡宸你算老几敢跟我叫板?”
廖爱珠摔了打火机指着许怡宸喊道:“我就不分,就不分,气死你!!”
小巧的物件摔在地上,心形金属外壳一下裂成两瓣将里面的零件暴露出来。
机械方面廖爱珠虽一窍不通,但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拇指大的充汽打火机里塞块电路板要没有蹊跷的话,她把头摘下来当球踢。
“这什么玩意儿?!”
精巧的机械还在手心发烫,廖爱珠盯着手中的玩意儿一股凉意窜上脑门,豆大的汗顺着额际吧嗒往下掉。
“窃听器啊,难不成是美妆蛋?”许怡宸靠在床头煽风点火,“往你身上使这么下作的手段除了姓覃的还能有谁?”
廖爱珠愕然失色,反质问对面:“你胡说,这东西是你装的吧?是不是!”
“廖爱珠,你就这么稀罕覃原祺?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装瞎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廖爱珠惴惴不安,许怡宸只说对了一半,送她打火机的不是覃原祺而是覃原路。如果是他动了手脚,岂不是代表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覃原路知道了?
廖爱珠无法想象自己温柔谦和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事,一直以来她对覃原路都是百分百的信任,家里大小事务都放心交由他经手。真是覃原路做的,那他打算干什么?收集她出轨的证据准备要股份?还是他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打算跟她离婚?
廖爱珠不想离婚。现在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就是最完美的。一旦事情被摆上台面,从道德,名誉,金钱以及感情等方方面面而来的压迫能生生绞死她。她眩晕着陷入懊悔之中许怡宸的冷笑又把她拉回现实。
“东西都碎(cei)了还跟这墨迹什么?直接打电话干他呀!”
“对,对对先问覃原祺再说……”廖爱珠急切地抓起手机拨通覃原祺微信。
*
另一边,覃原祺还没同贺恩算完账,电话不合时宜响起。他瞅一眼来电微扬嘴角接通,还未来得及说半个字那头就传来尖锐的咒骂:“覃原祺你他妈的王八龟孙,爱听墙角怎么不下地狱听你爹的?就会柿子捡软的捏可着我一个人欺负,你个天打雷劈肠穿肚烂,狗爹让人艹了108回才从P眼拉出来的贱货,贱货,贱货!!!”
“……廖爱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电话那边隐约传来许怡宸的笑声,听得覃原祺大为不爽,嘴上仍装着云淡风轻回击廖爱珠:“许怡宸没把你伺候舒服吗?跑我这来撒火。”
许怡宸:“就你他妈早泄才看谁都阳痿,宝贝咱让这偷听狂听回现场的——”
“你给我滚一边去!”廖爱珠拿着电话走到角落咄咄逼问,“打火机里塞东西的人是不是你?”
“骂完了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廖爱珠你没毛病吧?”
“少废话,到底是不是你?!”声音泄出一丝焦急。
片刻,覃原祺有恃无恐承认,“是我。”他敢做就不怕廖爱珠发现,这次能把贺恩揪出来也是因为窃听。有刘纯在管物业,他想进覃原路家也就一句话的事。如今局面瞬息万变,自己能从廖爱珠那拿到越多筹码,赢得廖家支持的机会就越大。
“……你个混蛋,给我等着!!”
那股恨劲儿让覃原祺开怀大笑,等挂断电话,他转身耐人寻味对贺恩丢下句:“给我看着廖爱珠。”随后大步离去。
小破楼内,铁门大敞,从楼梯间传来外面孩子嬉闹欢快的脚步声。贺恩挣扎着坐在椅子上,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间长吁一口气啐道:“覃原祺你个……”
*
“……王八蛋!”
廖爱珠发泄般用胸罩狠狠抽了几下床铺,然后气势汹汹套上。
得到覃原祺的答案让她如释重负,先前的不安也通通转为怒火急着找个出口宣泄。她现在满脑子就想找到覃原祺,找到这个罪魁祸首让她好好发泄一通。
“你不准走。”
“别烦我!我要去找覃原祺算账。”
许怡宸去抓她的胳膊,被廖爱珠用丁字裤抽脸将他打开。
看着廖爱珠一边穿衣服一边弯腰满地找耳环,许怡宸冷眼挖苦道:“你个笨蛋找他能讨到什么,打着打着就打到床上去了。连轴转找男人你不嫌累吗,歇会吧你!”
廖爱珠把捡起的耳环丢许怡宸脸上,她从见了这碎嘴子到现在就在不停地生气骂人,这会实在懒得费心纠缠。廖爱珠想了想指着他,有气无力说:“哪凉快哪待着,我没工夫管你。”
“你贱不贱,上赶着贴他们姓覃的冷屁股,许家养不起你是不是!”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姓许的谁能养我?许怡宸我告诉你,想让我留下来就等你成了太子再说,到时我连人带床送过来让你艹三天!”
廖爱珠说完摔门离开,没多一会窗外传来轰鸣。
夜阑将深,亮光从窗户上迅速滑过,许怡宸听着渐渐远去的嘈杂猛地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