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爱珠,你不知好赖……”

    酒瓶在灯光映照下稀稀碎碎拼出廖爱珠那副洋洋得意的脸。坏女人常有,坏得让人抓心挠肝的就她一个。

    许怡宸醉趴在桌上,一拳头锤在台面,悔不当初怎么没推着除草机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铲出他家。

    *

    他们初见也是在这座别墅里。

    那天廖爱珠穿着黑T恤和高腰牛仔裤在那一团暖黄嫩绿中透亮精神,黑而蓬松的马尾辫逆着微风甩动。许怡宸坐在书桌上,透过窗外注视站在花园内的母女俩。

    母亲去世以后,父亲陆续交往过很多女人,唯有廖爱珠她妈被带回许家。论样貌,她不是许父交往过最漂亮的;论年龄,她也不是最年轻的,其余谈吐,学历这些更是要甚无甚。可这女人竟然让吝啬的许父破天荒领她进门。

    阳光明媚,转瞬一双眼睛朝上看来与他隔空相望,花园中的少女莞然一笑,动了动纤细的手指朝楼上打招呼。

    许怡宸垂眸凝视,似笑非笑地朝下面回敬了三个字:“拖、油、瓶。”

    ……窗帘被猛地扯上。

    “你也是拖油瓶。”廖爱珠仰头反驳。

    水冷机箱透出绚丽迷离的光瞬间点亮昏暗房内,紫红靛蓝交叠下廖爱珠微张的嘴漏出小半截鲜红的舌尖。

    许怡宸收回思绪垂眸,这画面看得他蠢蠢欲动,他拽起廖爱珠。桌椅撞得叮咣作响,好像两块热气腾腾的肉紧紧挤在一起毫无美感。

    “廖爱珠,你少废话。”

    “许怡宸,你又不叫姐。”

    他们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仅仅凭着青春才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喷爆荷尔蒙。

    廖爱珠烦透这个所谓的弟弟,两人同住屋檐下的第一天就开始干架,从高中打到大学,常常深更半夜关起门为点芝麻绿豆的破事大吵特吵,彼此揪着领子叫阵,黑灯瞎火的两张嘴咬死对方都不解恨。

    楼下传来汽车轰鸣听得廖爱珠心慌,呼吸挤在吻中,她着急催促反而让许怡宸慢下来,拿捏着她慢慢折磨。

    “快点,我男朋友来了。”

    “请他上来呀!”许怡宸阴阳怪气,“看看我们姐弟感情有多好。”

    “王八蛋。”廖爱珠不服气,从许怡宸第一次开始身上的本事全是她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她像个驯服战马的沙场悍将与他搏斗。

    两人几番交锋才谈和休战。

    廖爱珠匆匆系上裤扣对对面说:“晚上我不回来吃饭……有可能在外面过夜。”

    窗帘掀起吹散一室情欲。

    本来餍足趴在床上的人忽然坐起朝外面丢枕头发脾气:“别吵啦!”

    许怡宸转头没好气道:“跟我说干什么,跟你妈说去。”

    “吃醋了?”廖爱珠调了调内衣肩带睨着对面打趣,“想做我男朋友?给我买包就答应你啊。”

    她的玩笑没逗笑许怡宸,反而换来冷眼凝视。

    “少跟那吃软饭的来往。”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蠢猪。”

    许怡宸抓住迎面甩来的巴掌,他话说一半没心情说下去,转身倒在床上赌气睡觉。这一觉迷迷糊糊睡到凌晨,直到廖爱珠气冲冲回来拿拖鞋把他砸醒。

    “死贱嘴,都怪你!”

    许怡宸愣了愣,回过神幸灾乐祸。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廖爱珠抬手一巴掌。

    两人扭打到床上,打了一会又亲了一会,廖爱珠躺在许怡宸腿边忿忿不平抱怨下午的遭遇。

    她满心欢喜拉着男友买包,结果那货一试真金白银立刻露馅。人是富二代没错,但只有个空架子,家里给的钱还不如普通人家给小孩的生活费。那些车和衣服鞋子全是前女友买的,信用卡还欠了一堆竟然不要脸的开口要廖爱珠帮他还。

    “我信誓旦旦跟人家说好了拿货,一到那就让我丢个大人,死穷鬼!”

    许怡宸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扒拉吉他,听对面骂完哈哈大笑,坐起身去抓廖爱珠的手,“不听劝,活该。”

    “我还没问你,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别提了,这回真他妈看戏掉井里……”

    廖爱珠男友这事是许怡宸捎带偷听到的。

    集团附近有块地许家和程家争了好几年,虽没正式宣布,但程家拿下这个大项目已是板上钉钉。最近对方为了资金周转打算卖掉手上覃源的股票。许父见抢不到项目便谋划着找时机趁火打劫赚一笔。

    期间,廖母谈起集团下游的合作商顺道八卦廖爱珠男友一家。本来这事就听个乐子,但接下来许父话锋一转谈起要把家业全部交给许怡宸的大哥。

    这消息对许怡宸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过去二十年里他一直认为家中事业总有一部分会交到自己手上,许怡宸功课交际样样不落,就为了有一天能继承衣钵。

    他神思恍惚,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拉着廖爱珠发泄满腔怒火。

    “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就当个富贵闲人嘛!”廖爱珠无所谓道。

    “富贵闲人?你是指像你那个男友一样吃软饭的富贵闲人?”许怡宸冷脸质问。

    没钱没资本,名声再好听也是空架子,在名利场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许怡宸接受不了自己有朝一日沦为他人笑柄,这样的日子他连边都不愿意碰。

    “那你想怎么样?有本事学你爸白手起家打天下,跟我逼逼赖赖干嘛?”

    咣啷!吉他摔在地上。

    他霍然起身,高大身躯让廖爱珠笼罩在他阴影之下,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脸逆着光忽然变得狰狞,“你懂什么?你也是白吃白喝赖在我家的拖油瓶。许家的东西凭什么都给他?这屋子里的东西也有我一份!”

    外头传来脚步声打断了谈话。等平静后,廖爱珠忽然笑起来,抱起胳膊冷嘲热讽:“哈,吼大声点让你爸进来听听。”

    房间陷入沉默。吉他弦崩断甩在两人之间。

    良久,许怡宸默不吭声拿起吉他坐回床上,把廖爱珠抱在怀里扫了下弦,声音荒腔走板。

    “不说了,改天介绍我哥们给你认识。”

    “干嘛?”

    他把头靠在怀中人肩上,声音闷闷:“你不是想找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吗?”

    廖爱珠直直望着前方,任由身后人在脖颈上舔吻。

    “……想,找个有钱的,有好多好多钱。”

    缠绵的吻顿了一顿,许怡宸狠狠钻进她颈间,嘴唇碾在皮肤上咬牙切齿:“好,我哥们就是。”

    琴弦拨出刺耳的音,许怡宸将廖爱珠压在床上——随后被眼前一幕气笑。

    “你贱不贱?吃软饭的也睡!”

    胸口的痕迹随着床上下弹晃,碍眼至极。

    廖爱珠扯扯嘴角,盯着他满不在乎:“就是吃软饭才更要睡。”

    下午她连订好的餐厅也没去直接拉着软饭男进宾馆让他钱债肉偿。廖爱珠从下午干到晚上,直到把人榨成梅干菜饿得直打摆子才勉强消火。

    “没钱没势还不睡他当我做公益呀!死穷鬼指望我浪费精力跟他谈心?”她挑眉,穿着内衣撑在床铺,抬起脚抵着许怡宸,满脸得意道,“算你走运!最近需求大,要不要做随你喽。”

    廖爱珠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许怡宸心脏濒临爆炸,他抓起枕头朝对面丢去。

    冰冷光线让室内一览无余。皱边的书,床脚的球衣。他们沉默着像两个机械契合地运行,眼睛一双望着天,一双看着地,火辣的动作在骨头缝间时不时漏出熟门熟路的冷。

    许久之后,窗外已经泛白,万物开始苏醒,两人终于累倒沉沉睡下。陷入睡梦之际廖爱珠透过亚麻窗纱缝隙间的微光看着许怡宸熟睡的背影。她把脸贴着他后背细声问:“喂,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廖爱珠不指望他回答,不回答才是正确的回答。天一亮他们还是那对讨人嫌的姐弟。她可以睡在别的男人身边,也可以睡在许怡宸身边。

    明天有千百种可能,所有东西都在变,所有东西都未变。

    唯变化本身永恒。

    *

    九月份,南湖出台一系列环保政策。消息一出立刻引起化工板块震荡。此前覃源股价一路上涨,许父在股市上购买了大量覃源股票并由廖母做代持人。

    许家瞅准时机选在股市线穹顶时全部抛售致使覃源股价暴跌。

    卖掉的股票不仅保住了资产也截停了程家减持套现的计划。程家花了一年时间宣传集团的钱全部打了水漂,至此不得不与覃许两家谈判转让股份筹措房地产项目资金。

    期间,程许两家谈崩,覃家不愿意掺和两方恩怨,仅以覃董个人名义借给程家一笔现金。程董在股价跌到底时意气行事卖了10%的股份筹措资金。而这10%的股票连同先前在市场买入又卖掉的9%又全部被廖母以多种途径抄底收入囊中。

    许家做空牟利、抵瑕蹈隙玩了把一石二鸟,程家不甘心栽跟头向证监会举报了许家。

    一切皆流,无物常驻。

    事情拖拖拉拉扯了几年,为规避风险许父迟迟未与廖母领证。没想到摆平之后廖母与许父领证不到一年便提出离婚,同年12月开始频繁出入覃家与覃董出双入对。

    在这几年里,廖爱珠换了几任男友享尽颜肉,许怡宸也搭上名企千金妄图攀龙附凤。

    浮华之下,暗潮涌动。

    算盘珠子里夹着几粒真心,在噼啪作响中碎成虚情假意。

    只有午夜梦回时触摸到那几粒碎屑如硌在心头上突兀。

    廖爱珠坐起身,指尖拨弄床单上几粒沙子,呆望着床下那一摊白纱。

    “醒了?”许怡宸睡眼惺忪把胳膊圈在枕边人腰间咕哝,“再睡一会,睡醒了我们坐船去岛上,新娘子。”

    窗外一阵阵海浪声逐渐变得清晰。

    床上窸窸窣窣的传来响动,昏暗中两人又开始扭作一团。

    天亮之际,廖爱珠吻着那冰凉的后背轻轻问:“喂,你娶不娶我?”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那个早上,许怡宸已经给过她答案。

    太阳升起,带着海风把第一缕光照在他们窗前。

    许怡宸转身,紧紧拥抱廖爱珠入怀,轻轻唤了一声:“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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