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炸开锅,众人七手八脚将廖董平放在地,幸好在救护车赶到之前人恢复了意识。医护拿着担架来抬,廖董一听要去市中心医院拼死反抗,两手使出吃奶的劲抓住大堂经理的脚脖子说什么也不走。
廖爱珠一看自个妈这拔山扛鼎的架势瞬间放下大半心,待医生做过检查确认无碍,她便叫来车送老太太回去。
回程路上,廖爱珠叮嘱司机控制车速,又把毛毯给廖董仔细掖了掖,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妈,你想骂我就骂吧,别憋出病。”
廖董直勾勾望着车顶,冷不丁吐出一句:“我操你妈。”
前排隔断悄无声息抬起。
“养不教母之过,我要操/死我自己。”
廖爱珠:“……何必呢,要操就操/我爸,新的旧的你随便挑,再不行我去太平间把你心肝宝贝拉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廖董抓住廖爱珠胳膊一顿拍,“就会戳我心窝子。”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反正人也睡了,我说让你骂一顿,你非要跟自己较劲,我能怎么办?”
“骂你能解决问题倒好了,老娘把你一口唾沫喷出南湖。”老太太捂着胸口艰难喘气,又把缓过来那仅有的一点劲全部拿来叨叨,“以为你就图新鲜睡两个小鱼小虾。你倒好,桌上的全给我舔了一遍。”她说着又气不过伸手戳廖爱珠脑袋,“你就馋死吧你,连小叔子也睡!”
“你以为是我想睡的吗?”廖爱珠提高嗓门,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扶着额头摆摆手,“算了算了,说这些没用。程家那边你怎么摆平的?”
“片子我量那小王八也没胆流出去,估计是借故先探个口风。”
“什么口风?”廖爱珠问。
“姓程的狮子大开口跟我要覃家保命符。”
保命符是很久之前覃老爷子在酒桌上说的浑话。早年南湖市鱼龙混杂,营商环境恶劣,据说覃家靠着保命符才稳住根基发展到今天。
不过覃源发展并非凭借一家之力,这事也就听个乐子,老一辈各有压箱底的宝贝也没人放在心上。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程励娥那,居然当成件事来办。
廖董有气无力靠在椅背,闭眼从侧旁拿出驱风油抹在额头,叮嘱廖爱珠:“这东西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不知道。”
“那是什么啊?”
“别问。”廖董讳莫如深,“姓程的问我我也说不知道,反正先糊弄着。”提到这女人嗤笑一声,“你什么狗屎都敢往床上招呼,那瘪犊子心眼比屁/眼还臭,怕我反将一军告他勒索,翻来覆去拿你当幌子兜圈要保命符。”
此时车子突然急停在路口,一个女人骑电动车带着小孩飞速穿过斑马线。车内母女俩不约而同看向窗外,待人走远后,廖董转头对廖爱珠语重心长:“孩子的事不要再犹豫了,听妈一句劝,生一个绑住你男人,以后不会后悔。”
“没缘分就散。”廖爱珠让连日来发生的事搅得疲惫感涌上心头,不耐烦道,“生一个不如再找一个好了。”
“啧,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你怎么还不开窍?”车子驶上盘旋的公路,一个大拐弯让两人被惯性压在一处,老太趁机抓住廖爱珠的手低语,“覃家的钱只能覃家人花,你不生个姓覃的怎么把财产抓在手里?”
这一层廖爱珠的确没想到,但话虽有道理,实际操作上覃原路不配合总不能让她拉下脸去跟他讨精子。要这样还不如答应覃原祺算了,反正都是覃家人,换个屋睡什么也不影响。“那我还不如跟着覃原祺,好歹他是老头指定的接班人。”
“哎呀,你怎么鸡屁股专捡臭的吃!”廖董狠狠拧一把廖爱珠大腿,手指着她警告,“记住,没那个金刚钻就不准再招惹覃原祺,小心让他啃得渣都不剩。”
车已经开到住处,天阴阴的飘着小雨。司机打伞站在门外等候。廖董紧握住廖爱珠的手郑重嘱咐:“人走这遭难免赌一把,孩子就是你最大的筹码,以后捅了娄子,阿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能……”
“那你赌赢了吗?”
车中寂若死灰。
廖爱珠也不知道自己搭错哪根筋,她问完就后悔了,又惴惴不安盼着老太还像之前那样骂她一句死丫头把事揭过。可是等了很久廖董还是那样握着她,一动不动。
女人牌技了得,这辈子赢了大大小小无数赌局,唯一输得最惨最彻底的一次就是有了廖爱珠。
廖爱珠张了张口,却是廖董先说话。
“妈护不了你一辈子。
“走了。”
她放开她,下车,在司机搀扶下慢慢走进屋子。
雨水一点点砸在车窗,廖爱珠透过暗沉沉的玻璃望着远方脚步蹒跚,那声妈牢牢卡在喉咙,终化为酸涩咽了回去。
*
覃原路和覃董的生日相隔不久,以往帮老爷子办过寿宴后还会给他办一场小的家宴。这回变生不测,大家都在为丧事忙活,生日的事自然略过不提。
廖爱珠原本打算继续玩日愒时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又让廖董一番敲打生了和覃原路再次亲近的心。她虽没本事却胜在听劝,自个妈说的话就算再难听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
“老公,下午别出去了吧?”
书房门被打开,廖爱珠一个旋身贴在墙边。她穿了件酒红色丝绒细肩带礼裙,前露胸后露背,刚洗完澡还有水珠挂在耳畔发丝,衬得整个人娇艳欲滴。
“可是爸的墓碑前天磕坏了,我要过去瞧一眼。”屋外晴空万里,覃原路套上亚麻夹克走到人跟前,不忘叮嘱一句,“最近有雨,你多穿两件。”
“多大的事非要亲自过去?你安排个经理盯着就好了嘛!”
廖爱珠伸出胳膊拦人,手被男人抓住握在掌心亲了亲,细声哄道:“反正没事,就顺道去看看。”
“我不算事啊!”
“抱歉,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个鬼的去,你去死吧!”
没哪个男人能让廖爱珠这样费尽心力还敢给她碰钉子的——除了家里这个榆木疙瘩。
覃原路就是她的克星、冤家,人生路上的滑铁卢。
“老婆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对面一脸无辜,笨得跟故意的似的,还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廖爱珠的吊带裙往上提了提遮住乳/沟,“前一阵你说想和朋友去冲绳,我现在给你订机票好不好,嗯?”
“订屁的机票,今天是你生日,和我待一起就那么难受?”男人这死样让人王八钻灶炕憋气又窝火。廖爱珠铆足劲拿拳头咣咣锤人,埋怨:“要是不想跟我过就直说,何必拖着我这些年?”
“想哪去了,过年的时候你不就说了想和朋友去冲绳潜水?”
家里的沙皮狗突然从窗帘后面钻出来绕着两人打转。畜生听不懂话,逼急了就张嘴咬人,佣人拿着零食赶过来连哄带骗地将狗拖走。
廖爱珠盯着狗,猛然醒过味拍开覃原路,嗔怒:“你拿我当狗呢?”
“我没有,真的。”
“还狡辩!”她为了这破生日忙前忙后一上午,还特地叫了华悦的厨师过来照着结婚纪念日拟了份晚餐菜单,到头来这狗东西一点情面都不给就说要走。
如果换成覃原祺,现在早把自己扛着丢床上了,哪还用这样低三下四的求。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廖爱珠强压下怒火,此刻也不想讲什么情调,只想霸王硬上弓赶紧完成任务。
“四年了,你不想我也不强迫,就今晚给我个孩子行不行?”
她上下撩拨,□□在男人胸口打转试图唤起他的□□,把覃原路疼得护住奶/T直往后躲。
“爱珠,别这样……”
外面忽而传来喧闹,夫妻俩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书房门就被推开。门外沙皮狗钻进来又围在廖爱珠脚边打转,覃原祺风风火火拿着红酒闯进屋,高声说:“哥,生日快乐!”
那墨黑带着红彤彤一坨蜡封的酒瓶举在空中,就像个搅屎棍一样。
*
“年年都这样,没道理今年落下。”
窗外花园姹紫嫣红,佣人带着狗在草丛玩闹。覃原祺收回视线放下红酒,坐在桌边,“如今就剩我们哥俩,更要齐心协力把日子过下去,以告慰爸的在天之灵。”
廖爱珠切了一声,翻个白眼。小动作被对面察觉,后者目光把她从上到下深深刮了一遍,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那次在集团不欢而散后覃原祺便一直联系不上廖爱珠。当初预想轻而易举的事没料到一波三折,他越想越恼火,干脆找个由头登门,再来一记杀威棒给对方长长记性。
诡异的气氛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察觉,偏偏覃原路跟大脑没进化似的在那傻乐:“你倒来得巧,爱珠正闹着给我过生日,这下我不过也得过了。”
廖爱珠撇过头冷汗直流,搂住覃原路胳膊咬牙拧了他一把。
窗棂的阴影遮住覃原祺双眼,阳光在脸颊上刻出锋利的界限,他看着对面打情骂俏。
夫妻俩过生日,用脚想都知道要干什么。覃原祺能忍受暂时的蛰伏,但不能忍自己被当成傻子。
好半晌,他唇角一勾,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说:“呦,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一只蜜蜂在窗口飞来绕去,发出蜂鸣不断挑动室内空气,像个趾高气昂的侵略者蠢蠢欲动践踏别人的土地。
覃原祺走向对面,伸手,越过廖爱珠肩膀,关上窗,手状似不经意地蹭过她的耳坠。
晃动的链子拉扯耳垂渐渐变红,让赤色一路蔓延。
“嫂子,今天真漂亮啊!”视线灼灼地烧在廖爱珠身上,那目光如言语一般肆无忌惮,几乎在空气中烫出滚滚白烟。
这里一刻也不能再待,“你们聊,我出去看看……”廖爱珠转身要逃,手臂与衬衫擦过的那刹那,被青筋凸起的厚实手掌猛地抓住。
她抬眼看去,正正撞上那不怀好意的双眼。对方飞快掏出手机按下公放接听,电话冒出一连串叫骂:“覃原祺你个山炮,民智民高那两个项目还想不想上了,卡着一堆流程准备当传家宝呢?还不快批!”
“项目的事要不要过来说,我在我哥家给他过生日。”覃原祺凑近手机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姐也在,我让贺经理去接你。”
电话那边停顿一秒,随后传来许怡宸带着了然笑意的回答:“……好啊,我叫程励娥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