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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绝惊变(上)

    千绝山上的雪据说万年不化,层层叠叠堆在一处,早不见盐似的绵软的雪粒,多是早便被寒风和月光冰冻后的千年冻土,一走一打滑,不少小孩子会在放牧时跑到这里溜冰玩耍。放眼四处,一片雪色茫茫,只有牧人清扫出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内,但更深的地界,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

    这就是古东岩国的地界。东岩国已经被大梁灭了近二百年,后由大梁牵线,扶持新国王登位,建立了朝予国,作为大梁的藩国存在。梁朝被齐灭后,自然而然,朝予就成了齐的附属。梁统治天下三百年间老老实实,换作齐接手,愈加的老实。只不过相对于梁来讲,他们似乎更喜欢齐。有尚且在世的老人说,梁一派使者来,王庭和百姓就晓得要送女子、送质子、送财宝、送牛羊。齐虽然也派人来,但是要的少,次数也少。改朝换代十几年来只来迎过一位妃子。是继老国王的小女儿阿凭娜之后的第一位朝予妃子。

    因它靠北,是千年冻土,人迹罕至,中间又要穿过一整片大沙海,干旱和冰冷相合,中原人很难适应这样的气候,故而冒险来此地的人不多。但也因太过遥远,梁人等远在中原,听闻黄沙莽莽、雪山绵延不绝,荒原如绸缎,闭眼便有蜃楼海市,不是大梦不愿醒,若是大梦不必醒,故而也诞生了很多神话。

    如相传无尽沙海中有会唱歌的沙山,只要能够找到它,就可寻得大漠中被风沙掩盖千年的古城池。又传闻千绝山里满是冻土和岩石,和岩石中蕴藏无限珠宝,金银铁矿数不胜数,拼着性命一去,能回来就能发财……久而久之也就由一部分商贾牵头,上报朝廷,给中原和朝予开了一条商路。即从纵沙城起始,穿过无尽沙海,抵达雾纺城,看到第一座雪山,就说明进入了朝予国。

    千绝山的周家据说就是这个来路。

    管行玉的骏马留在弥月庄,上山的时候只带着那个小背篓。包袱也在背篓里,不过几件衣服,几个馒头,馒头也被冻得硬邦邦,与石子没什么区别。

    小师弟周逐岸简单翻了翻,转头对闻朔川道:“师哥,再怎么样,师姐也是个女子。你为了省钱,出门在外,连件衣服也不给师姐买?人家好歹也是公主,你看看这吃的是什么?”

    管行玉眉头微微一皱。她正要躬身将馒头捡起来,闻朔川却先一步出手,将周逐岸扫到地上的东西都顺手捡起,不见恼怒,只笑着说道:“好话。我倒也想把银子都用在你师姐身上,可奈何有人不同意呢。”

    周逐岸道:“谁不同意?我去打他。”

    管行玉看他一眼,将竹篓里被摔开的层层叠叠的衣物捡起来放到桌上,淡淡道:“是我不同意。怎么,你也要打我不成?师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忘了此前咱们如何去挖人参、挖虫草换钱?那么高的山,那时你轻功不好,跟在师父屁股后面,还差点把腿摔断。此去又不为吃穿玩乐,能平平安安归来,我二人已经很高兴。余下的银钱,不若交还给师父,逢年过节,叫他老人家再多添两件新衣。”

    闻朔川含笑看她一眼。谁也没说话,但管行玉知道闻朔川是不必说,周逐岸则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打小清楚师弟的秉性,明白若是话风不对着他,他就会立即倒戈更改。果然,周逐岸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

    “是,师姐说得对。凡事还是以节俭为上。我这不是怕师姐吃住不好,委屈了师姐?师姐金枝玉叶,好不容易下山几日,还过得紧巴巴的,别说我了,我爹都心疼。”

    他见管行玉专心找着什么,没回话,又凑过去道:“师姐你不知道,上次我和师哥出门,他管我管得好严,本来就在山上什么都没见过没吃过,他还不叫我去,无趣得很……”

    管行玉打断他:“幸好这次是我与他同去,我不觉得无趣。”周逐岸被哽了一下,管行玉已经从竹篓最底层摸出一个小布包,抓在手里道:“闲话莫讲。师父要的东西我和师哥已经带回,师父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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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意慈心”周敬慎是管行玉此生最敬重、最佩服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年在她最危难时,师父救了她一命,还将她抚养长大,更是因为周敬慎为人实在仁义。他剑法极高,相传与他交手的人,从来不知他家传的“寒江诀”究竟是何威力,因为只要有人与他一经交手,要么必死无疑,要么压根就看不清招式,便已被制剑下。

    可他却从不杀人,除却罪大恶极之人。不论是真心挑战,还是刻意挑事儿,周敬慎都是点到为止,对辱骂谣言亦不以为意,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琐事而置人于死地。久而久之,江湖上给他一个名号,即为“剑意慈心”。

    管行玉和闻朔川的剑法都是他一手教授的。但所学的不是寒江诀,而是周敬慎的另一套独门绝学:掠影剑法。顾名思义,即出剑出手如同从云上掠过,极快无比,像鸟儿跃上枝头一转身般,只给敌人留一个短促的尾羽。当年周敬慎除了寒江诀,就是用“掠影剑法”打遍了中原无敌手。如今他归隐山林,但依旧有不少人认得这套令人闻风丧胆的招数,管行玉不由心想,也许詹长蛟便是如此认出他二人身份的。说不定当年师父还揍过他呢?

    周家虽身处半山腰,房屋较为狭小,但许是周敬慎为怀家乡,还是倔强地开辟出一个小后院。后院分为两掌,一掌在东,一掌在西,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但都是苟延残喘,不适应千绝山的环境,不过几天就会枯萎。因而周敬慎三天两头去到后院,用内力温着花草生长。

    管行玉知道师父定会西掌的小亭中坐着。她轻手轻脚绕过花坛,果然在一个覆满细雪的小亭中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一身墨色长袍,长发披散,手中拿一支玉笛,不吹,只是看着。

    她明白这是师娘的遗物。管行玉大概猜到,师父又在睹物思人。她握紧了小包,上前两步,放轻了声音。

    “师父。”

    “阿玉回来了?”

    声音听着并不苍老,但十分威严。管行玉绕到面前,双手抱拳拜下,道:

    “是,弟子回来了。师哥半途被师弟叫走,说是要师哥一回来就同师弟练功,以备来日中原武林大会。故而只有弟子前来拜会师父,献上宝物。”

    语罢,她将一直握在掌心的小包送上。包裹不大,东西也极轻,仅从中原一位商人手中拿走,甚至没有经过什么挫折,容易得让她和闻朔川都心头犯嘀咕。

    一路上,管行玉连摸也不曾摸一下。师父有自己的秘密,她和师哥都没明白。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是否是周敬慎所要的东西,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万不可看竹篓里的东西。两个人忠心遵循此道,从来没动过半分想要看一眼的心思。为此遇到詹长蛟时,管行玉竹篓里有着当年母妃给她的短刀,她也不曾将其拿出,只怕被敌人发觉端倪。

    周敬慎什么话也没说。抬起头时,方见其实他并不如何年长。一张白净面皮,下颌蓄须,梳得一丝不苟,漆黑如墨。面容平和,看着不过四十出头年纪,白发都没有几根。手指拿着一根玉笛,只在笛孔处不住摩挲。一双眼睛潭水般深邃,几乎没什么情绪,只有在看到管行玉手里的包裹时,才露出些许温和神色。

    “好,阿玉。实在辛苦你,你帮了为师大忙,我们周家可要好好地感谢你。来,拿给为师看看。”

    得了周敬慎夸赞,管行玉格外欣喜。她忙双手将小包送上,见周敬慎接了不拆,就知道须得自己避开。她低头行礼准备退下,神思一晃,想闻朔川被周逐岸千缠万缠地缠走,没能回来就直接拜见师父,只怕周敬慎心有芥蒂。心想虽是周敬慎的要求,但师哥的功劳也不能抹去,于是主动道:

    “师父,此去中原,虽然不曾经历什么危难,但也算翻山越岭。回来的路上更是被污蔑偷盗,叫人追杀,领头的那个竟是磐石刀前辈,多亏师哥——”

    话音未落,周敬慎忽的说道:“磐石刀?是龙骧帮主詹长蛟么?他常年在海上做海盗活计,怎么会出现在大漠?你们怎么会招惹上他?”

    管行玉也吃了一惊:“他就是龙骧帮主?”

    当下赶紧将前因后果说了,周敬慎才松口气,神情缓和下来。

    “原来是误会,”他思忖片刻道,“阿玉,既然已经上山来,此事就不要再和别人去提,权当它不曾发生就是。詹长蛟应当不会带人跑到千绝山来,就算来,也找不到咱们在哪。”语罢,他的神色又变得有些慈爱:“这詹长蛟虽然不及你师父一根手指头,可也不算小喽啰。你受伤没有?”

    管行玉忙道:“弟子没有。可师哥——”

    周敬慎便将倾出去的身躯又直回来,再度恢复那种平静淡然的神色,仿佛刚才的慈爱和担忧都不曾生发似的,从容打断她:

    “没有受伤就好。阿玉,你来去辛苦,回屋快快梳洗一番,今夜就不要练功了,好好休息。”

    管行玉的话卡在喉咙里。沉默半晌,她低头拜过,离开了后院。

    周敬慎对闻朔川的态度开始变得奇怪,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管行玉对此已有察觉,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她从后院西掌出来,没有回屋,若有所思,慢慢往前走。心中疑虑,心事重重。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师哥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是师父以前最为倚重的大徒弟。曾经师父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做,而且从不过问。怎么近一年以来,随着师哥及冠,师父对他的信任似乎也急转直下呢?

    管行玉不知这中间有什么底细,也看不出闻朔川哪里做得不好。在她眼里,师哥除了有的时候话实在太多些,哪里都好。是以怎么想也想不出,只能徒增烦恼,无意中走到了东掌,刚一进门,就听到花坛边有人在说话,是闻朔川和周逐岸。

    师兄弟在此聊天,管行玉不欲偷听,本想躲避。却听到周逐岸说:

    “师哥,听说你好事将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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