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在顾明野家昏黄的灯光下迅速敲定。清单被一分为二,药品、净水片、电池归我;高热量压缩食品、多功能工具、绳索归他。时间像被无形的手疯狂拨快,每一分都弥足珍贵。
“分头行动,目标小,效率高。”顾明野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锐利,“但以防万一……”他顿了一下,转身走向储藏室深处。一阵窸窣翻找后,他拿出两件东西。
递给我的是一根沉甸甸、约莫小臂长短的实心镀锌水管,两端用厚实的电工胶布密密缠绕,握在手里冰凉坚硬,分量十足。“塞进你那个大号帆布购物袋最底下,上面盖点别的。”他自己则将一把刃口被磨得异常锋利的重型美工刀,和一个沉甸甸的、裹在旧报纸里的长条状物体(看形状极像短柄消防斧的斧头部分)塞进一个破旧的、印着某建材市场Logo的大号蛇皮袋里,又在上面随意扔了几卷封箱胶带和几包螺丝钉。武器被巧妙地伪装成了普通的“采购物品”或“工作工具”。
我们迅速套上深色的普通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尽量遮住过于显眼的特征。顾明野甚至从工具箱里摸出两顶半旧的棒球帽扣上,帽檐压低。
“记住,”临出门前,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蛇皮袋的伪装,回头盯着我,眼神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冷静,按清单买,买完立刻回家汇合。别节外生枝,但也别怂!感觉不对,东西可以不要,人必须安全回来!”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是我前世熟悉的、他决定保护什么时才会有的语调。
我用力点头,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帆布购物袋底部的金属水管传来冰冷的触感,像一块压舱石,也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末日尚未降临,但阴影已如实质般压在城市上空。
推开顾明野家的门,外面是看似平常的午后。阳光有些刺眼,远处街道车流依旧,人声混杂。但仔细听,似乎能捕捉到一丝比平日更尖锐的汽车鸣笛,更急促的脚步声。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气息。
我们没有多言,在楼道口默契地分开,汇入街道上尚且“正常”的人流。我压低帽檐,抱着沉重的帆布购物袋,朝着最近的连锁药店和电器行方向走去。顾明野则扛着他的蛇皮袋,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大型仓储超市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人潮中。
表面平静的采购开始了。
药店里人不少,大多是些感冒发烧的常备药。我尽量自然地穿梭在货架间,快速扫视着清单上的目标:抗生素(借口是家里老人备用)、大量止痛消炎药、医用酒精、碘伏、纱布绷带……每拿起一样,都尽量多拿几盒,混在几包维生素和几盒创可贴里。收银台排着队,店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广播里正放着舒缓的音乐,但角落里一台小电视正无声播放着某个远方城市“突发大规模暴力冲突”的滚动字幕,画面模糊晃动。排在我前面的两个大妈正低声议论着超市的抢购潮和突然断货的食盐。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袋底部那坚硬的轮廓。
电器行里,强光手电筒和备用电池的货架前也聚集了一些人。我目标明确,拿了几支大流明的手电,又扫空了货架上所有型号匹配的锂电池,同样混在几节普通五号电池和一根手机充电线里。店员忙着应付询问,对我的“大采购”只是多看了一眼,没多问。走出店门时,一辆鸣着刺耳警笛的警车呼啸而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抱着愈发沉重的购物袋,我脚步不停,匆匆往家的方向赶。街上的气氛似乎又凝重了几分,几个行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拐进通往小区的小路时,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中心广场的方向——那里人头攒动,巨大的广告屏依旧闪烁,但涌动的人潮似乎比往日更汹涌、更无序一些,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快!再快一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我加紧脚步,帆布购物袋底部的“水管”随着步伐一下下硌着我的腰侧,冰冷而坚实。这不是采购,这是一场与末日赛跑的秘密行动。每一秒的“平静”,都可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