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失眠了。
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陆时砚那句“当我的女朋友也可以”像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带着点痒，又有点慌。
天刚蒙蒙亮，她索性爬起来画设计稿。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画纸上，勾勒出两个依偎的身影——男生右眼尾有颗痣，女生手里捏着片梧桐叶，正是她和陆时砚的模样。
“疯了吧。”苏郁用笔尖戳了戳男生的脸，脸颊发烫。
手机响时，她以为是陆时砚，看清来电显示却愣住了——是陆时衍。
“醒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我在你家楼下，给你带了早餐。”
“啊？这么早？”苏郁抓过外套套上，“你等我五分钟！”
她冲下楼时，陆时衍正站在晨光里，白衬衫纤尘不染，手里提着保温桶。看见她乱糟糟的头发，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又熬夜了？”
“画稿嘛。”她接过保温桶，鼻尖萦绕着豆浆的香气，“时衍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今天要去公司处理点事，顺路。”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顿了顿，“昨晚……时砚送你回来的？”
苏郁心里咯噔一下，含糊道：“嗯，碰巧遇上了。”
陆时衍没再追问，只是说：“他脾气冲，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两人站在楼下说了会儿话，陆时衍要走时，突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盒子：“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是支钢笔，笔身刻着细小的花纹，笔帽上镶着颗碎钻，一看就价值不菲。“客户送的，我用不上，你画画时或许能用到。”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苏郁把盒子推回去。
“拿着。”他按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就当是……庆祝你工作室开业的正式礼物。”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掌心时，苏郁下意识缩回了手——昨晚陆时砚抓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让她莫名有些慌乱。
陆时衍的目光暗了暗，却很快恢复自然：“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看着他开车离开的背影，苏郁捏着钢笔盒，心里像塞了团棉花。她知道陆时衍对她好，好到像空气一样自然，可这份好里，似乎总藏着点她不敢深究的东西。
回到家，她把钢笔放进抽屉最深处，转身去厨房热早餐。刚咬了口包子，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顾野。
“苏大美女，救命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陆时砚那小子喝多了，现在赖在我酒吧不走，非说要等你过来才肯走！”
苏郁一口包子差点喷出来：“他喝酒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顾野压低声音，“他昨晚回去就不对劲，抱着酒瓶念叨你的名字，说什么‘她没拒绝也没同意’，我看他是魔怔了！你快来吧，再不来我酒吧要被他拆了！”
挂了电话，苏郁纠结了十分钟，最终还是抓起外套冲出了门。
顾野的酒吧在老巷深处，名叫“野”，装修得像个废弃工厂。苏郁赶到时，陆时砚正趴在吧台前，面前摆着一排空酒瓶，侧脸埋在臂弯里，看起来难得有些脆弱。
“你可算来了。”顾野冲她使了个眼色，“劝劝他吧，我实在搞不定。”
苏郁走到吧台前，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背：“陆时砚，醒醒，我送你回家。”
他没动，只是闷哼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苏郁……”
“我在。”
“你是不是……讨厌我？”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右眼尾的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小时候我总跟你吵架，长大后又对你凶……”
“没有。”苏郁被他这副样子弄得手足无措，“你别瞎想。”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我问你能不能考虑我，你为什么跑了？”
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顾野识趣地拉着调酒师往后厨躲。
“你喝醉了。”苏郁想挣脱，却被他拽得更紧。
“我没醉！”他的眼神很亮，带着点偏执的认真，“我知道你怕我爸妈，怕苏叔叔……但那些都没关系，我可以搞定！”
他突然站起来，因为喝多了酒，身形晃了晃，下意识抓住她的肩膀稳住重心。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苏郁，”他的声音低沉而滚烫，“我喜欢你，从小时候就喜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是……想娶你的那种。”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苏郁耳边炸开。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意，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陆时砚却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带着浓烈的酒气，却意外地温柔，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苏郁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唇齿间的灼热，和自己失控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粗重：“这样……你懂了吗？”
苏郁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嘴唇发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用力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跑，像逃一样。
陆时砚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眼底的醉意褪去大半，哪里还有刚才的脆弱。
顾野从后厨探出头：“行啊你，装醉这招都用上了。”
陆时砚没理他，拿起桌上的外套追了出去。
苏郁刚跑出酒吧，就被他抓住了手腕。这次他没用力，只是轻轻握着，语气带着点后怕：“别跑，我不逼你了。”
清晨的老巷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苏郁低着头，能看到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我……”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需要时间。”
“好。”陆时砚立刻点头，像是怕她反悔，“多久都可以，我等你。”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眼神却依旧黏在她身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不放心。”他坚持道，“就送到你家楼下。”
两人并肩走在老巷里，谁都没说话。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快到巷口时，苏郁突然想起什么：“林薇……真的是你哥的未婚妻吗？”
陆时砚的脚步顿了顿，语气不屑：“她想多了。我哥心里有人，不是她。”
“谁？”
“不知道。”他含糊道，“反正不是她。”
苏郁没再追问。她看着陆时砚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两兄弟心里，似乎都藏着不少秘密。
到了她家楼下，陆时砚看着她：“上去吧。”
“嗯。”苏郁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苏郁。”
“嗯？”
“那个……”他挠了挠头，难得有些别扭，“昨天给你的箱子，别扔。”
“知道了。”她忍不住笑了。
看着她跑上楼的背影，陆时砚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拿出手机，给顾野发了条消息：【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顾野秒回：【别光喝酒，赶紧把人追到手！对了，陆时衍刚才给我打电话，问你是不是跟苏郁在一起，我没说漏嘴吧？】
陆时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打字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他问这个干嘛？】
顾野：【不知道，听语气挺严肃的。兄弟，你可得加把劲了，你哥对你可不是一般的提防。】
陆时砚没再回消息，盯着苏郁家亮着灯的窗户，眼神变得复杂。
他知道陆时衍对苏郁好，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可最近陆时衍的反应，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他们争的就不只是那只猫，而是眼前这个人。
楼上，苏郁靠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还没走的身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拿出手机，翻到唐柚的微信，打字：【柚子，我好像……有点喜欢陆时砚了。】
唐柚几乎是秒回：【！！！我就知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冲啊！】
苏郁：【可是……我爸妈那边……还有时衍哥……】
唐柚：【管他们呢！爱情是自己的！再说了，陆时砚那小子一看就是对你死心塌地，比你那个‘好哥哥’靠谱多了！】
看着唐柚的消息，苏郁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想起陆时砚小时候哭着找猫的样子，想起他为她打架的样子，想起他昨晚笨拙的告白，想起他吻她时的小心翼翼……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碎片，突然拼凑成了清晰的模样。
也许，她对陆时砚的感情，早就不是“小时候的玩伴”那么简单了。
只是这份感情藏得太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直到这次重逢，直到他步步紧逼的试探，才终于破土而出。
苏郁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脸颊微红，眼神发亮，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轻声说：“苏郁，勇敢点吧。”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而楼下的陆时砚，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也抬起头，对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有些边界，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打破。
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生根发芽。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