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要不是老嬷嬷,你现在早就被拖走了!”
嬷嬷的唾沫星子喷在白离脸上,手指戳着她的额头。
“敢直视公主!按宫规,轻则掌嘴,重则发往浣衣局!念在你是新来的,罚你站到午时,不许吃早食!再敢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白离低着头,不敢反驳,只能应了声“是”。
看着其他宫女说说笑笑去吃饭的背影,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勾得肚子更饿了。
不就是偷看了一眼吗?至于这么罚她吗?这封建社会真的没有人权。
太阳越来越毒,晒得头皮发疼,头晕得厉害,眼前的地面开始晃,像是要陷下去。
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是银川,
她跑得急,头发都乱了,手里攥着个麦饼,塞到白离手里时还回头看了看:
“快吃!我特意抹了点盐,怕你觉得没味道,别让嬷嬷看见!”
白离接过麦饼,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暖意在肚子里漫开。
她赶紧低下头,怕银川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宫里,这半块麦饼,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点暖。
“谢谢你,银川。”
“跟我客气什么,”
银川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不然嬷嬷该起疑心了。”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张嬷嬷才放行。
下午的活还是打扫,白离更小心了,不敢再走神,连头都不敢抬太高。
银川一直陪着她,让枯燥的打扫多了点乐趣。
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们终于扫完了,嬷嬷检查过后,没找出错处,才让她们回去。
白离拖着虚弱的身体往住处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到了晚上,宫女们终于能吃上一天里最正经的一顿饭。
大厅里只挂着几盏油灯,光很暗,照得桌上的糙米饭灰蒙蒙的。
咸菜是腌了很久的,颜色发黑,菜汤里飘着几片青菜叶,油花少得像星星点点。
白离端着餐盘走到银川旁边坐下,看着碗里的菜汤,忍不住叹气。
银川却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得很小心,怕咬到石子。
白离把自己碗里仅有的几片青菜夹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银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你啊,白离。我娘以前总说,能吃上热乎菜就是福,现在想想,真是这样。”
“你娘……”
白离刚想问,又把话咽了回去。
银川却不在意,摸了摸发梢,眼里的光暗了暗:“我家是乡下的,去年闹旱灾,地里颗粒无收,娘就把我送到宫里来。嬷嬷给我取了‘银川’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以前在家里,大家都叫我‘懒丫’,没人叫我名字。”
她说着,眼里亮了一下,像是抓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现在我是银川了,不是懒丫了。”
白离看着她,心里发酸。
她简单说了自己的来历,含糊地说“家里出了点事,记不太清了”。
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来的,那也太离谱了。
吃完饭,宫女们各自回铺位休息。
白离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看着屋顶,心里忍不住琢磨:别人穿越都有系统有空间,怎么到她这儿,就只有干不完的活和挨不完的骂?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像铺了层薄纱,把银川的睡颜照得柔和。
她的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不好的梦。
白离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她现在的处境。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也不知道在这宫里能不能活下去,
白离轻轻把被子往她那边拉了拉,心里想着:明天也要好好的,至少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
油灯的光渐渐暗了,白离闭上眼睛。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新的生活还得继续。
哪怕是苦的,也得咬着牙走下去。
但等第二天一睁眼,白离就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四点半起床叫人干活,这是人干的吗?
这shi一样的人生!!!
@%&?…!
许是白离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同寝的宫女任是没有一个敢发出声音。
她摸黑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星子,胡乱套上衣裙,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冰得一缩。
衣服在夜里冻得发硬,穿在身上像裹了层薄冰。
%!#?(不要听,骂得很脏)
“白离,等等我!”
布帘被轻轻掀开,银川抱着两件薄外套跑进来,鼻尖冻得通红,把其中一件塞给她。
“今天霜厚,我多拿了件,你披着。”
两人踩着地上的冻土往外走,鞋底碾过结霜的石子,咯吱声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清楚。
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没走几步,睫毛上就沾了层细霜,眨眼睛都发涩。
天还蒙着层灰蓝,上林苑的石路上结着薄霜,踩上去咯吱响。
白离握着扫帚的手冻得发红,指尖裹着层薄冰,连扫帚柄都快握不住。
她特意站在离主路最远的湖边,低着头扫落叶。
“唰——唰——”
扫地声在空旷的苑子里回荡。
天慢慢亮了点,灰蓝色的光从东边透出来,照得湖边的柳树挂着层白霜,像披了件薄纱。
白离的额角渗了点汗,却不敢擦。
手一离开扫帚,很快就会冻僵,只能任由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到下巴时,竟也带着点凉意。
“你又这么早?”
轻脆声音从身后传来,白离的手顿了顿,回头就看见芷华。
小公主今天穿了件朱红色的短袄,领口滚着圈白狐毛,手里揣着个铜制的汤婆子,被老嬷嬷牵着,站在不远处的石桥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回公主,早扫完能少挨点冻。”
白离低下头,手里的扫帚握紧。
这几天芷华天天来,可每次都带着股说一不二的小性子,让她始终不敢放松。
芷华没应,蹬着小靴子跑过来,把汤婆子往她怀里一塞,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
“嬷嬷说这个暖手,我揣着沉,给你拿着。”
铜制的汤婆子还带着温度,贴在冻得发僵的手心里,暖意顺着指尖往胳膊里钻。
可没等白离推辞,小公主已经转身跑回石桥,趴在栏杆上晃着腿:
“你扫慢些,我还没看够呢。昨天你扫到这里用了两刻钟,今天可别快了。”
张嬷嬷站在芷华身后,无奈地对白离笑了笑,眼里带着点“公主就这样,你多担待”的纵容。
白离握着汤婆子,垂眸。
这位公主哪里是关心她冷不冷,分明是把她扫地当成了好玩的光景,还得按她的节奏来。
她刚想道谢,芷华已经转身跑回石桥,趴在栏杆上嚷嚷:
“你快些慢!一会儿太阳出来,我要看化雪!”
张嬷嬷站在芷华身后,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眼里带着点“公主就这样,你多担待”的歉意。
她只好放慢动作,一下下扫着霜粒。
扫到辰时,太阳终于爬过宫墙,把霜慢慢晒化。
白离的后背已经汗湿了,贴在衣服上凉飕飕的。
刚想歇口气,就见管事嬷嬷端着个陶碗走过来,里面盛着温热的米汤。
“先喝口热的,”
嬷嬷把碗递给她,语气比之前缓和多了。
“今天霜厚,别冻出病来。”
白离接过碗,米汤带着点淡淡的米香,喝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落到肚子里,连冻得发疼的胃都舒服了点。
“嬷嬷,您……”
嬷嬷默默拍了拍她的手,把碗收走。
接下来的几天,芷华依旧天天来,脾气也没改半分。
唯一“温和”的时候,是问宫外的事。
那天白离扫到柳树下,芷华蹲在旁边,手里把玩着片没化霜的柳叶,漫不经心地问:
“你以前在家,冬天有炉吗?”
“回公主,家里穷,冬天只烧柴火。”白离不知道这个时代水平怎么样,挑个不会错的答案。
“柴火?那多呛啊!”芷华立刻皱起眉,满脸嫌弃。
“我可受不了那个味儿。”
见白离没有反应,芷华失去了兴趣,哼了声,踢着石子跑开了。
白离松了口气,握着扫帚的手又加快了速度。霜粒被扫过地面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她只想早点扫完这片区域。
可没过多久,一声尖锐的尖叫划破上林苑的寂静。
“公主!”
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湖边已经围了四五个宫女,个个脸色惨白,手指着水里的身影,浑身都在发抖。
白离挤开人群,视线刚落到湖里。
初春的湖水还结着薄冰,被芷华落水的动静撞碎,浮在水面上像碎玻璃。
鹅黄色锦袍吸了水,沉甸甸地裹在身上,她在水里胡乱扑腾,胳膊划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原本红润的小脸憋得青紫,头一点点往下沉,连呼救的力气都没了。
“快……快救公主!”
有个宫女带着哭腔喊,却没人敢往前迈一步。
湖水冰得刺骨,谁都知道,要是救不好,就是掉脑袋的罪。
白离没时间想这些。
她的脚刚踩进湖边的浅水区,寒气就顺着脚底往上窜,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缝,冻得她牙齿“咯咯”打颤。
可她没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湖里冲,水很快没过膝盖,冰凉的湖水浸透了单薄的灰布衣裙,贴在皮肤上像裹了层冰壳,冷得她浑身发抖,却还是拼命往芷华身边跑。
“公主!抓着我!”
白离终于冲到芷华身边,伸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
入手的触感冰得像块石头,芷华的身体已经软得没了力气,头歪在一边,嘴唇紫得吓人,只有手指还本能地攥着白离的衣袖。
湖水的阻力太大,白离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把芷华往岸边拖,胳膊被扯得生疼。
每走一步都像在跟冰水里的阻力较劲,后背的汗湿了又冻,冻了又湿,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岸,白离已经没了力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冻硬的地面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可她顾不上疼,赶紧把芷华翻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腿上,掌心扣在她的后背,轻轻往上托。
她记得上辈子学急救时说过,这样能帮落水的人吐出呛进肺里的水。
芷华的脸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吐不出水。
白离急得满头汗,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滴在芷华的锦袍上。
她想起心肺复苏的动作,赶紧把芷华放平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她领口的盘扣,又把自己冻得发僵的手搓热,双手交叠放在芷华的胸口,按着陆陆续续学过的力度,一下下轻轻按压。
“咳……咳咳!”
按到第五下时,芷华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湖水,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她的眼神还有点涣散,嘴唇哆嗦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水……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