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

    “王姑娘,你的大黄狗找着了吗?”欧阳子清忽然想起下山时那只活泼的黄色身影,温声问道。

    “还没有......”提起王石子,王漫漫眼底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她实在想不通,明明亲眼看着它跑在前头,怎么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她跑遍了东门里的四村八巷,问遍了可能的人,却始终杳无音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最坏的可能,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石子那么机灵,一定还活着!它肯定在某个地方,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从哪个草丛里窜出来,像以前一样扑到她怀里。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欧阳子清连忙宽慰道:“莫急。回头我去西关北边的那片大竹林瞧瞧,那里人迹罕至,枝叶又密,保不齐是它钻进去迷了方向。”

    这话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瞬间在王漫漫心里激起涟漪。

    “真的?”她眼睛倏地亮了,“欧阳公子,下次你去,千万带上我!”

    时间在热络的交谈和满室的烟火气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由温暖的橘红沉淀为深邃的靛蓝,几颗寒星悄然点缀在墨色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欧阳子清意识到时辰已晚,便起身告辞。老廖热情相送,王漫漫则默默地跟在后面。

    店门口悬挂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温暖而晃动的光晕。欧阳子清对众人拱手作别,月白色的身影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清逸。

    他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入了渐浓的夜色,朝着北关的方向走去。那挺拔的身影在泥土路上渐行渐远,最终融入那一片深沉肃穆的阴影之中。

    王漫漫一直站在灯笼的光晕里,目送着他离去,直到那抹青色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冬夜的寒气悄悄包裹上来,她却浑然未觉。心口处,有一股暖流在悄然涌动、扩散,带着微微的悸动和一丝陌生的甜意,驱散了周遭的寒冷。方才他温言安慰时专注的眼神,他提出寻找王石子时那份自然而然的关切,他举手投足间的清贵从容,甚至是他离去时那融入夜色的背影……

    完了,刘晓宁,我恋爱了。

    这份悸动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清晰,让她在寒夜里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嘴角却抑制不住地轻轻上扬。北关那深沉的夜色,此刻在她眼中,似乎也因那刚刚离去的背影,而染上了一层朦胧的、令人心安的暖色。

    冬去春来,东门里的日子如溪水般静静淌过。每日除了打点火锅店的营生,便是常约着刘晓宁去集市闲逛,吃些零嘴小吃,日子仿佛比从前更添了几分快活。

    而最令人心头雀跃的,莫过于见到欧阳子清。自上次火锅店匆匆一别,只在元宵那日仓促见过一面——还是他偷溜出来,连夜色都未褪尽便急着回去。忆起他当时略带慌张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王漫漫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可爱的男子?

    转眼间,又数月流逝,不知他如今……可还安好?

    在一个薄雾未散的清晨,欧阳子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南关。他来兑现承诺,带王漫漫前往西关西南角那片竹林寻找王石子。

    王漫漫甚是开心,早上起得颇早,用老廖教的法子给自己冲了碗热腾腾的鸡蛋水,就着五婶特意送来的大花卷馒头,吃得心满意足。

    当他们终于站在那片竹林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无数挺拔的翠竹拔地而起,直刺苍穹,竹节苍劲,枝叶繁茂,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地向远方蔓延,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尽头。竹叶青翠欲滴,在尚未散尽的晨雾中闪烁着湿润的光泽。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片竹海并非清晰可见,而是笼罩在一层似有似无、流动变幻的薄纱之中。这薄纱并非水汽,它更像是由极其稀薄却坚韧的灵气凝聚而成,阳光穿透其中,被折射、扭曲,形成光怪陆离的光斑,让竹林深处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摇曳不定,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半透明的空间壁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静谧又带着莫名压抑的气息,风在这里似乎也失去了方向,只在竹梢顶端发出低沉的、如同叹息般的呜咽。站在边缘向内望去,只觉得那竹海深处幽暗深邃,仿佛潜藏着另一个世界,又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正无声地吞吐着迷幻的雾气。

    “这要是真的进去了,确实很容易迷路啊。”王漫漫小声嘀咕。

    欧阳子清让她不要担心,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卷色泽鲜亮如血、触手却温润如玉的细长红绳。这红绳非丝非麻,隐隐透着微弱的灵光。

    他执起王漫漫的手腕,动作轻柔地将红绳一端系在她纤细的腕上,另一端,则同样系在自己腕间。结成的瞬间,红绳两端灵光微微一闪,随即隐没。

    王漫漫惊奇地发现,系在两人腕上的红绳明明存在,能清晰感受到那温润的触感,但中间连接的那一段却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肉眼完全无法捕捉,就像两人只是各自戴了一个独立的红绳饰品。唯有当欧阳子清轻轻牵动自己腕上的绳结时,王漫漫腕间才传来一丝清晰而奇妙的牵拉感,如同心有灵犀的微颤。

    “此绳名为‘同心引’,” 欧阳子清解释道,声音在寂静的竹海边缘显得格外清晰,“乃一件护身寻踪的法器。除非佩戴者自行以特定法诀解开,否则外力难以损毁或断开。更重要的是,” 他神色认真,“若你遇到危险,只需心念一动,用力拉扯红绳,我这边便会立刻感知,并循着这‘引’的灵线,找到你的方位。反之亦然。”

    王漫漫点点头,表示她听懂了。随后两人不再犹豫,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片被薄纱灵气笼罩的竹海里。

    一进入,周遭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仿佛从白昼瞬间踏入黄昏。竹林的密集远超想象,粗壮的竹竿几乎摩肩接踵,让行走变得异常艰难,只能侧身勉强穿行。空气中那股奇异的灵气薄纱感更加明显,带着一种粘稠的阻力,仿佛在水中跋涉。

    前行不过百步,欧阳子清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不对。” 他低语,声音带着警惕。

    这竹林绝不仅是自然生长茂密那么简单!他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看似随意的路径、周围竹子的排列方位、乃至头顶枝叶间隙透下的光斑落点,都隐隐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规律。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悄然流转,如同无数道看不见的丝线,干扰着闯入者的方向感,混淆着空间的距离感,甚至隐隐排斥着前进的意志——这分明是一个初阶的迷踪阵!它并非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困住、迷惑和驱逐不速之客。

    “跟紧我,莫要乱看。” 欧阳子清沉声道。他凝神静气,修长的手指在身前快速结出几个繁复而精准的破禁指印,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白色灵光。同时,他脚下步伐也变得飘忽不定,时而左踏七星,时而右转天罡,每一步都踏在阵法运转的节点或生门之上。

    王漫漫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分神。只见欧阳子清神情专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破解这阵法对他而言也并非轻松。大约半盏茶功夫,他手指猛地向前一点,口中低喝一声:“散!”

    刹那间,前方几根看似杂乱挡路的粗竹竟如同幻影般微微扭曲晃动,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那股粘稠的阻力也随之消散了大半。

    阵破了!

    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多久。深入不过一里,第二个阵法悄然而至。这次的阵法不再是单纯的迷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竹子间的空隙里,竟有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锐气在游弋穿梭,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所过之处,坚韧的竹叶无声无息地被切割出细小的裂口。

    “庚金锐气阵!” 欧阳子清脸色微变,认出这是一种兼具困杀之能的进阶阵法。他不敢怠慢,示意王漫漫退后几步。随即,他双手翻飞如蝶,结印速度更快,指尖灵光也由白转青,口中念念有词。

    他时而屈指弹出一道柔和的灵光击散袭来的庚金之气,时而在特定方位打入几枚闪烁着微光的玉符,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辗转腾挪,动作如行云流水,却又透着紧绷的专注。破解此阵明显耗费了他更多心神和灵力,额上汗水汇聚成珠,沿着清隽的侧脸滑落。

    足足一炷香时间,随着他一声清叱,将一枚核心玉符打入阵眼,游弋的庚金之气骤然溃散,肃杀之意消弭于无形。他长舒一口气,脸色略显苍白。

    王漫漫看得心惊肉跳。

    越往深处走,阵法出现的频率越高,种类也越发诡异复杂......每一个都凶险万分。欧阳子清全神贯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凭借深厚的家学底蕴和过人的天赋,艰难地破解着一个个拦路虎。王漫漫则紧紧跟随,不敢离开他三步之外,腕间的“同心引”成了她唯一的心理依靠。

    终于,在耗费巨大心力破解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阵后,欧阳子清几乎脱力,背靠着一根冰凉的巨竹喘息调息。汗水浸透了他的内衫,灵力消耗甚巨。他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习惯性地回头,想确认王漫漫的状态。

    身后,空空如也!

    “王姑娘?!” 欧阳子清心头猛地一沉,失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竹林中显得异常突兀和惊惶。

    没有回应。

    他瞬间慌了神,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心脏!他几乎是本能地、狠狠地拉扯了一下自己腕间的“同心引”!腕间那温润的红绳安静地缠绕着,仿佛另一端从未连接过任何事物!

    就在刚刚,王漫漫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欧阳子清破解那诡异阵法时紧绷的侧影上。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踉跄,身子不受控地向后倒去,她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冰凉的空气。等她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倒在了竹林的外围。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向四周看去,再次确定她是真的从竹林里出来了,因为在她的身后,已然没有了竹林,而是一片相对稀疏的杂木林。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条由天然碎石和苔藓隐约铺就的、极其幽静的小径,蜿蜒着伸向深处。

    她慌忙站起身来想要寻找欧阳子清,心急地扯了扯手上的红绳,半天没见任何反应。王漫漫慌了,心里骂道:“什么破法宝,怎么一下子就失灵了,也太没用了吧。”可眼下,她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更别提找回那片诡异的竹林了。

    她不敢大声呼喊,生怕惊动了林中可能存在的猛兽,那真是雪上加霜。别无选择,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沿着那条唯一可见的幽静小径,忐忑不安地向前走去。

    小径在林间蜿蜒,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眼前豁然开朗。杂木林退去,一片精心打理过的空地呈现眼前。

    空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竹子构建的雅致屋舍。院墙是细密的竹篱笆,圈出一方清幽天地;院中的主屋更是通体竹构,深青色的竹身泛着温润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雅致古朴。整座竹屋的形制透着一种迥异于当世的苍劲与简拙——它并非平地而起,而是筑于一层低矮却厚实的夯土台基之上,显示出一种古老的稳固感。屋顶是坡度陡峭的悬山样式,覆盖着厚厚的竹瓦,屋檐两端微微上翘,如同飞鸟展翼,简洁却自有威严。门窗的样式也极为简单,方方正正,没有繁复的雕花,只有粗犷的原竹框架,透着一股先秦时代特有的质朴与雄浑气息。

    王漫漫心中惊疑更甚,但还是走上前,礼貌地叩响了竹门扉,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不慎迷路,误入贵地,多有打扰,还望主人家见谅!”她停顿片刻,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请问有人吗?”

    “进来吧。” 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温煦如初融的春阳,带着抚慰人心的暖意,却又奇异地蕴着一股千钧不移的沉静力量。王漫漫心头微动,对这未曾谋面的主人顿生几分莫名的亲近与信赖。她依言抬脚,小心翼翼地推开竹门,迈过那道古朴的门槛,走了进去。

    院落中央,只见一张由整块天然青石打磨而成的圆桌,桌面光滑如镜,边缘保留着自然的嶙峋肌理。桌旁围着几个同样用青石粗略凿成的矮墩,敦厚朴实。石桌旁,一张宽大舒适的竹制躺椅斜倚着。这躺椅编织得极为精巧,扶手光滑圆润。

    院子一角,整齐地摆放着数个宽大的竹匾和藤编簸箕,上面铺满了形态各异、颜色深浅不一的植物根茎、叶片和花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苦微涩的草木芬芳,正是这些药材散发出来的。旁边一个低矮的石臼里,还残留着些许被捣碎的深绿色药末。

    墙边倚靠着几把形态奇特的小药锄和竹篓;屋檐下悬挂着几串风干的药草束和用细藤编织的驱虫香囊;角落一口小水缸,缸沿爬着青苔,水面浮着几片碧绿的荷叶。

    “喝茶吗?”女子隔窗看着王漫漫,微笑着问她。“我刚沏好的茶。”

    王漫漫走进屋内,室内光线柔和,陈设极其简单,临窗而坐的女子,穿着一袭样式极为古雅的深衣,——交领右衽,宽大的衣袂线条流畅垂落,腰间束着同色系的带子,衣料似月华织就,流淌着温润光泽的素色为主调,领缘与袖口处则用极精妙的针法,绣着一道细细的绯色滚边,如同雪地红梅,清冷中悄然点染出一抹鲜活。

    一头如瀑的银发并未全部束起,大部分柔顺地披散在肩背,只在鬓边松松挽起一小缕,用一根样式极其简单的玉簪固定,衬得她面庞愈发皎洁如玉,仿佛时光在她身上只沉淀了智慧与光华,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她正微微垂首,专注地看着手中捧起的一盏素瓷茶杯,低垂的睫羽在眼睑投下一小片安宁的影。她面前是一张同样简朴的高脚四方小桌,桌面光滑,只放着一把造型古拙的陶泥茶壶和另一只空杯,再无他物。茶气氤氲,袅袅升起,在她沉静的气息中缓缓弥散,整个画面宁静得如同一幅古画。

    这厅堂不大,除了临窗的桌椅,仅靠墙摆放着一张同样由竹子打制而成的长榻,榻上铺着素色的棉麻垫子,干净整洁。墙角立着一个竹编的收纳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卷书简和几件小巧的工具。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唯有一支形态自然的竹笛,和一幅用简单墨线勾勒的草药图谱,悬挂在清白的墙面上。地面是夯实平整的泥土,清扫得极为洁净。

    整个空间空灵、质朴,却又弥漫着一种被岁月温柔以待的宁静气息,与主人恬淡从容的气质浑然一体。

    “来,请坐。”她的声音依旧温柔,眼神清澈而宽容,目光落在王漫漫身上,没有丝毫审视的意味,只有纯粹的善意。王漫漫被这笑容和目光看得心头一暖,方才的紧张消散了大半。

    “仙女姐姐好,我叫王漫漫,原本和我的朋友在那个竹林里,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就摔倒了,然后就摔出了那片竹林,现在我没办法和我的朋友联系上了。”说完,她又急忙补充到:“对了,我手上的这个红绳,也没办法感应到他了。”说完,撸起袖子露出里面的红绳给银发女子看。

    “我名秦灵儿,并非什么神仙姐姐。”秦灵儿目光在那根红绳上轻轻一扫,随即淡然道,“此地自成一界,天道法则与外界不同。莫说是你这等初阶的法宝,便是上古神器落在此处,灵光也要被隔绝几分,失了感应,实属寻常。”她抬眸,目光深邃地看向王漫漫,“你的朋友不会有危险,不必担心。”

    虽然不明白秦灵儿为何如此笃定,但她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沉静力量极具说服力。王漫漫紧绷的心弦一松,对欧阳子清的担忧暂时放下,好奇地问道:“秦灵儿姐姐,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在这里多久了?”

    “嗯,”秦灵儿轻轻颔首,唇边带着一丝看透岁月长河的淡然笑意,“独自守着这片竹林小筑,算来已有一百余载春秋了。”

    “你真的是仙女姐姐啊!?”王漫漫像看到了神仙一样开心的惊呼。

    秦灵儿被王漫漫直白的话给逗乐了,轻笑出声,声音如碎玉击冰,清脆悦耳。

    “那……”秦灵儿放下茶杯,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膝上,姿态沉静优雅,看向王漫漫的眼神带着温和的探寻,仿佛在看着一个需要引导的孩子,“你想修仙吗?踏上长生问道之途。”

    “不想。”王漫漫想都没想,给了对方一个干脆利落的答复。

    “嗯。”秦灵儿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未追问,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意外或失望,反而流露出一丝理解的温和笑意。

    “姐姐,你是第一个没追问我‘为什么不想’的人。其他人听说我不想修仙,都一副‘你疯了’或者‘你太可惜了’的表情。”王漫漫说话的时候带着点新奇和感动。

    “每个人心中所求不同,所珍视的也不同。强求他人走自己认为好的路,并非真正的善意。”她略微沉吟,“修仙问道,固然有其玄妙,却也意味着舍弃许多凡尘烟火、承担无尽孤寂与风险。它并非唯一通向圆满的道路,也未必适合所有人。”

    王漫漫几杯茶下肚,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忽然,院外那扇虚掩的竹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和急切出现在门口,正是欧阳子清!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目光急切地在院中搜寻。

    “欧阳子清!”王漫漫惊喜地喊出声,她像只欢快的小鸟,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带着重逢的喜悦,一下子扑进了欧阳子清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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