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九点，沈洛璃一觉睡到自然醒，她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的消息提示悬在顶端。
是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纯黑的，没有任何图案，名字更简单，就一个“。”。
点进去查看来源，显示是“来自群聊【以学习为组】”，她想起了那天在店里，江璟帆的预约名字也是这个，猜到了这个人是他。
她没通过也没拒绝，直接退出了主界面，当作没看见。
换好居家服，她拎着垃圾袋推开门，看见江璟帆斜倚在隔壁的门框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露出了半截锁骨，听见动静，漫不经心地望过去：“醒了？”
她紧握门把，瞥了他一眼：“有事？”
“等你。”
她没接话，猜到了他的来意。
江璟帆往前半步，视线扫过她宽松的袖口，又落回她脸上：“手机扔床头柜充电？”
他没指望她能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发了个好友申请，黑头，句号。”顿了顿，又问，“没看见？”
“看到了，没通过。”
他低笑出声，笑里没什么无奈，倒带点玩味，像是早料到了这个答案：“理由。”
“没必要。”她抬眼，“群里能联系。”
“群里那帮人，”他嗤笑一声，“你说句话，齐遥能截成十个表情包发出来，你觉得方便？”
“我们之间，”她侧身准备关门，“不需要方便。”
江璟帆没动，手指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倒是会说，就没想过谢谢我？这段时间帮你的可不少。”
沈洛璃扫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办？”
他突然俯身逼近，眼里带着挑衅：“谈恋爱啊，跟我试试。”
她扯了下唇，盯着他看了两秒，那眼神，明显是在嘲讽他。
她没说话，反而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揪住了他敞开的卫衣领口，指节微微用力，把人往自己跟前带。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个熟悉的味道。
“跟你谈？我能有什么好处？”她抬眼，声音压得很低，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下巴，“你帅？你有钱？还是你能让我踩着你往上爬？”
她松开手，卫衣领口被扯得更开了些。
“我不想纠结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不到这些，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江璟帆凝视了她两秒，伸手理了理被扯乱的领口，似笑非笑道：“就这三个条件？”
她眉梢轻轻一挑，没想到他会接这句话。
“爷全占。”他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痞气，“跟我谈，你不亏。”
她又笑了，一丝玩昧从眼底漫出来，缠上嘴角：“不好意思，姐不打算谈恋爱。”
“沈洛璃。”
江璟帆忽然叫她名字，声音沉了沉。
沈洛璃没回应，等着他往下说。
“玩我也行。”他盯着她，眼里的散漫少了些，多了点较真的执拗。
她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江璟帆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又随意开口问：“门票总有吧？”
“什么门票？”
“下礼拜的音乐会。”他倒是说得坦荡，就像刚才那段对话从没发生过。
她愣了一下，自己确实有跟他说过那信封里是门票，但从没提过有两张票。
“我就一张。”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明显是不相信：“哦？是吗？”
江璟帆看穿了她的心思，沈洛璃没接话。
他慢条斯理道：“那就把你那张给我，就当谢我这段时间帮忙了。”
空气静了两秒，她转身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个烫金信封，递了过去。
江璟帆接过门票，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门“砰”地一声撞上，力道又快又猛。
他低头瞥了眼手里的信封，转身两步走到隔壁，进门时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沈洛璃简单煎了个鸡蛋，热了杯牛奶，吃完早餐后，穿了件黑色针织开衫，搭了条黑色短裙，拿着学习资料就出门了，要去机构上雅思课。
另一边，江璟帆家门铃被按响，他走过去开门，齐遥和白昱辰一进来，就瞧见只马尔济斯欢快地跑过来。
脑袋上扎着俩俏皮小辫，身上套着粉白格子的小裙裙，最显眼是头顶那粉莹莹的大蝴蝶结，“公主范”拉满。
齐遥看到瞬间笑崩：“哟呵，这啥情况？养了个芭比公主？”
白昱辰也没忍住低笑。
齐遥指着他的狗，叉着腰大笑：“不是，江璟帆，这你养的？你一糙老爷们，咋整出这少女心玩意儿？”
江璟帆弯腰抱起地上的小家伙，瞥了他一眼：“别笑，人家可金贵了，公主来的。”边说边挠了挠椰子的下巴，满眼宠溺，“是不是？嗯？我们椰子公主。”
椰子“汪”了声。
齐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捞起桌上的可乐开盖，随口问了句：“这狗多少钱？”
白昱辰慢悠悠地补刀：“15万。”
齐遥刚灌进嘴的可乐直接喷出来，咳了好几声，瞪圆眼睛又看那狗。
多少？你说多少？
“不是，15万的狗？爹，你还缺狗不？把我栓阳台行不？我能陪椰子公主玩！”
江璟帆斜了他一眼：“你？”又低头看了看椰子，“算了吧，拆家比狗厉害，还是我们椰子乖。”
齐遥瞅着那狗一身粉，继续吐槽：“你瞅瞅这，一身粉，还绑俩辫子，绑辫子就算了，居然还搞个粉色蝴蝶结？你咋不直接给它穿水晶鞋！”
江璟帆抱着椰子往厨房走，拿出椰子的专用餐盒，舀狗粮，倒羊奶，摆盘时还念叨：“都说了我们椰子是公主。”
齐遥扒在厨房门框看，调侃他：“哟，平时自己吃饭对付两口，对只狗这么上心，绝世好男人啊！璟哥哥，好想嫁给你呀！”
江璟帆笑骂道：“滚犊子！”
白昱辰倚在门框上，也跟着打趣：“你家另一个公主呢？”
江璟帆想到早上和沈洛璃的事儿，嘴角不自觉往上勾了勾：“正闹脾气呢，晚点得去哄。”
白昱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哦？那可得好好哄，公主脾气大，得用十八般武艺”
齐遥听得一头雾水，扯着嗓子喊：“你们瞒我啥了？咋听不懂！快说，不然我挠墙了啊！”
江璟帆坐回沙发，点燃根烟，笑而不语。
齐遥开始打量江璟帆的大平层，嘴里直呼：“兄弟，你一个人住这大平层，不得爽死！这空间，这采光，想咋折腾咋折腾，还没人管着，太爽了！”
江璟帆靠在沙发上，弹了弹烟灰：“也就那样，住久了也习惯。”
齐遥又咋呼：“你懂啥！这叫享受生活，要是我住这，天天开派对，把屋顶掀了！”
江璟帆瞥他：“你可别霍霍我家，弄脏了不好收拾。”
齐遥嬉皮笑脸：“哪能呢，我心疼还来不及。”
笑闹一阵后，齐遥坐不住了，大声嚷嚷：“别扯犊子了，赶紧打游戏！这大平层，网速不得飞起，刚好虐虐你们！”
……
沈洛璃晚上回到家，刚洗完澡，发尾还滴着水。
她坐在梳妆台前护肤，桌上瓶瓶罐罐摆了一长排，正拿着爽肤水往化妆棉上倒，手机突然在桌面上震了起来。
瞥了眼屏幕，那串带着“+1”的号码让她手一顿，化妆棉上的水都洇到了指缝里。
这号码她太熟了，一年到头响不了几次。
她盯着屏幕震了三下，才慢吞吞划开接听，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继续往脸上拍水：“喂。”
“洛璃啊，是妈妈。”电话那头的声音隔着电流，有点发飘，说话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最近……还好吗？”
她对着镜子抬了抬下巴，好让爽肤水拍到脖颈上：“就那样，老样子。”
“我刚给你卡上转了笔钱，”沈妈顿了顿，怕她急着挂，赶紧补充道，“你拿去买自己想买的，不要舍不得，上次视频看你瘦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沈洛璃“嗯”了声，没提钱的事。
沈妈现在嫁的那个男人是做地产的，住着带泳池的庄园，车库里的车能排成队，这点钱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可小时候她攥着妈妈偷偷塞的皱巴巴的零钱，躲在门后看爸爸摔东西的日子，总像根刺扎在心里。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沈妈忽然叹了口气：“前阵子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我都看到了，他们就是瞎传，你别往心里去。你从小就不爱惹事，妈知道的。”
沈洛璃往脸上抹面霜的手停住了，想起前阵子发生的种种事情，这会儿听妈妈这么说，鼻尖倒有点发酸，却只还是丢了句：“早处理完了，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沈妈连说了两句，又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想考音乐学院，想好了吗？打算考去哪个国家啊？”
“美国。”
这两个字一出，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静得能听见那边隐约传来的电视声，还有个小孩叽叽喳喳的笑，大概是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沈洛璃数着镜子里自己的睫毛，一根，两根……数到第七根的时候，沈妈才开口说话。
“美国啊……挺好的，这边学校好。”
沈洛璃没接话。
她知道妈妈住在美国西海岸，离那几所顶尖音乐学院都不远。可这么多年，妈妈在新家里从不提有个女儿，她的朋友圈里只有和新丈夫的合影，还有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儿子和女儿。
“没别的事我挂了，”沈洛璃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已经超过三分钟，这是她们这几年最长的一次通话，“我要收拾东西了。”
“哎，好，”沈妈连忙应着，又补了句，“要是到了美国，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她没应声，按了挂断。
手机屏幕暗下去，她对着镜子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脖颈后的头发彻底凉透，才起身去抽屉里拿吹风机。
抽屉里还放着一张旧照片，是沈妈没走之前拍的，照片中的沈妈抱着她，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沈洛璃盯着照片看了两秒，直接关上抽屉，转身爬上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双休过得飞快，沈洛璃这两天都泡在外面的培训机构，从早上十点坐到下午五点，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
周一早上七点半，她挎着书包走进校门，今天江璟帆没有跟着她。
刚走到教学楼就觉得不对劲，往常那些偷偷摸摸往她这边瞟的眼神，今天居然都没了。
迎面碰上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她们不仅没低头绕开，其中一个还冲她笑了笑，与她打招呼：“Good morning！（早上好！）”。
沈洛璃没说话，点了点头。
进教室时早读铃刚好打响，周舒颜正咬着包子抄单词，见她进来，嘴里含糊地说：“洛璃，你可算来了！”
沈洛璃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刚把课本拿出来，周舒颜就凑了过来，把嘴里的包子咽干净了，她才开口说话。
“你看没看手机？前几天那些破事，都没了！”她举着手机给沈洛璃看，“听说后台都清干净了，现在搜都搜不到。”
沈洛璃瞥了眼手机屏幕，上面确实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短短几天时间关于她被霸凌的那段视频，现在竟然全网都找不到了。
“太好了！”周舒颜拍了下手，“放学我请你吃学校附近那家冰粉，上次答应过你的，他们家新做的荔枝味，我昨天路过闻着特香。”
她应了声：“行。”
“对了对了，”周舒颜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前几天本来想找你出去转转，陪你散散心，翻遍了联系人，才发现咱俩居然没加微信！”
她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快快，加上！以后我们可以一块出去玩。”
沈洛璃拿出手机扫了码，刚加上，周舒颜的消息就跳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个蹦蹦跳跳的可爱小孩表情包。
刚准备把手机放回抽屉，前桌的季文舟转了过来，手里捏着手机：“沈洛璃同学，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周舒颜在旁边接话：“班长肯定是想发作业通知，省得每次都跑过来喊。”
季文舟的耳朵红了，点了点头：“嗯，有些作业要求怕你没听清。”
她没说话，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季文舟见状赶紧举起手机去扫，通过申请的消息一出，他就转了回去。
“快看快看，江璟帆！”后排的女生低呼一声，手里的笔都差点掉了，“他往咱们班这边来了！”
旁边的女生赶紧凑到窗边：“真的假的？他来咱们班干嘛……”话没说完就顿住了，眼睛直亮，“哇！今天他没穿校服，也太帅了吧！”
周舒颜听到也好奇地往后看，拍了拍沈洛璃的手臂：“洛璃洛璃，江璟帆好像在咱们班后门口！”
沈洛璃刚转过头，就见后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没多想，转回去继续看书，心里却莫名有点躁。
没人注意到，几分钟前的后门口，江璟帆正站在那里。
他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刚买的热豆浆和三明治。看到沈洛璃的时候，她正低头对着前桌那个男生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然是在加微信。
江璟帆的眼神冷了下去，他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发好友申请被她直接忽略。
她说“没必要”，说“群里能联系”。
可现在，她对着另一个男生，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讥讽的笑，转身就走。
走到楼梯间，他看都没看纸袋里的东西，一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教室里，一个女生还在跟同桌小声激动：“刚才他居然来我们班了！你说他是不是来找沈洛璃的啊？”
“谁知道呢，不过真的好帅啊！”
沈洛璃听着这些议论，再次往后门瞥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刚好上课铃打响，老师拿着课本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翻开课本，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黑板上。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周舒颜收拾完东西就起身拉她：“走啦洛璃，先去找梁老师，完事就去吃冰粉，我都快馋死了。”
沈洛璃点点头，收拾好桌上的课本，跟着她往办公室走。
到了办公室门口，周舒颜往墙上一靠：“我在这儿等你，你进去吧，别紧张啊。”
她冲沈洛璃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含在嘴里晃着腿。
沈洛璃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梁老师正低头改作业，一见是她，抬了抬眼镜：“洛璃？找我有事？”
沈洛璃拉了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前：“梁老师，我想跟您说件事。”
“你说。”
“我打算申请美国的茱莉亚学院，声乐专业。”
梁老师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有点惊讶：“茱莉亚？那可是国际顶尖的音乐学院啊。”她笑了笑，眼里满是认可，“不过我信你，你做事这么靠谱，肯定有把握。”
“谢谢老师。”她松了口气，“我需要之前学校的高中成绩单，还有咱们学校的成绩单，都得盖章才行。”
“这没问题。”梁老师拿起旁边的本子记下来，“你列个材料清单给我，我去教务处帮你跑，学校肯定配合你。”
她想了想，又问：“出国留学得考语言吧？雅思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准备。”沈洛璃说，“双休和节假日我在机构上雅思课，周一到周五晚上，还得去声乐老师那儿上课。”
梁老师放下笔，望着她，眼里浮出心疼：“这么连轴转，吃得消吗？”
“还好。”她浅浅笑了笑，眼中透着股韧劲，“想考那儿，不拼点不行。”
梁老师点点头，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孩子，沈洛璃转来一个月不到，成绩稳居年级前列，上课专注，平时话不多，但不管是作业还是课堂表现，都挑不出毛病。
现在听她说这些，才发现这孩子身上真有股子狠劲。学校的课不能落，雅思和声乐还得两头抓，这压力换谁都扛不住。
“你这孩子，真是让人佩服。”梁老师拿起红笔在本子上圈了个重点，“放心，手续的事交给我，好好加油，老师等着看你成为咱们学校的骄傲，将来在大舞台上发光。”
沈洛璃站起身，微微躬身：“谢谢您，梁老师。”
“快回去吧。”梁老师摆了摆手。
走出办公室，周舒颜立马凑上来：“搞定啦？走，吃冰粉去！”
她拉着沈洛璃的胳膊就往楼梯口跑，夕阳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甩在身后。
“梁老师说啥了？是不是特支持你？”周舒颜边跑边问。
沈洛璃被她拽着，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嗯，说学校会配合。”
“我就知道！”周舒颜笑得更欢了，“走走走，冰粉店估计排满了，去晚了就吃不上了！”
江璟帆和白昱辰并肩走在路上，白昱辰猛地搂住他的脖子，仰了仰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江璟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家冰粉店的店外，沈洛璃正坐在小桌前，对面是个散着头发的女生，两人面前摆着两碗冰粉。
他想起早上在教室后门看到的画面，脸沉了沉，脚步没停，径直往前走。
“这天也太闷了。”白昱辰随口说道，视线任还黏在冰粉店那边。
“前面有家冰粉店，去吃碗？我请。”
江璟帆头也不回：“不吃。”
话刚说完，脚步就像被拽了似的，拐了个弯直往冰粉店走。
白昱辰在他身后低笑，声音不大不小：“呵，某些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
江璟帆没理他，走到店门口随便找了个离沈洛璃不远的桌子坐下，故意把后背对着她们，拿起菜单假装研究，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竖。
沈洛璃早就瞥见他们了，见江璟帆装作没看见，她也低下头，用小勺慢慢搅着碗里的冰粉。
“洛璃洛璃，”周舒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不是江璟帆吗？还有白昱辰！”
沈洛璃没抬头。
旁边两桌同校的女生已经激动了起来，在那里叽叽喳喳：“是江璟帆！他居然来吃冰粉了！”
“还有白昱辰，他俩今天竟然一块儿出来了？”
“快看江璟帆那个侧脸，也太帅了吧！”
正说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校外女生端着碗冰粉走过去，在江璟帆桌前停下，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那个……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江璟帆抬眼，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二维码递过去：“可以啊。”
女生没想到这么顺利，愣了好一会才赶紧扫码，加完微信红着脸跑了。
周舒颜看得眼睛都直了，拽着沈洛璃的胳膊跟她小声说：“我的天，江璟帆居然加她微信了！他在学校里谁的微信都不加的，连老师要他都推三阻四。”
沈洛璃手里的小勺碰了下碗沿，她面无表情地舀了口冰粉，含在嘴里没说话。
白昱辰注意到了周舒颜，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穿着西装校服和短裙，黑长直的头发散落在腰间，齐刘海下是双圆圆的眼睛，看着特别干净，就像从日系青春故事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怀里还抱着个方方正正的制服包，坐在那里安静得跟个小兔子一样。
他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开口主动和她们打招呼：“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儿。”
沈洛璃这才像刚发现他们似的，抬了下眼皮：“嗯。”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江璟帆还在低头摆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昱辰清了清嗓子，朝周舒颜笑了笑：“这位同学，你是沈洛璃的同桌？”
周舒颜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脸一下子红了，点了点头：“嗯，我叫周舒颜。”
“我叫白昱辰，之前我们有见过。”他指了指旁边的江璟帆，“这是江璟帆，你应该认识。”
江璟帆没抬头，像是没听见。
周舒颜赶紧说：“认识认识。”她看了眼沈洛璃，又看了眼江璟帆，没话找话，“你们也来吃冰粉啊？这家荔枝味的超好吃，你们要不要试试？”
白昱辰懂了，立刻接住话：“是吗？那得尝尝。老板，来两碗荔枝冰粉，跟她们那桌一样的。”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正好，拼个桌吧，那边好像没位置了。”说着就拿起椅子往沈洛璃她们那桌挪。
江璟帆皱了皱眉，但没阻止。
小桌子瞬间挤了四个人，沈洛璃往旁边挪了挪，江璟帆坐在她对面，依旧没看她，视线落在桌上的冰粉碗上。
“沈洛璃，”白昱辰看向她，“你们刚从学校出来？”
“嗯。”
“作业写完了？”
“差不多。”
一问一答的跟审犯人一样，周舒颜赶紧打圆场：“洛璃刚去办公室找梁老师了，说有很重要的事呢。”
白昱辰顺势问：“什么事啊？方便说吗？”
沈洛璃还没开口，江璟帆突然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嘴角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加微信加得太忙，没空说。”
她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抬眼回视他：“总比某些人，加别人微信加得挺欢强。”
周舒颜和白昱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有戏”两个字。
白昱辰笑着打岔：“哎，说起来，马上就要国庆假期了，你们都什么安排啊？”
江璟帆没理他，继续盯着沈洛璃：“是吗？我加别人微信，总比某些人双标强。”
“我双标？”沈洛璃挑眉，“我加谁微信跟你有关系？”
“是没关系。”江璟帆拿起冰粉碗，用小勺舀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就是觉得，有些人说的话跟放屁一样。”
“你说谁呢？”
“谁接话就说谁。”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周舒颜赶紧拉了拉沈洛璃的外套：“洛璃，你看这冰粉快化了，赶紧吃呀。”
白昱辰也拍了拍江璟帆的肩膀：“吃你的吧，凉的堵不上你的嘴？”
江璟帆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洛璃也低下头，没再理他。
旁边的周舒颜和白昱辰倒是聊了起来，周舒颜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白昱辰也难得话多，时不时逗得她咯咯直笑。
冰粉吃到一半，周舒颜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喂”了两声，挂了之后冲沈洛璃挥了挥手：“我妈妈来接我了，就在路边，我先走啦！”
又继续跟白昱辰和江璟帆挥了挥手：“拜拜～”
白昱辰也朝她挥了挥手：“拜拜。”
周舒颜走后，白昱辰看了眼江璟帆，识趣地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剩下沈洛璃和江璟帆，谁都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往公寓走，沈洛璃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江璟帆插着兜，视线落在前面的路牌上，影子在地上一前一后地晃，半天没一句交流。
快到楼下时，江璟帆先开了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们班长。”
沈洛璃脚步没停：“嗯。”
“加微信了。”他又说。
“嗯。”
江璟帆停下脚步，盯着她的背影：“我加你时，你说没必要。”
沈洛璃转过身看他：“有区别。”
“什么区别？”他往前走了半步，距离拉近了些。
“他是班长，问学习方便。”她又接着说，“我们之间，确实没必要。”
江璟帆没再说什么，径直往公寓楼里走，她也跟了上去。
电梯里，两人并排站着，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镜面映出彼此的影子，谁都没看谁。
电梯门打开，江璟帆先迈步走了出去，沈洛璃跟在后面。
走到家门口，她刚准备输密码开门，江璟帆突然开口：“早上我带了早餐。”
她输密码的动作顿了顿。
“三明治，热豆浆。”他看着她，话里藏着说不出口的委屈，“看到你们加微信，扔楼梯间了。”
沈洛璃沉默了几秒，从口袋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纯黑头像的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随后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有说话，拉开门就要进去。
“沈洛璃。”江璟帆叫住她。
她停在门内，回头看他。
“明天……”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脸上，“我再买一份。”
沈洛璃看了他一会，没立刻回答，过了两秒，“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晚上七点，沈洛璃把乐谱塞进包里，一打开门，就见江璟帆站在门外看手机。
他穿着皮衣外套，见她出来，他没动，也没说话。
沈洛璃关上门，径直往电梯口走，不用问也知道，他是来送她去上声乐课的。
进了电梯，她按了负二楼，江璟帆站在她斜后方。
到了地下停车场，江璟帆走到那辆迈凯伦旁，按下车钥匙，车灯闪了两下。
沈洛璃坐进副驾，把包放在脚边，系上安全带，全程没看他。
江璟帆发动车子，没问她地址，这阵子他送过好几次，早就熟透了。
车里很安静，沈洛璃靠着椅背，侧头看窗外的风景。
江璟帆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的路，谁都没开口。
快到千蔓家的小区时，沈洛璃提前把包抱在怀里。车停稳在路边，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脚刚落地，江璟帆低声说了句：“下课给我发消息。”
沈洛璃没回头，挎着包往里走，在进小区门时，脚步顿了半秒，算是应了。
江璟帆坐在车里，他没熄火，就那么坐着。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收到了沈洛璃发来的消息。
Alliy：下课
。：嗯。
车子停进车位，沈洛璃先下了车，江璟帆跟在后面，电梯里一路无话，到了楼层，两人各自开门进屋。
沈洛璃换了鞋，直接进浴室洗澡，热水冲了二十多分钟，她裹着浴巾出来，吹干头发换了睡衣。
回到卧室，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
关了台灯，房间暗下来，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在床头柜上震了一下。
她摸过手机按亮，是江璟帆发来的消息。
。：我把她删了。
沈洛璃盯着看了两秒，没回，把手机塞回枕头下，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对面屋里，江璟帆看着没动静的聊天框，嘴角翘了下，也熄了灯。
……
接下来的几天，沈洛璃白天校内上文化课，晚上校外上声乐课。
每天晚上，江璟帆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开车接送她上下课。
她下课后出来，他也一直都在。
两人一起回公寓，一路都没什么话。
两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里，也只有每天沈洛璃发的“下课”和江璟帆回的“嗯。”
周舒颜有的时候问起，她也只是说：“邻居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