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变

    宋时微顺着伙计目光望去,就见福宝堂掌柜腆着肚子踱步而来。那掌柜生得面团团一张富态脸,一双小眼眯成细缝,远远便拱手作揖:“贵客临门,还不快请进来奉茶!”

    这等待客礼仪,显然是将宋时微当做贵重客人。

    宋时微也知道这老板心里在打什么注意,心中默默想好对策,她坐下后对药铺老板道:“老板不必客气,我姓宋,名时微,你唤我时微便可。”

    “岂敢岂敢。”掌柜亲自为宋时微斟茶,赔笑道:“前日宋姑娘托售的雪花霜当真神奇,不过一日便能消肿止痛。宋姑娘这般医术,实在令人钦佩。”

    宋时微轻轻抿了一口茶,不澜不惊,抬眸道:“老板谬赞了,只是一冻疮膏罢了,取了个好听雅名罢了。”

    掌柜搓着手,话锋一转,作出一脸难色:“只是……这福宝堂本是祖我上传下的基业。若长期代售他人药品,恐对难往后我无颜面对祖宗……”他话锋一转,“不如小姐开个价,将这方子卖与老夫如何?”

    宋时微早有所料,放下茶盏长叹一声:“说来惭愧。这药膏虽寻常,只是其中有一味秘药工序繁复,乃是先人所传,立誓不得外泄。”。

    宋时微说着眼圈微红,“若非家道中落,我断不会拿祖传之物出来售卖……”

    谁家还没一个祖宗似的,宋时微略微抬头仔细观察药铺老板脸色。

    掌柜闻言沉默。

    宋时微见状,作势起身:"既如此,我也不便为难掌柜。这便去寻别处……”

    “宋姑娘,且慢!”掌柜见宋时微要走,急忙拦住,“老夫倒有个两全之策,不知宋姑娘意下如何。”

    宋时微重新坐好:“掌柜单说无妨。”

    掌柜用袖管拭去额头汗水道:“宋姑娘只管提供秘药,不必透露方子。将秘药交由我福宝堂负责炮制成药,售出后你我三七分成,如何?”

    宋时微蹙眉抚额,有些为难道:“这三七……”

    老板咬牙:“那……四六也可。”

    此番合作,于宋时微实乃稳赚不赔的买卖。较之宋时微独自制药售卖的辛苦,如今她只需提供配方及一味药,既免了采买研磨之劳,又不必承担冻疮膏制作失败的货损之险。

    宋时微找掌柜取来纸笔,挥毫写下制作冻疮膏的药材。

    桂枝、红花、艾草……

    写到这,宋时微停笔片刻,思忖一番,在原有药方下又添白芷、当归、紫草等润肤良药。这一番增补,顿使方子显得贵重非常。

    宋时微唯独将干姜、川椒两味温经散寒的要药秘而不宣。这样一来,纵使掌柜得了方子,若无这两味药引,药效也要减半。

    宋时微这也算是留了一手,不怕老板反悔,想要一个人独吞。

    掌柜欣然接过药方,站在原地端详许久,连连称奇:“只是几味寻常药材,竟然有这神效,宋姑娘果然能力了得啊。”

    宋时微轻轻一笑:“药材简单,制作工艺就繁复了,需要把几味药材捶打研磨成细粉,火蒸两个时辰后,再用芝麻油浸润制成药膏。”

    当日达成合作,宋时微便与药铺伙计赶制出五十瓶雪花霜。

    翌日开张,将这新制的药膏摆在最显眼处,朱漆招牌上书"雪花霜"三个大字,定价仍是五十文。

    因前番十瓶已打出名声,药铺一开售,门前便排起长龙。

    北疆苦寒,患冻疮的人众多。因为寻常汤药见效迟缓,价格又贵,许多贫苦人家只得忍痛不管。

    如今这价廉效速的雪花霜,自然成了抢手货。未及晌午,五十瓶便销售一空。

    宋时微与掌柜见状,当即多雇了几名帮工,扩大生产。自此福宝堂每日可稳定售出百余瓶。除去工本,每瓶净利二十五文,时微分得十文。算来一日竟有千文入账,整整一贯钱。

    不过一旬,宋时微便靠着这雪花霜赚得十三贯铜钱。

    须知本地县太爷月俸也不过二十贯,谁能想到这些银钱竟是源自那几匹红布、几斤干果换来的本钱?

    照这般进项,那个刘老爷送来的聘礼,宋时微就能原原本本退回去,若是还完钱还有剩余,来年开春,宋时微就可以拿着钱离开北疆,找一个温暖富足的地方,开一家美容馆,凭她的手艺,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然而宋时微深知,冻疮膏终究不是柴米油盐这等必需之物。一罐药膏可供全家用上整冬,复购者寥寥。更兼近日城中其他药铺纷纷效仿,虽药效不及,却也分走不少生意。

    宋时微决定深入群众了解需求,研发下一个产品。

    宋时微双手揣袖在城里乱逛,忽见城门前告示牌处人头攒动。宋时微有些好奇凑上前去。

    人太多,宋时微被挤在外面,就算踮起脚也只能看见一堆人头。宋时微放弃挣扎,正踌躇间,恰见一人自人丛中挤出。宋时微含笑拦问:“这位小哥有礼,不知告示所书何事,引得众人争观?”

    被抓的人皱着眉,显然有点耐烦,但低头看宋时微笑得灿烂,一双杏花眼弯起来极为好看,也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情分,才有了几分耐心道:“镇北王府悬赏百金,寻能治太妃娘娘脸疾的良医。”

    宋时微闻言暗喜,心道若是手足残缺、内症沉疴,她或许束手无策,但这面上疾患,恰是她的拿手好戏,她还真能说上一二。

    宋时微追问道:“不知太妃所患何症?”

    宋时微忙问:“可否问这脸疾,痘疮的病状如何?”

    男人闻言不屑,语带讥诮:“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些作甚?太妃娘娘的面疮,连御医都束手无策,难不成你还想试试?”

    他声音极大,话音方落,周遭目光齐刷刷投来,宋时微面对男子的恶意嘲讽也不恼,轻轻一笑,福身道谢:“我只是好奇,多谢提醒。”

    回福宝堂路上,宋时微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暗忖:百金之赏,竟无人敢应,着实蹊跷。

    此事于她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若成,既可获重金,又能扬名。

    若败,连御医都治不好的顽疾,谁又能怪罪于她?

    宋时微思及此,她决意向福宝堂掌柜打听详情。那掌柜在城中经营数十载,想必知晓内情。

    宋时微刚至药铺门前,几个伙计便热络招呼:“宋姑娘来啦!今日雪花霜又快售罄了。”

    宋时微颔首,目光扫过药架,心下明了:这冻疮膏的生意,果然不如从前红火了。

    时微径入福宝堂后院,见掌柜颇有闲情正于凉亭中逗弄一只翠羽画眉。她开门见山道:“今日在城门见镇北王府张榜求医,专治面疮之症。不知掌柜可知其中详情?”

    掌柜闻言色变,急将鸟笼挂起,压低声道:"宋姑娘,此事万万沾不得!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勾当!"

    宋时微不解。

    见时微面露疑惑,掌柜凑近道:“贤德太妃自徙居北疆,便患此顽疾。面上痘疮溃烂流脓,经年不愈。多少名医圣手都束手无策,怕是……”

    掌柜悲叹一声:“怕是再也治不好了”

    宋时微问:“这和掉脑袋有什么关系?”

    掌柜以袖拭汗,颤声道:“这是不相干,但贤德太妃儿子镇北王就不一样了,这人性情暴戾,乖戾善变。若治不好太妃,便要取医者项上人头。”

    往死不堪回首,掌柜不由悲从中来:“这些年,不知折了多少杏林高手......"

    宋时微听完心寒,原本还想试上一试的,毕竟这病听起来就是前世常治的过敏性痤疮,也叫青春痘,这个病多发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人群,有的人到了更年期因为身内激素调节絮乱,也会得。

    但听到老板这么说,她就放弃了,毕竟若是她判断失误,为这个把小命都送了,简直不划算了。

    掌柜见她沉吟,又苦口婆心劝道:“那镇北王沈渡......”

    掌柜话至此处竟打了个寒颤,“当真是个疯魔之人。姑娘切记,莫要招惹。”

    辞别掌柜,时微心事重重。连素来稳重的药铺东家都这般忌惮,可见那镇北王何等可怖。她转去药房嘱咐减产雪花霜,眼见天色向晚,方踏出福宝堂。

    宋时微从福宝堂出来后,她心事重重走在大街上给往后做打算。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将身上的婚事退了,将宋二赔光的钱填上,她原本以为靠冻疮膏可以攒够钱,但现在里下月初三仅剩五天时间,看是不大可能了。

    就算宋时微正好攒够三十贯,那也无可避免宋母受其他人的聘礼。

    宋时微要赚够可以逃跑的钱,再也不受原主家庭摆布。

    忽然宋时微听见前方一阵惨叫传来,她抬眼去看,就见多日不见的宋二被几人按在地上,当街暴打,一个人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往宋二脸上揍了几拳,警告道:“狗日的,你他娘什么时候还钱。”

    宋二被揍得鼻青脸肿,无法闭合的嘴巴止不住留口水,“我马上还,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

    打手冷笑:“再给你七天时间,要是再换不上……”

    宋二被吓的手肘撑地,连连后退,狼狈不堪道:“谢谢,谢谢,我一定还。”

    宋时微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冷眼看着这一切她哥被暴打,宋时微转过身,想往另一条街走。

    但只是转身一瞬,宋时微好像和被按在地上被暴打的宋二对上眼了。

    宋时微顿觉背后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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