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女声:“徐妄燊是你认识的人吗?”
宋屿白愣了下,回答:“是我男朋友。”
“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需要有人陪同,地址是北山路的市一医院,你尽快过来吧。”
宋屿白懵了。
她匆匆赶到医院,又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徐妄燊的病房。
病房里几个医生和护士正站在病床边,也不知是查看情况还是询问什么。
从进门的视角看,并不能看到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人。
宋屿白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脚步却滞在了原地。很慌,几乎无法动作。
最后是一个护士看到了她,听声音就是打电话的那位:“你是来陪病患的吧?”
于是病房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宋屿白终于看到了徐妄燊。
好在,他是清醒的状态。
只是脸色极为苍白,从蓝白条纹病号服的领口和袖口,露出了层层包扎的白色纱布。
徐妄燊看到她来,冲她笑了笑,很疲惫的样子。
宋屿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老半天转头看向医生,询问道:“医生……他还好吗?”
主治医生回答:“他出车祸了,开车开得太激进,占道超车和迎面大车撞上了,胸口和手臂都有比较大的伤口,幸运的是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但也需要养几天了。”
宋屿白怔了怔,她看徐妄燊开车的次数不多,但印象里,徐妄燊的开车风格虽然说不上谨慎守规矩,但也没到要用太激进形容的地步……
医生教训了徐妄燊几句。
徐妄燊露出抱歉的笑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抱歉,以后一定会注意安全驾驶。”
宋屿白的眼睫无意识地颤了颤。
“家属好好照顾吧,这两天伤口不能沾水。”医生最后嘱咐了一句,带着医护人员离开了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医护走以后,只剩躺着和站着的两个人,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宋屿白坐到了病床边。
徐妄燊偏头看她,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便问道:“你在担心我?”
宋屿白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徐妄燊笑了:“我以为这几天你都不想理我。宝宝,我没事,都是小伤。”
宋屿白沉默看了一眼他病号服下密密匝匝的纱布。
“听说你是在环海路出事的,那里离市区这么远,平时就是事故高发地,你去那儿干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深海鱼吗?我就打算去渔港那边买。”
宋屿白愣住。
是了,昨天她发火找茬报的一大串菜名里是好像是有这么一道。可是那一长串的高难度菜,傻子都知道是找茬吧?他居然真的去买?
“你看不出来我只是生气,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看得出来啊。”徐妄燊笑得有点无奈,“可是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宋屿白的眼睫又不可遏止地颤了颤。
她下意识抬手,伸向徐妄燊的病号服,停了一下,然后开始解病号服的扣子。
徐妄燊没有阻止她。
衣服散开,露出胸膛,整个左胸再到整只左手,都用纱布缠着,而洁白的纱布上有晕开的鲜红血迹。
红得宋屿白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
徐妄燊终于阻止了她,他用完好的那只手重新把衣服拢起来:“皮外伤而已。”
宋屿白不说话了。
见她沉默,徐妄燊换了个话题:“突然被叫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在课题组的工作了?”
“……没有,我今天请假了。”
徐妄燊顿了顿,问:“怎么了?”
宋屿白低头:“最近没休息好。”
徐妄燊静了片刻:“是因为最近同我吵架吗?”
宋屿白没有说话。
“宝宝,对不起。”
宋屿白看向他,少年苍白的面容上是真诚的歉意,也许还掺杂了一丝落寞。
“你问我为什么比你更熟悉你身边的人,为什么总是了解你的行踪。”徐妄燊端详着宋屿白的神色,慢慢地说道,仿佛在据此确定让宋屿白生出裂隙的是哪些事。
“是。”
徐妄燊看着宋屿白的眼睛:“我并没有刻意这么做,我认识很多你们系的人,是因为经常和郭师兄他们打球,慢慢就和计院很多人熟了。我认识你室友,是因为开学那天送你去寝室,在楼下阿姨翻开的那本带照片的名册上见过。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也只是无意地想多了解你一点。”
“那和余羽苏明煦吃饭那天呢?”
那天余羽也在?
徐妄燊坦诚地说道:“那次是我有点生气,你明显没对我说实话,所以我查了你的定位,寒假前宋聿临开始骚扰你时,我提议过安装共享定位,你记得吗?”
宋屿白回想了一下,隐约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小插曲。
“我保证,除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故意做过任何事。”
徐妄燊是个长得非常俊秀的少年,此刻摆出诚恳的表情,非常容易让人相信他。
可是,真的吗?
“宝宝,是宋聿临的事给你留下阴影了吗?”
宋屿白沉默片刻:“他和我说了一些话。”
徐妄燊的声音很轻:“所以你相信他?”
“我……”
“宝宝,你不清楚宋聿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宋聿临是个变态,可……
徐妄燊突然开始咳嗽起来,咳嗽的幅度有点大,似乎扯裂了伤口,纱布上晕开的血迹更红了。
宋屿白急忙要找医生。
徐妄燊抓住她的手腕,似是委屈:“除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我真的做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了吗?”
宋屿白怔住。
和徐妄燊在一起——甚至还没在一起前的每一天,都比曾经过得开心,她每一次痛苦的时候,他总是陪着她。
记忆里挑不出一丝错。
是她被挑拨了吗?
徐妄燊是受害者吗?
少年苍白的脸,时不时的咳嗽,衣服上开始渗开的血……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责难,他不会跑这么远,也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激进驾驶。
宋屿白怔怔的坐在那,似是要被愧疚淹没了。
徐妄燊轻轻咳嗽,抬眸看着少女的神色。
窗外突然吹进一阵风,白色的纱帘扬起,病房的门也被带得轻轻掩上。
宋屿白的脸被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上。
少年虚弱地靠在床上,似乎要把这段时间被冷落的寂寞发泄出来:“宝宝,我好像有点难过。”
宋屿白神志终于从大脑里无边际的愧疚震荡中重新回到现实。
“我……”
“不要道歉,亲我一下好不好?”
宋屿白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还有带着笑意的黑眸。
许久,她俯身轻轻贴住他的双唇。
唇间的触感柔软又温暖,令人迷醉,徐妄燊眸色暗了暗。
他的爱人是这样善良又纯洁,从里到外都是这么美好,这要他如何愿意失去?
完好的手突然摁住少女的后颈,吻被加深,两人更紧密的贴在一起。
“徐妄燊,你的伤……”
“嘘。”
徐妄燊毫不在意伤口被压住的疼痛,只一心延长这个吻。
逐渐深入的动作,他感受到伏在身上的少女身体渐渐变得越来越软。
“外面有人,门只是虚掩着……”
少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似是想挣扎,又担忧碰到他的伤口。
徐妄燊讨厌她分神的样子,于是干脆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将她抱起来。
徐妄燊曾看过一个故事,叫做星星岛。
主人公是星轨的操纵者,从出生开始,他就一个人生活在一座岛上,他的力量很强大,可以操纵星轨以更改万事万物的命运,或者制造出幻境,甚至可以凭空凝聚出实体。
可是他很孤单,毕竟这座他所生活的岛是一座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孤岛。
直到有一天阿鹮——一只漂亮的鸟化作的少女坠入了这座孤岛所在的虚空。
宋屿白被突然抱起,吓了一跳,她看到徐妄燊病服上那象征她错误的血痕在几番动作中晕开得越来越大,血迹刺激得她脑袋一阵一阵的晕:“徐妄燊,你受着伤,你要好好休息……”
“我不。”少年将她压在病房的门板上,随手将本虚掩的门锁上了,“宝宝,我想要你。”
阿鹮因为虚空的引力而濒临灵魂破碎,被这位星轨操纵者发现。
星轨操纵者被阿鹮灵魂的美丽颜色吸引,像是剔透的、五光十色的琉璃一样,还带着种既脆弱又锋芒的矛盾迷人的生命力。
于是他动用了自己更改星轨的能力,将阿鹮救入了他所在的孤岛。
这是第一次有人进入他的孤岛。
身体被压制着,一只手开始在身体上作乱,强烈的愧疚感和一阵阵难耐的春潮交织在一起,让宋屿白的大脑仿佛进入了一种半宕机的状态——一种理论上最适合被催眠的状态,而徐妄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宝,你要永远信任我。”
这位星轨的操纵者害怕失去阿鹮,于是抹去了阿鹮的记忆,关于她误闯虚空,关于她误闯前在天空与风云雷电艰难地搏斗以可以飞翔。
他为她塑造了一个四季如春、温暖美丽的家园,编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她从诞生起就是星轨操纵者的伴侣。
可是他却很惶恐,因为他编造了那么多虚假的东西。
于是有一天,他决定向被欺骗的阿鹮坦白。
星轨操纵者还给了阿鹮记忆,告诉她孤岛的真相,也让她知道她并非生来就成了星轨操纵者的伴侣。
于是阿鹮决定离开她。
即使跨过虚空是艰难的,即使外面的世界不如他为她创造的这样舒适完美。
房中响起隐约的水声,徐妄燊垂眸看着双眼失神的少女加重了力道:“你要永远无保留地接纳我。”
星轨的操纵者眼睁睁看着阿鹮在跨过虚空的时候,属于她的星轨彻底消失。
他试图幻化实体,可无论如何幻化,出来的东西都不是阿鹮。
最后他因为心头血流尽而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默默死去。
徐妄燊想,这位星轨操纵者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告诉阿鹮那些真相,告诉了她真相,她便逃离了。
于是这位星轨操纵者只能默默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默默死去。
而心爱的阿鹮也因为这个愚蠢的决定而死去。
怀中的少女发出难耐的呻吟,徐妄燊情不自禁地吻住她,攻城略地地掠夺她的呼吸,让她的大脑更加缺氧:“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许逃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