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束的光洒下,成功把面具丢在一边,抬脚踩住,他仰着头扭动着脖子,嘴角露出几分变态的笑。
他展露在阳光下,却整张脸阴影在黑暗之中。
“我真的好奇,我佯装成这样了,你还是能看得出来我,你的嗅觉真的比警犬还要敏锐。”
“成功。”
我说,他缓慢的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我不会忘记、”停止,言语同一种极为罪恶的眼神相望,“你那如同连畜生都不如的眼神。”
连带着空气凝结住的是,一阵男人的强势气息而来,肩膀被人扼制住,他抓着我的肩膀,仿佛要开裂般的疼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的幼稚。”
那些浮现在他眼底的明显是野兽一般的愤怒,可他始终佯装出一副他总引以为豪而不察人家能发现自觉般的沉浸。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信。”
那年站在成功面前那样一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甚至于不可忽视的再这样落了下风但丝毫不减气势的始终仰着头睨向他。
这一点,让成功十分的不爽。但他始终隐忍着,却认为隐藏的够深能不让人发现。
“你绑架我,是想要做什么。威胁许卿歌么?”
那些有关于他们合作为何中道崩殂,细细想来不过太过明显。
“没错,我们本来是要合作的,但就是因为你,他不愿意把你交出来,就和我翻脸,这段时间他一直保护着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
原来,林兮颜说的是真的,那些欲言又止而又令人心疼的话语间,紧密难分的原来真的和我脱不了关系。
我本以为那些指责,是掺了其他的情绪,而许卿歌的时刻电话,是为了监视。
想到这里,嘴角露出苦涩的味道。
“五年了,五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随着噩梦一并死死缠绕着的,是散发着地狱之火的成芳阁,它因毁灭灵魂而生,吞噬思想而运转。
是抹杀了多少孩童的灵魂才到达那样的高度,成为举世闻名的成芳阁。
“你是——”成功弯下腰,捻起我的下巴:“当初在阁中,你就是比学生还要聪慧的学生,你这样的人才,替警察办事是不是太浪费了?”
寥寥几字,他就透露出我如今的身份以及地位。
而他对于警局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
“所以呢,你是想要我替你办事?”
我的口中不掩的嫌弃,成功自然也听出来了。但他并不在乎,而是一双粗粝的手,划过我的脸颊,“你如今也长大了,也是越发的…漂亮。”
恶心,生理性的呕吐找上门来。我盯着他,强忍着才没让我吐出来。
我甩开他的手:“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成功捻了捻指尖,上面还残留着馨香,他无比变态的深嗅一口,随后说:“我给你两个选择。”
睁眼,“1,帮我做事;2,死在这里。”
烈阳比起天光更为强烈,此刻带着让人模糊的视线侵泄而下,被阴雨潮湿的一处,终于在此刻落进阳光。
幼时在成芳阁,安雀儿初次冒犯老师被罚后的后一天,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开禁闭室的大门,她记得,那时的阳光就像此刻这样,争涌而出,她也记得,眼睛里的光怪陆离。
那男人对她说:“初次见面,小雀儿。”
那时的安雀儿饥饿交加,对于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尽管那男人递来的,是一块比石头还要硬的面包。
“你忘记了吗,我们曾经可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不是吗?”
成功恬不知耻的说着,而安雀儿却想起一些,让她觉得如同蟑螂爬上全身的事情,那样的细密恶心。
触及记忆的长廊,她那双手紧攥,因为痛恨到用力,轻轻颤抖着。
成功目及,歪着嘴笑了。他知道,安雀儿想起了什么,他也知道,安雀儿,在害怕什么。
“我当然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所作所为。”
五年前,规教堂中
身穿长衫的老师身侧,站着一位男人。
他和蔼可亲的介绍完自己后,朝台下招手,拉过脸色还苍白着的安雀儿。
“她叫安雀儿,是安氏的小千金,也是成叔叔的一个…好朋友。”
当时,台下的孩子们都颇为羡慕安雀儿,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显然同老师的关系不错,而作为亲自介绍的安雀儿,份量自然也要不同。
但安雀儿不觉,她心底尤然感觉,那硬如石头的面包,填饱了火烤她的饥饿,她对面前这个人,怀有一颗感恩的心。
那时的安雀儿十五岁,成了阁中人们眼里最艳羡的人。
却不知,在人人口中可以任性,不会受罚的人,常常在深夜被人带走,她常常路过规堂,看到那颗樱花树在深夜的长空中,扑朔着花瓣,缓而静置着落下。
比起身体上带来的痛快折磨,那个大人更懂得怎么拿捏十五岁的安雀儿。
自称公正严肃的教堂旁边有一道暗门,暗门的后面有一间小黑屋,小黑屋里满墙的佛说伽法,它们被血红染透,在寂静而漫长的深夜里,火红起念咒的光亮。
仿佛,过往的咒声充斥进感官,尤为明显的,耳朵轰鸣,在深处,那伽法是只厉鬼,攀住我,死死的往下拉。
成功看到她苍白起来的脸色。
“佛说,世间所有稀缺之物都是吸取他人的骨血而生;它们幻化形若勾人,却心如蛇蝎,歹毒至极;”
那些深夜里呢喃的阿弥陀经,常常被外界关注它的人形容成清心寡欲的善念,没有人知道,一扇门后面,从那男人口中礼佛手势之下的,是一双比毒蛇还要精明的眼睛,他在暗处发着光,死死的盯着盘坐在地上的女孩。
犹如此刻,我一双眼睛红透却仍然不弃的瞪着他。
“你知道当我坐在蒲团之上时在想些什么吗?”
成功笑:“什么?”
那张冰清玉洁的脸,勾起一抹微笑,她眼底血红就好像满墙的血红伽咒,同其已然成为一体,跟随着它一并在此刻喷涌而出。
“我去你的阿弥陀佛。”
凝滞在脸上的,是成功嘴角的笑。他保持着自己的行为,那样十拿九稳的绅士态度。
我看到这里,是再也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佛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像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人,就不该侮辱神佛,你那些邪修,全部留给你自己吧。”
男人彻底被激怒,他气极到呼吸不畅,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很好,你果然是长大了。”
不断被收缩的空气伴随着脖子上的窒息而来,我凝着面前这位失控到面容扭曲的人,勾着一抹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当门口被爆破,一声巨响卷起的尘嚣之上,那人宛若天神下凡出现在那里。
成功眯起一双眼睛,仿佛看出了什么。
他说:“云逸洲。”
卷起的尘土还弥漫在空气中,我有些费劲的回头望去,那人站在门口,他身后空无一人,手臂抬起,黑漆漆枪口对准成功,眼见,成功瞬间慌张,他忙把我拿来当做挡箭牌。
“云逸洲,你敢!我们可是合作对象,你不敢的…”
他嘴上说的强硬,但更像是安慰自己而说给面前这个男人听。
身体里的麻药还未散去,我像一滩软泥一样任由成功摆来摆去挡住那人的狙击范围,我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侧那人的样子。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那道低沉的声音如同地狱判官,缓慢的爬了上来。这是…W!
身后抓住我的人,因为害怕在颤抖着,连带着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女人,早在废弃工厂时就该死了,你为什么要护着她?你又为什么要为了她…!”
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是响彻在耳边的枪声,“吱——”巨大的声音造成耳鸣,拉长起尾音缓缓而来的是男人的步伐,身后的支撑失去了力气,而我的身子也朝地上倒去,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那道凌冽的薄荷香,充斥脑海。
“滴滴滴…”
身命体征监测仪在床头发出声响。
好沉…眼皮重的掀不起来。视线清明的缓慢,眼前出现一道身影,我张嘴,却尝到了喉咙里的咸腥,声带带动起来宛若刀割。
“徐志洲…”
身穿警服的徐志洲弯腰:“感觉晕不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我轻咽了口口水:“没有。”
他帮我摇起病床,然后又倒了杯水喂我喝下,到这里我才好受很多,半靠着病床才得以支撑着身子坐起,我轻轻喘了口气,直到呼吸平稳下来。
“成功…死了。”
那些痛苦的记忆一下子涌进脑海,过往…男人…枪声…耳鸣…
我的耳朵一下子受不住,有些痛苦的捂住,面目有些狰狞。
好一会,我才缓和好,低着头我说:“成功绑架我,是想我为他所用,他气急败坏想要杀我灭口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一下子痛的抽搐起来,我疼的几乎要在床上打滚,化为拳头重重的敲在脑袋上。
我依稀记得那爆破的门,那男人以及他举手一枪毙命的枪法,但…成功好像是喊了他的名字,我却怎么也…
我死死的敲着脑袋,想让记忆回归。
但下一刻,手落空,抬眼望去,徐志洲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我极为可切的跟他说:“成功是被他枪杀的,他枪法很准,一枪毙命…!”
徐志洲抓住我的胳膊,他打断的喊我:“雀儿!”
我停住了,看着他。
他说:“成功,他是死于心脏骤停,致命伤是左心房的刀伤。”
刀伤…怎么可能?
“对方的刀法很准,一刀使其心脏破裂,大出血,几乎没有挣扎反抗的时间,法医说,也不过十秒,成功就没了呼吸了。”
这和我记忆里完全不一致,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徐志洲,而他看着我时,始终目光复杂,我似乎明白,这奇怪的眼神,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我说:“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徐志洲:“根据提取到的生物痕迹,除了成功,就只有你了。”
所以…
恍惚间,我看到了我右手上包扎的纱布,那里传来阵阵的刺痛,我抬手,仿佛能透过纱布凝着那道伤口,毫不犹豫的我拆开纱布。
徐志洲想要阻止但没来得及。
而此刻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横跨在右手掌心的一道刀伤,我望着那伤口,转头看向徐志洲。
“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徐志洲犹豫了一秒,然后说:“根据刀口的创口,基本上可以确认伤口和现场的凶器匕首是为一种造成的。”
我:“说说你的行凶过程还原。”
徐志洲眼底压抑着情绪,他说:“嫌疑人同死者发生争执,在与其近距离没注意时持匕首,一刀刺入死者的左心房使其致命,死者的肌肉反应使得嫌疑人惊慌下,划伤了自己的手掌。”
我缓的放下手,一双眼睛静若止水。
我说:“所以,嫌疑人是安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