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这堵墙后藏着密室?
刚刚那“黑影”是从外边闪过的,说明外部存在通往密室的入口。可这文渊阁内部也能听见动静,若仅有一个入口,潜入者行事未免太冒险,想来阁中必定还有其他入口。
可若外部有入口,岂不是极易被人察觉,难不成在房顶?古建筑不算高,要是那人会轻功,“飞”上去也并非没可能。
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若真是友,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至于这内部…徐珍凑近墙面,细细摸索。墙面光秃秃的,哪有什么缝隙。难不成是自己多想了,根本就没有机关?
“文渊阁可有人员出入记录?”文渊阁内空荡荡的,主子们需要书,大多只让仆人去传个话,自会有专员把书送到府上。除了整理、送书的人,就只剩下门口的这位小吏了。
“回公主,原先是有,可我当差的第二年,上头就吩咐取消了,毕竟文渊阁本就没有多少人来。不过借阅记录倒是一直都有。”
小吏说着,将一本旧册摊开在徐珍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记满了“某府何人何时借阅”,人名多到重叠。徐珍扫了眼,心知这堆繁杂的记录里,很难能挖出有用线索。
“那中途可有重修过。”
“五年前整顿过一回,出入记录也是从那时起取消的。”小吏许久未见有主子亲自前来寻书,答得格外认真。
“勿要和旁人说我今日来过。”徐珍示意鸣蝉给小吏些银子。
“南边怎么样?”
“大人,已经安排妥当……”黑衣人还想往下说,裴井還骤然比了一个噤声手势。
裴井還本就异常敏锐,方才徐珍靠近墙面时,无意踩到墙角那块地板,细微的“咯咯”声,瞬间被他捕捉到了。
“七弟,这次多亏了你,佤邦才能如此顺利地被昭衍收覆。”楚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明是臣,楚翊为君,此刻两人却抛却君臣之隔,相对而坐。
“佤邦势力分散,难保没有潜藏余党,佤邦族人心狠手辣、善于隐忍,咱们还是得多加小心。”楚明的指腹在杯口轻轻摩挲着。
“蛮夷终归是蛮夷,这天下本该属于中原人。朕倒觉得,既然佤邦已归顺我昭衍,不必太过提防,眼下继续扩张国土才是要紧事。”楚翊登基不过半年,野心不小。先帝主张休养生息,多与邻国结盟交好,楚翊则截然相反,势要一统天下。
“陛下所言极是。”楚明淡笑回应。
“也不是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非得和靖和定下婚约,让我立他国人做皇后。”
靖和王曾于水火间救下昭衍先帝。此后,昭衍日益壮大,靖和实力却未见显著增长。先帝在位之时,念及旧情,对靖和多有照拂,还与靖和定下婚约,许诺要让昭衍下一任帝王立靖和公主为后。
“靖和虽实力不强,但是个忠诚的盟友,想必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到底不如本国权臣闺秀好啊。” 楚翊向来排外,认定他国之人不及昭衍尊贵。
楚明沉默不语。
“七弟,你也该娶妻了,身边有个人照顾才好。等靖和女眷来昭衍,趁早选一个。”楚翊表面与楚明讲兄弟情,实则暗中提防,——他这个七弟比他优秀太多,楚翊之母费尽心机才将儿子推上皇位,他自然不愿楚明之妻,出自昭衍重臣家族。
“臣暂无娶妻打算,等皇兄纳后,再考虑也不迟。”
楚翊心下微恼,却没表露,勉强扯出两声笑。
“鸣蝉,我实话告诉你,自从那日醒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抚琴。”经过这这几日的观察,徐珍瞧出鸣蝉对自己格外忠心,便打算坦诚相告——自己并非暂时失忆,而是完全丧失过往记忆。
鸣蝉神情复杂,惊慌、担忧等情绪接连浮现,最终化为恳切。
“公主放心,无论如何,鸣蝉都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只是……”
“只是什么?”徐珍追问
“您还记得昭衍吗?”
“不记得了。”作为未来人唐棠,徐珍当然知道昭衍,不过想听听鸣蝉口中的细节,便这般回应。
“简单说就是王上和昭衍先帝……在公主当中王上最疼爱您,因您母亲病逝,又无亲兄长,王上怕他走后您无依无靠,便想让您嫁去昭衍。昭衍国力强盛,冯皇后都想让蓉沁公主嫁过去,为此还与王上置气呢。眼下您失忆了,技艺也忘光,可秋季宴饮将至,原先您是要在宴会上抚琴的……”鸣蝉语速稍急,话语里满是忧虑。
“原来如此。这么说,婚事还没敲定,只要是靖和的公主,都可能被昭衍挑中?”哈哈哈,那我要是在宴会上出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嫁给那狗皇帝了?“那就把机会让给蓉沁公主呗。”
“啊?您之前为备宴饮,日日苦练琴艺呢。”鸣蝉又急又无奈。
“鸣蝉,你想我成为昭衍皇后吗?”徐珍忽地支腮,认真问。
“也不是想……只是觉得,若您成了昭衍的皇后,就不用受冯王后等人欺负,而且当昭衍皇后多风光呀。”鸣蝉打小贴身伺候徐珍,见徐珍受了委屈,她比徐珍还伤心,掉的眼泪还多,自然是希望徐珍能寻得良胥的。
“鸣蝉,我并不想要滔天权势,我只想在靖和安安稳稳当长公主。只要靖和能够长久太平,我就满足了。”徐珍语调轻轻,却满是真挚。作为历史学者,她当真喜欢靖和,这里虽不及昭衍繁盛,但政治清明,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
听徐珍这么一说,鸣蝉竟感动得哭了起来:“公主,不管您做什么,奴婢都要一直跟着您。”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徐珍轻拍鸣蝉的后背:“好啦,以后不管我去哪儿,都带着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公主,对不起,我把鼻涕弄到您衣服上了。”
徐珍被她逗笑。
“珍儿,你何时学会煲汤了?快让父王尝尝。”徐珍先前常陪徐晟对弈,送汤倒是头一回。“恩,不错,此汤滋味卓绝,汤汁似琼浆流转,食材交融之妙,可比御膳珍馐,实乃人间至味,朕尝之,身心皆畅……”靖和王端着汤碗,眼尾笑出细纹,活脱脱一副老父亲疼闺女的模样。
“父王谬赞,汤能合您口味,儿臣属实欢喜。”徐珍垂眸笑了笑。
“父王,咱们王宫里可有密室?”徐珍边给徐晟按摩肩膀边寻机试探。
“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徐晟闭着眼,语调散漫。
“儿臣前些日子梦到被刺客追杀,慌不择路闯进密室,惊醒后后怕得很……”
看来多半是敌了,不过也不排除徐晟隐瞒的可能。
父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很多徐珍“失忆”记不清的事,只能含糊带过。
“陪父王下盘棋吧。”徐晟突然开口。
天哪,就凭她这三脚猫功夫的棋艺不得露馅!
“咳咳,咳咳……父王,儿臣突然有点头晕,就先回去了,改日再陪您对弈?”徐珍硬着头皮装虚弱,祈祷自己的演技不要太拙劣。
“可要传太医?”徐晟瞬间睁眼,满脸担忧
“不用了,回去歇歇便好。”徐珍逃也似的告退,脚步都带着“心虚“二字。
“主,‘黑影’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靖和境内。”萧隐身着玄色劲装,如暗夜幽灵,此刻正在楚明案前禀报。
“恩,盯紧些。”楚明倚在书案旁,修长的指尖捏着信纸,任由烛火舔舐纸张,火星溅起又熄灭,将密信焚成灰烬。
“公主,这是文渊阁宫人的名单,不过…您要这个做什么呢?”
“揪内鬼。”徐珍回答得斩钉截铁。
“啊?”鸣蝉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小小的脑袋根本转不过弯来。
徐珍逐一察看着每个宫人的信息,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个宫人的信息页——裴郎。
这人的资料比起旁人,简陋得近乎异常,就连名字看着也不像是真的,祖籍、年龄一概不详……唯一有用的就是他在靖和王宫里的“寝室号”了。
次日,徐珍穿上了事先准备的丫鬟服,打算摸进裴郎的住处探探虚实。
“公主,您真要独自去呀?要不还是奴婢去吧。”鸣蝉揪着衣角,满脸担忧。
“放心吧,我快去速回,你守好公主府,若有人来,就说我还歇着。”徐珍拍拍鸣蝉的手背,语气轻快,脚步透着笃定。
白日里,宫人都散出去当差,下房空无一人。凭着昨晚记下的房号,徐珍没费多少周折,就摸索到了裴郎的住处。推开门,六张床铺齐齐整整,恍惚间,她竟错觉回到大学寝室,那股子青春荒唐劲儿,和这宫闺诡秘格格不入。
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社会……想到这,徐珍有些伤感。
名单上只标了房号,没写具体床位。徐珍只能从进门第一张床开始翻找。她找得极认真,浑然没有察觉裴井還正远远盯着她。
裴井還正想靠近,空气里骤然炸响个蛮横的女声,他眸光一冷,瞬间退回墙角的阴影里。
“好啊徐珍,我就说你最近行迹咋这么怪,这下被我抓到了吧!”来者正是徐蓉沁,叉着腰,活像一只炸毛的小鸡。
徐珍被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望向来人。
不是吧,第一次“行动”就遇上了麻烦,穿越“光环”呢?
“等众人皆知你私通宫人,我倒要看看看,昭衍皇帝还敢不敢娶你!”徐蓉沁得意得尾巴都快要翘上天,活脱脱一副“抓到把柄”的嚣张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