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将军,桃花粉按您的吩咐送过去了。”

    高武安一袭黑衣,俯身作揖,声音平淡无波。

    “嗯。”萧文怀应道。

    他不紧不慢地拆开手里的信封,捻住信纸,一张一张扫过。眼睫半遮住眸子,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就这些?”

    他微微抬头,手里捏着那几张信纸,面无表情地问。

    “是,就这些。”

    高武安恭恭敬敬地回道。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萧文怀捏着信纸的手骤然收紧,另一只手也握拳攥紧,沉声道:“下去吧。”

    “是。”

    高武安垂首作揖,退出了营帐。

    萧文怀神色晦暗不明,他看向桌上的银烛,捏着信纸的手缓缓靠近。倏地,火苗窜起,信纸在与火苗的共舞中燃烧殆尽,最终化为一滩灰烬。

    这群贼鼠,三番五次地寻衅于他。前阵子,他们欲撺掇皇帝逼他尚公主,被他以军务繁忙回绝后,竟将主意打到他还未及笄的亲妹妹怀薇身上,要她嫁给工部侍郎刘德元的长子。

    京中谁人不知,刘家大公子成日斗鸡走狗、游手好闲。先前订下的婚事,新娘还没过门,家中便被他折腾死了五房小妾,吓得新娘娘家连夜退婚。此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怀薇若是嫁过去,非被那群人折磨死不可。

    他眉头紧锁,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向桌案。

    桌案被击得哐当作响,一卷轴滚落桌下。

    他敛眉冷笑,既如此……

    便休怪他无情了。

    ——

    夜晚,天色阴恻恻的。

    花眠船暗自思忖。

    回了京,下一步该怎么做?如何面对崔家人?和萧文怀下次碰面该聊些什么?怎样才能让对方为自己所用?一切都值得深思。

    此人心思缜密,要想让他死心塌地为自己所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究竟算什么呢?抱大腿?好像不是。她自认为自己在朝堂上的分量虽非一人之下,好歹也算是举足轻重,否则,怎会有那么多人想害她。

    互相利用?似乎也说不通。目前明明只是她在利用他。要说互相利用……她不信萧文怀对她毫无隐瞒,可对方的目的,她至今没能探出来。

    “……”哪一项都不是!

    花眠船气得在榻上连打了两个滚,还险些掉下去。

    ……

    算了,还是先睡吧。

    ——

    “从玉姑娘。”

    高武安抱拳,语气平淡。

    “高副将。”

    从玉点头回礼。

    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除了替各自的主子办事时有些交谈,实在没什么可寒暄客套的话。

    从玉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从玉姑娘,上次,”高武安稍稍停顿,语气带着歉意,“多有冒犯。”

    从玉眸中燃起怒色,提起手里的刀鞘顶住他的下颚。高武安愕然,却并未躲闪,立在原处,垂眸看着她。

    从玉做事周到,且记忆极好,寻常物件只要在她眼前过一遍,便能久久不忘。

    高武安“受命”将桃花粉送到后,她便仔细归置过,所以拿错桃花粉这种小错,她绝不可能犯。

    显然,是有人掉了包。

    即便两盒的瓶身再像,也总会有细微差别。

    花眠船虽没见到萧文怀派人回的礼,却也从从玉异样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不对。

    先前故意的拉扯、推脱,全是假象,是做给外人看的。薛华音寄桃花粉时,不止给花眠船,每次也会给从玉一份。

    从玉虽重规矩,可她们俩从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计较合不合规。

    而恰好那时,花眠船的营帐周围有人监视,两人索性将计就计。

    调换桃花粉的人,正是高武安。

    至于那些监视的人……

    暗处已没了身影。

    从玉顿住,收回刀鞘,垂首作揖。

    “高副将,方才多有得罪。”

    “从玉姑娘言重了。”

    “既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从玉道。

    高武安颔首:“从玉姑娘慢走。”

    ——

    翌日,月朗星稀。

    萧文怀在营帐内一日未出,花眠船提着酒走到他营帐外喊他。

    “萧将军,今晚月色很美,要不要一起赏月?”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报你们将军一声。”

    她眉眼含笑,对着营帐外两个守帐的士兵道。

    “花将军,夜深了,我们将军恐……不便受邀。”

    其中一个士兵面带愧色,为难地说。将军心烦时,最受不了人打扰,连高副将都不敢贸然行动,他们两个没见过几次将军面的小兵,哪有那个胆子。

    帐内人迟迟没有反应。

    “萧将军,你若是不出来,我可要硬闯了。”

    花眠船笑着说。

    倏地,营帐帘子被掀开。

    萧文怀一身月白色衣袍,发髻高束,头戴玉冠,玉树临风,珪璋特达,活脱脱一副京都世家公子的模样。

    花眠船霎时呆住。

    果然,萧将军的爱美之心,昭然若揭。

    萧文怀瞥了花眠船一眼,开口道:“花将军还不动身?”

    “哦,哦,走吧。”

    花眠船这才回过神,手里的酒坛险些落地。

    ——

    花眠船在营帐附近找了块荒地坐下,萧文怀蹙眉,迟迟不肯落座。

    花眠船笑了笑,带着几分撒娇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萧文怀终是妥协。

    “萧将军,难得出来一趟,不饮些酒,岂不是浪费这春光?”

    “嗯。”

    萧文怀接过一个酒壶,饮了一口。

    “花将军,不负春光。”

    借着月光,花眠船见他面上染上酡红,似乎是醉了?他的声音轻柔得似空谷幽兰。

    彼时,明月高悬。

    在花眠船心里,南境大漠的月亮皎洁无暇,仿佛是大漠里希望的使者。

    从前,她不懂文人笔下对月亮的情有独钟,直到一步步历经尘世,面对人间险恶,参军上了战场。在许多人的虚情假意中,月亮似乎成了这世间最坦诚的存在。

    可南境的月亮与京都的月亮又不一样。

    明明是同一个月亮,她却觉得南境的更圆、更明亮。在她心里,京城的月亮似乎总是缥缈虚无,带着一种朦胧感,远不如大漠的让她觉得亲切。

    “萧文怀。”

    她不再客套地喊他萧将军,想如朋友般交谈。

    “算了……”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说不负春光,还是好好欣赏这月亮吧。

    萧文怀不善言辞,平日里性子也寡言少语,可此时与她相邻而坐,却总想找些话打破这份宁静。

    最后,他真诚地看着她,道:“花将军,很像这月亮。”

    “皎洁,澄澈。”

    这话其实没什么逻辑,可花眠船听了,心头却莫名一暖。

    “谢谢。”

    她说。

    谢谢你,萧文怀。

    萧文怀面向她,花眠船却依旧望着那轮明月。她提起酒壶畅饮。

    相伴无言,惟有月明千里。

    ——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花眠船的孤烟军中响起了乐声,羌笛、胡琴声混杂在一起。

    上次战争胜利后,缴获的乐器大多上缴了,少部分留给军中将士消遣。

    军中大多数人连乐器都没怎么见过,更别提演奏了。有学过些皮毛的,也有天赋异禀、一碰就能上手的,不过大多都是自己摸索,奏出来的乐曲委实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偏偏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还在一脸欣慰地望着自己手下的兵。

    “我受不了!”

    萧文怀营里也有位金枝玉叶的公子哥儿——堇州刺史之子蒋维舟。

    其父堇州刺史蒋重明与萧文怀是故交,听闻萧文怀将路过此地,快马加鞭把蒋公子“绑”了过来,求萧将军替他管教儿子。

    萧文怀本没打算答应,可蒋老一生清正廉洁,他绝不能让后世子嗣毁了他的清名。眼见蒋老要下跪,出于故友之情,萧文怀终究是同意了,带上了他。

    本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却不曾想,在支援花眠船的那场战争中,他执意要跟着去。

    萧文怀绝不肯让他上战场,还派人严加看管,哪曾想这位蒋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愣是弄了身盔甲跟了上去。等到看管的人察觉时,蒋公子留了封信件,叫众人不必担心,自己偷偷溜上了战场。

    据说,他作战勇猛,连斩数个敌军。

    萧文怀喜怒不形于色,没说什么,但单是将军一个眼神,众人便能会意。

    在蒋公子洋洋得意之际,众人将他绑了起来,打了二十军棍。

    蒋公子起初还一脸懵逼,等被绑住、军棍落下,才觉出痛意。开始时还硬挺着不发一声,到了后期,已是鬼哭狼嚎不止。

    不光萧营的将士,连孤烟军的将士也被哀嚎声吸引,凑过去不少看热闹的。

    之后,他又被将军训了话:“军中不是你玩闹的地方,战场上靠的也不是匹夫之勇。若是再有下次……”

    他不再说话,看向身侧的成陌。成陌会意,道:“按军规,擅自行动,仗三十,另绑在树上吊三日,以作前车之鉴。”

    蒋维舟瞪大双眼看着他。本以为萧将军这副模样是个好相与的,哪曾想比他家老头子还狠!

    军棒他倒无所谓,毕竟也没少挨,可他要脸面!

    蒋公子虽说闯上了战场,但说到底还是个爱面子的人。

    将军给了他几天假,他便一连在营里待到今日,无论谁叫谁喊,都不踏出自己的营帐半步。

    有趣的是,竟被孤烟军演奏“乐曲”的声音给逼了出来。

    众人啼笑皆非,蒋公子却自顾自地上前,丝毫不在意众人含笑的目光。趁着将士们愣神之际,夺过一位士兵手里的胡琴,娴熟地演奏起来。

    琴声婉转悠扬,如黄鹂鸣唱,似山间溪流。一曲毕,余音绕梁,众人仍在回味。

    再睁眼时,眼里的鄙夷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欣赏的目光。

    花眠船觉得有趣,诚邀他比试一场。

    蒋公子起初不屑,不想迎战,可听说对方是花将军后,恨不得跳起来连扇自己几个巴掌。

    众人连连叫好,在他们看来,这不止是花将军和蒋公子之间的对决,更是孤烟军和席州营的较量。

    事关荣辱,不得不战。

    蒋公子接受挑战,弹的是堇州当地新兴起的堇州词,由堇州花香楼的徐娘子亲自谱曲、云游至此的谭大诗人撰词。

    只可惜,蒋公子只会弹不会唱,众人少了些耳福。曲子讲的是深闺里的妻子思念远征的丈夫,曲风细腻婉约,任谁听了都得说一句绝佳,无论演奏者是谁。

    可蒋公子的琴艺却不似方才那般舒展,整个人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还不知不觉弹错了几个音。

    众人惊觉:“哦,似是不过如此。”

    大胜在即,孤烟军乐翻了天,也不顾什么面子,公然叫嚣起来。

    蒋公子本面带愧色,如今被孤烟军这番操作气得眼红,想张口骂人,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孤烟军气势更盛,虽说无关奖赏,却也能让他们得意好长一段日子。

    接下来,只要花将军拿起羌笛吹一曲,他们便稳赢了。

    别的不敢说,若论花将军的羌笛,孤烟军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注视下,花眠船轻笑,而后拿起了蒋公子方才放下的那把胡琴。

    完了!

    孤烟军众人暗自叫苦。虽说将军的羌笛奏得好,可论起胡琴,军中要是将军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倒不是迫于维护将军的威严,而是事实的确如此。

    孤烟军已有不少人撕下身上一小块布片堵住耳朵,看得对面席州营的将士一头雾水:这群人又要搞什么?

    花将军奏的是先前京中教坊司为孤烟军谱的军歌,由崔二小姐亲自作词,若是奏得好,绝对威震四方。只不过,这得看是谁奏、用什么乐器……

    一曲毕,席州营众人沉默不语,只一心想求死……

    孤烟军齐刷刷地鼓掌庆贺,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他们——又多活了一天。

    忽然觉得,蒋公子那几个错音,好像……也不算什么。

    胜负已分。

    不远处的萧将军突然叫停:“慢着。”

    萧文怀接过花眠船怀里的琴,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本已失意的众人再度燃起士气。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在场的人无不如痴如醉。

    神医!真是妙手回春啊!

    孤烟军众将士恍然,随即又生疑:不对,这不是他们的军歌吗?怎么由萧将军奏出来了?可恶,士可杀不可辱!

    萧将军神色淡淡地看了花眠船一眼。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拿起笛子,将曲子又奏了一遍。霎时,大漠孤烟、战鼓擂响,数万大军仿佛矗立眼前。

    “萧将军,承让。”

    花眠船笑道。

    萧将军依旧神色淡然,对输赢毫不在意,道:“诚邀花将军,一同奏一曲。”

    众人齐声叫好,花眠船欣然应允。

    两人奏的依旧是《破阵子》。

    琴笛相和,曲调时而润物细无声,时而一览众山小,又有气势磅礴、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

    曲毕,两人相视一笑。此时,无关输赢,友谊第一。

    倒是蒋公子颇为不服气,不过也抵不住周围的高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

    花眠船的营帐内。

    “从玉,查到了吗?”她问。

    营中混入了京中朝堂上某些人派来的奸细,总在暗处观察花眠船和萧文怀的交往。对方做事不留痕迹,多日调查也没露出马脚,故而她才设计了这出戏。

    “查到了,总共两人,除了我们军中一个,席州营也有一个。”从玉道,“属下已经通知了萧将军。”

    “好。”

    奏琴?她是故意的。自己弹得怎么样,她心里有数。若非为了查奸细,她是死活不会碰那玩意儿的。

    她也知道军中将士是在“鼓励”她,大家对她的琴技早有了解,所以奏琴时众人撕布条堵耳朵,她毫不意外——毕竟大家每次都这么干,她也习惯了。

    不堵耳朵,且面生的人,便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从玉顺着观察到的结果稍加调查,便能发现端倪。

    如此一来,倒也不枉她这一遭的“牺牲”。

    ——

    翌日,军营外闹哄哄的,又要开始赛马。

    两方军队圈了个“赛道”,开始备赛。

    孤烟军虽说奏琴不行,赛马却是一顶一的厉害。广阔无际的沙漠上,策马欢跑几乎成了他们的日常。与京中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设马场,马儿陪着主人,想跑多远就跑多远,丝毫不用担心受限于空间狭小的马场。

    昨日刚打了场友谊赛,可今日,孤烟军将士们丝毫不想再让步。虽说不知席州营将士的马术如何,但他们在马术上有实打实的必胜信念,个个卯足了劲,想与对方一决高下。

    这次不是两位将军亲自上阵,而是由将军亲自挑选士兵出战。

    有人信誓旦旦地毛遂自荐,也有人忐忑不安地躲躲藏藏,这些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众人。

    规则很简单:总共三场,先返回终点者胜,后返回者败。

    前两场派出的选手分别是:孤烟军的老胡对阵席州营的沈知珏。

    老胡是从军多年的老将,而沈知珏自幼在宫中随太子习武。虽说老胡经验丰富,但在战术上还是敌不过沈知珏——沈知珏从一开始到中途,始终假意落在老胡身后,却在后半程突然提速,从老胡的马旁侧过。老胡上前拦截,沈知珏将身子悬在马匹另一侧躲开,继续提速,率先冲过终点。

    二人赛马的场面,正如“二马骋踶啮,角壮犹龙腾”。

    第一局,胡对沈,沈胜。

    孤烟军虽有些失落,却也没太在意。

    第二局,孤烟军小将谭闻雨对阵席州营的蒋维舟。

    谭闻雨是初上战场的小将,武艺和马术在新兵中都称得上第一。

    至于蒋维舟……他屁股上被打的伤还没好透,上了马连坐都坐不稳,却被将军点名出列。其他将士美其名曰:“这是将军特地给你的锻炼机会。”

    他本就禁不住夸,经这么一说,再一看和自己比赛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霎时又硬气起来,抱臂站着,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谭闻雨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这位沉迷自我的公子哥,没理他,转身翻身上马。

    号声吹响,两匹马如离弦之箭般飞出,蹄下生风。

    二马并驱时,八只马蹄几乎交替落地,马颈与马尾彼此对齐,争先恐后,难分难解。

    行至后半程,谭闻雨的马突然提速,一骑绝尘,将蒋维舟远远甩在身后。

    第二局,谭对蒋,谭胜。

    最后一局,花眠船随手指了指凑在人群后的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那人头压得低低的,双手缩在袖子里,看着虎头虎脑的。

    “就你了,去吧。”花眠船浅笑。

    “将军,小的……属下骑马技术拙劣,恐让诸位见笑……”那人迟疑道。

    “无妨,本就是为了给大家解闷、凑个热闹,本将军不在乎输赢。”

    “可……”那人仍在犹豫。

    花眠船沉下脸,那人不好再多说,只好颤着身子走上前。

    “对了——”花眠船叫住他。

    那人本以为事情有转机,闻声猛地回头,眼里带着期许。

    “你叫什么?”

    “小的李胆。”

    “嗯,去吧。”花眠船道。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李胆身材五短,军营里寻常的马匹他自是跨不上去,只得选了一匹军队中用于特殊运输的蜀马。这匹蜀马虽矮小,却极其灵活,稍不留意就容易从马背上坠下来。

    萧文怀军中派出的人,神色复杂地看了李胆一眼,也翻身上马。

    前半程,两人你追我赶,谁也不肯让谁,倒有几分看头。可后半程时,李胆选的蜀马突然不受控制,带着他四处狂奔,一不小心撞上了另一匹参赛的马。那匹马受惊后,也带着背上的人疯狂逃窜。

    “咚”的一声,李胆从马上摔了下来。因马身不高,周围又是荒原黄沙,他伤得不重;但另一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脸朝地摔下去不说,还被狂奔的马踩了一脚后背。

    “嘶——”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今天的赛事最终难分伯仲,众人看得不尽兴,便不欢而散了。

    ——

    “将军,您找我?”谭闻雨走进营帐,行军礼问道。

    “坐。”花眠船指了指对面的座椅。

    谭闻雨和花眠船一样,是军中少有的女子,却并非官家小姐,而是花眠船上战场时遇到的遗孤。谭闻雨家除了年幼的她,举家都被敌人所害,她一心想复仇。

    战后,在满目疮痍的废墟上,她对着花眠船磕了三个响头,求花眠船收下她。她的模样很像当年的花眠船,可花眠船实在不忍——她还太小,比当年的自己还小。谭闻雨遇见花眠船之前从未习武,没有童子功,这个年纪才开始习武,不仅局限性很大,还要吃常人难以想象的苦。花眠船不想让她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背负太多沉重的东西。

    花眠船答应会亲手刃敌,替她复仇,却不肯收她。

    见花眠船不答应,她便请求留在军中帮忙做饭,偷偷观摩士兵们练兵,照葫芦画瓢地模仿,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小姑娘急于证明自己,心里的想法藏不住,这一点虽不好,可她眼里的那股劲儿,又让一切显得有迹可循。

    最终,花眠船还是收下了她,却只许她跟着练兵,不许上战场。

    她很有天赋,也足够努力,进步神速。

    前些日子的那场战役是个关键转折点,花眠船终于同意了她两年多来请求上战场的申请。

    这把被藏匿的剑,终于窥见天光,得以施展锋芒。

    她在战场上作战骁勇,锐不可当,一战下来表现可圈可点,军中也有了让她正式加入军队的呼声。

    花眠船今日找她,一来是想和她商讨这件事,二来也是要派给她一个任务,考验考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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