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清脆悦耳,在这一刻,却比任何催命符都更让林栖感到恐惧。
他来了。
如她所愿。
林栖靠在门板上,那颗因为愤怒和恐惧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在这一刻,竟奇迹般地,慢慢平息了下来。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当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剩下的,便只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近乎于麻木的平静。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角。然后,她抬起手,用一种近乎于赴死的、决绝的姿态,握住了那冰冷的门把手,一把,将门拉开了。
门外,沈砚静静地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堵住了走廊昏暗的光线,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之下。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肃杀的黑西装,只是一身简单的居家服,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他看着她。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小脸因为愤怒和紧张而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她努力地仰着下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试图用那双清澈却带着怒火的眼睛来威慑他。
很可爱。
这是沈砚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林栖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的眼睛,将早已准备好的、带着尖刺的话语,一字一顿地,掷了出去。
“很好玩是吗?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使这些卑劣的手段,你是不是还感觉……挺有成就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又充满了她此生最大的、故作的镇定。
沈砚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尖刺,目光甚至越过了她的肩膀,朝她那小小的、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公寓里看了一眼。然后,他的视线才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很好玩。”
他缓缓开口,用最平静的语气,给出了最肯定的回答。林栖的瞳孔因为他的坦然而收缩了一下。
“也很有成就感。”
他往前踏了一步。
只是一小步,却瞬间让她营造出的所有气势都土崩瓦解。她被迫后退,从门外,退回了门内。玄关狭小的空间,因为他的入侵而变得更加逼仄。
沈砚跟着她,走了进来,反手将公寓的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轻响,将他们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他脱下鞋子,仿佛这是他自己的家一样自然,然后赤脚踩在她家的木地板上,一步步逼近,直到她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鞋柜,退无可退。
“你叫我来的,不是吗?”
他低下头,几乎与她额头相抵,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檀香的气息,瞬间将她所有的感官都包裹了起来。
“你说我鬼鬼祟祟,算不上本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恶魔在她耳边的私语,“所以我来了。”
他伸出手,没有碰她,而是撑在了她耳边的鞋柜上,将她彻底困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现在,我人就在这里。”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林栖的身体,因为他这极致的、充满了侵略性的靠近,而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让她感到恐惧又莫名心悸的危险气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愤怒,都在他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碾得粉碎。
“我…我要和你谈谈!”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色厉内荏的话。
谈谈?
沈砚维持着将她困住的姿势,没有动,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过了几秒,他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愉悦的笑声。
“好啊。”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玩味。
他缓缓地直起身,收回了撑在她耳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这突如其来的空间,非但没有让林栖感到放松,反而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像一只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的兔子。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旁若无人地越过她,走进了她的客厅。目光随意地扫过她那小小的、却布置得十分温馨的空间——沙发上的兔子抱枕,书架上摆放整齐的儿童绘本,阳台上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她那干净又柔软的气息。
他在她那张小小的布艺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整个空间,因为他的存在,瞬间变得压抑而危险。
他抬起眼,看着还傻站在玄关、浑身紧绷的林栖,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像是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命令。
“要谈可以。”
“但谈话前,不该给客人倒杯水么,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