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句理所当然的命令,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林栖刚刚才鼓起的所有勇气。
她看着他,看着他像个主人一样,闲适地坐在自己那张小小的布艺沙发上。整个空间,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压抑而陌生。
她气得闭了闭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想拒绝,想把这个男人连同他那套可笑的强盗逻辑,一同从她的家里轰出去。
可她不敢。
她知道,她所有的反抗,在他看来,都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徒增情趣的游戏。
最终,她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她转过身,走进厨房,每一个动作都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抑制而显得无比僵硬。她从橱柜里拿出玻璃杯,打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淌下,像她此刻冰冷的心情。
她端着那杯水,重新走回客厅,重重地,将杯子顿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水花因为震动而溅了出来,洒在了光洁的桌面上。
“喝吧。”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沈砚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像一只被激怒的猫,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颤抖,试图用一番理直气壮的言辞为自己筑起一道防线。
林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早已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你听着,我们总要讲点道理吧?不能因为你……你强吻了我,我就要被你这样无休止地骚扰。这是犯法的!”她试图用自己认知里最强大的武器来保护自己,“还有,就算……就算你是想和我谈恋爱,你也应该拿出诚意来!最起码,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你的家庭背景,你的工作情况,你的年龄……这些,我都要先了解了,才有权力决定,要不要答应你,不是吗?”
她理直气壮地说着,这番话,是她这二十多年来所信奉的、所有关于人际交往的、最基本的准则。
沈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她重重放在桌上的那杯水。杯壁上还带着她的温度,水因为刚才的震动而微微晃动。他拿到唇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
直到把水喝完,他才将空杯子轻轻放回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像一个休止符,让林栖准备好的、更多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谈恋爱?”
他靠回沙发里,用一种近乎于审视艺术品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然后,他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她天真得无与伦比的、愉悦的笑。
“林老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美丽的误会?”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和你‘谈恋爱’了?”
林栖的脸色,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沈砚欣赏着她的错愕,继续用一种平淡到残忍的语气,打碎她所有的天真幻想。
“你说的那些,名字,背景,诚意,审核……那是追求。是我,站在你面前,请求你,让你来选择我。”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重新走到她的面前,巨大的身影将她再次笼罩。他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划过她冰凉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战栗。
“但现在,你要搞清楚,林栖。”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像野兽的呢喃。
“不是我在追你。是我在……捕猎你。”
“猎人,需要向猎物,介绍自己的名字和背景么?”
“至于我的诚意……”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让她无法闪躲,“……就是我现在还愿意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而不是直接把你弄脏。”
这句露骨而残忍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林栖所有的伪装。她吓得一哆嗦,气的浑身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
“你!你出去!”
她那带着哭腔的怒吼,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在他脸上泛起。
他看着她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着她那双被水汽氤氲、愈发显得楚楚可怜的眼睛,非但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
他们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的、像牛奶一样的气息。
“出去?”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恶劣的趣味,“去哪里?回楼上,然后继续听你因为一根堵住的下水管而唉声叹气?”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她,看向她家公寓的内侧。
“浴室在哪?”
他的问题突兀而平静,仿佛他们刚才那番剑拔弩张的对话从未发生过。林栖愣住了,完全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径直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迈开步子,像巡视领地一般,自己走进了她的家。客厅、卧室、厨房……最后,他准确地停在了她家浴室的门口。
他回头,看着还僵在原地的林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把门打开。”
见她没有动作,他微微皱起了眉,补充了一句。
“我讨厌麻烦。把这里处理干净,我自然会走。”
“还是说,你更喜欢我用别的方式,在你家里……多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