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走了,留下那袋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和那句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她感到冰冷的话语。
“他说,弄坏了身体,他会心疼的。”
林栖看着门口鞋柜上那份“关心”,缓缓地,笑了。那笑声,空洞,破碎,像一件被摔碎了的瓷器,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心疼?
她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抚过自己那依旧红肿的、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的嘴唇。这里,是他留下的印记。他亲手将她打碎,又假惺惺地,派人送来修补的药膏。
何其……讽刺。
她没有碰那些东西。她只是转身,将门关上,然后,将那袋粥,连同那个小小的药膏,一同扫进了垃圾桶里。
她不会吃的。她不会接受这个魔鬼给予的、任何一丝带着怜悯和掌控的“温柔”。
她蜷缩回沙发上,浑身冰冷。但她的心里,却有一簇小小的、微弱的火苗,在废墟之中,被重新点燃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坐以待毙,只会被他一点一点地,玩弄至死。她必须反抗。不是用那种无力的、歇斯底里的嘶吼,而是……用他听得懂的方式。
法律。
她想起了这个词。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与他抗衡的武器。他强吻她,是骚扰。他派人跟踪她,是侵犯隐私。他拥有她家的钥匙,甚至……可以随时闯进来。这是非法入侵!
只要她能拿到证据,只要她能把他这些罪行都记录下来,她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王法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那片死寂的、绝望的世界。她不再哭泣,不再颤抖。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属于猎物的、决绝的斗志。
她等了一整天。
楼上很安静,那个男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他似乎很有耐心,在等着她,慢慢消化他给予的“关心”。
第二天清晨,几乎是同一时间,“叮咚”一声,门铃再次响了。
林栖的身体猛地一颤,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夹杂着兴奋与紧张的决心。
她没有走向那扇门,而是踉跄地后退几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镜头,死死地对准了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她和魔鬼的门。
来吧。
你这个疯子。
只要你敢再闯进来,我就要把这一切都录下来,作为你强行入室的铁证。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屏幕的亮光让她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一阵刺痛。
“开门。还是想让我用钥匙?”
看到“钥匙”两个字,林栖的心沉到了谷底,但握着手机的手,却因此握得更紧了。来吧,用钥匙开门,正好坐实你的罪名!
门外,阿诚在原地等了一分钟,见门内毫无动静,他对着领口的微型通讯器低声说:“砚哥,她没开门。”
耳机里,传来沈砚平淡无波的声音:“她当然不会开。开门吧。”
阿诚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选取了其中一把,精准地插入了锁孔。
林栖正透过手机屏幕,死死地盯着门把手。突然,“咔”的一声轻响,那代表着她最后防线的锁芯,从外面,被轻易地转动了。
她的心脏狂跳,呼吸都停滞了。录下来了,她把这一切都录下来了!
门被缓缓地、从容地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是阿诚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地闯进来,只是在门口站定,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和你手中那个正对着他的、闪烁着录制红点的手机。
他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微微颔首,语气平稳得像是在汇报工作。
“林小姐,您在录像吗?”
“很好。请务必把接下来的话也录进去。”
林栖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阿诚看着镜头,声音清晰而标准,仿佛在宣读一份官方声明。
“我们老板,也就是这栋公寓的新业主——沈砚先生,因担心您昨晚受惊过度,今天又迟迟没有出门,恐怕您在家中发生意外,所以特地派我作为物业管理人,使用备用钥匙进入,以确认您的安全状况。”
沈砚……新业主……物业管理人……
这几个词,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头晕目眩。她手中的“证据”,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阿诚没有理会她惨白的脸色,继续他无懈可击的表演。他将手中那个新的保温袋,轻轻地放在了她门口的鞋柜上。
“这是沈先生为您准备的早餐。”
“既然确认您平安无事,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后退一步,拉住门把手,准备为她关上门,“请您注意休息,林小姐。”
门,被他体贴地、轻轻地关上了。
林栖还维持着那个录像的姿势,僵在原地。手机屏幕上,清晰地记录下了刚才那荒诞的一幕。
报警?强制入室?
她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惨白而可笑的脸,缓缓地,笑了。
原来,她以为的武器,从一开始,就是他递过来的。她以为的盾牌,不过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座更坚固的、合法的囚笼。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林栖。
在这里,我就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