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从林栖那只无力的、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屏幕上,还清晰地记录着刚才那荒诞的一幕。阿诚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他那番滴水不漏的、合法的说辞,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嘲讽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张惨白而可笑的脸,缓缓地,笑了。那笑声,空洞,破碎,像一件被摔碎了的瓷器,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报警?强制入室?
原来,她以为的武器,从一开始,就是他递过来的。她以为的盾牌,不过是他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另一座更坚固的、合法的囚笼。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林栖。
在这里,我就是规则。
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绝望,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她蜷缩在地板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
她终于明白,在这个男人面前,所有属于文明世界的规则和道理,都不过是一个笑话。他是一头真正的、来自黑暗丛林的野兽。而她,是他眼中那只早已被标记了的、无论逃到哪里都无法挣脱的猎物。
既然规则无法战胜他,那她就只能……逃离他的丛林。
搬家!
这个念头,像黑夜里最后一颗顽强燃烧的星辰,瞬间照亮了她那片死寂的、绝望的心海。
对,她要搬家!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只要她消失了,只要她从他的视线里彻底消失,这场噩梦,就总有结束的一天。
这个念头,让她那具早已冰冷的、麻木的身体,重新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属于求生者的力量。
她知道,她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了。楼上那个魔鬼,能听到她的叹息,那他一定也能听到她的哭泣和电话。她必须用最安静的方式,来策划这场最后的逃亡。
她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手机,删掉了那段足以证明她有多愚蠢的录像。然后,她颤抖着,给房东发去了一条信息,言辞恳切地表示自己因为家庭原因需要紧急退租。
紧接着,她又点开了好友孔薇的对话框。孔薇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
“薇薇,我遇到了一些麻烦,能不能……暂时在你那里住一段时间?”
她打下这行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不敢说得太多,怕孔薇担心,更怕……被那个无形的眼睛窥探到。
做完这一切,她便开始利落地收拾行李。她打开衣柜,将所有重要的、贴身的衣物都塞进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她没有带走任何多余的东西,她要走得越快越好,不留下一丝痕迹。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紧张、害怕,但又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楼上,书房里。
沈砚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同步显示着林栖手机屏幕上的一切。她的每一次打字,每一个发送键的点击,都像是在向他做现场直播。
他看着她颤抖着打出“退租”两个字,看着她向一个叫“孔薇”的人求助。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味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动了逆鳞的、冰冷的平静。
搬家?
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试图用一种最彻底的方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你很聪明,林栖。你意识到了我在监听你,所以你选择了最安静的方式,试图瞒天过海。只可惜……你以为我的眼睛,只会“听”吗?
他没有做任何事来阻止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像一只忙碌的小仓鼠,收拾行李,打包衣物,将对自由的渴望,全部装进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
他甚至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让她沉浸在即将逃离的、虚假的希望之中。
在他看来,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尤其是在它被亲手捏碎的那一刻。
他拿起手机,拨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打给她那位姓张的房东的。“张先生,我是沈砚。关于您在XX公寓的那套房子,我很有兴趣,打算买下来。是的,整栋楼……哦?租客想退租?没关系,你告诉她,一切按合同办。违约金一分都不能少。”
第二个,是打给阿诚的。“查一个叫孔薇的女人,林栖的朋友。动用一些关系,让她公司立刻派她去外地出差。为期多久?那就……永远吧。”
楼下,林栖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是房东的回复,对方一改往日的和善,突然变得公事公-办,说她的合同是年签,提前退租需要支付高额的、她根本无法承担的违约金。
林栖的心,猛地一沉。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她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好友孔薇身上。但奇怪的是,孔薇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她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她充满了恐惧和噩-梦的家。她准备先离开这里,到酒店住一晚,再和孔薇联系。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的手机又“叮”地一声,亮了。
是那个魔鬼发来的短信。
“箱子太小了,你最喜欢的那只兔子抱枕都装不下,忘了带吗?”
林栖的身体,瞬间如坠冰窟。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几乎是立刻就发了过来。
“还有,别等孔薇了。她的公司刚刚派她去广东开拓新市场,走得很急,恐怕没时间跟你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