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那句平静到极致的、带着审判意味的问话,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在沈砚那片漆黑的心湖里,激起了巨大的、无声的涟漪。
他静静地听着,看着她那副仿佛即将溺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模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侧过身,为她让开了门,用眼神,示意她进来。
林栖犹豫着,但在他平静而强势的注视下,她最终还是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走进了他的家。这个完全属于他的、陌生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空间。
这里,是魔王的巢穴。
装修风格和他本人一样,极简、昂贵,但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都踩在脚下,房间里却只有黑白灰三色,像一座华美的、没有生命的坟墓。
在她踏入的那一刻,沈砚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将她和那个她再也回不去的人间,彻底隔绝。
他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却没有问她是否需要。然后,他才转过身,倚着冰冷的吧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放了你?”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林栖,这个问题,你问错了。”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地困在原地。
“你应该问的是……”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残忍。
“要怎么样,才能让我……永远都不放开你?”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蜜糖,带着极致的、令人作呕的傲慢。林栖看着他,那双早已干涸的眼睛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一个与她无关的、正在上演着独角戏的疯子。
“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她缓缓开口,声音,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死寂的平静,“你别白费功夫了。”
她试图用最简单、最直接的逻辑,来划清他们之间那道早已模糊不清的界限。
沈砚听着她那番条理清晰、试图划清界限的言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了一阵低沉的、愉悦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装修冷硬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他甚至因为笑,而微微弯下了腰。
林栖困惑地看着他,或许觉得他真的疯了。
终于,他止住了笑,缓缓直起身,抬起手,用指尖拭去眼角因为发笑而沁出的一点生理性泪水。他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坚持声称地球是方的、可爱又固执的孩子。
“类型?”
他慢慢地、品味着这两个字,然后端着酒杯,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林栖,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走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笼罩。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酒杯的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类型’,‘喜欢’,‘合不合适’……这些,是建立在‘选择’的基础上的。”
他微微倾身,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她的唇边。那浓烈的、带着橡木香气的酒味,瞬间包裹了她。
“当你在货架上挑选商品的时候,你可以说,‘我不喜欢这个牌子’,‘这不是我想要的类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的魔力。
“但是,当一件商品,已经被我买下,盖上了我的印章。你觉得,它自己,还有资格说‘不喜欢’吗?”
林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沈砚满意地收回酒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牢牢地锁住她。
“我不是在追求你,林栖。所以,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我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要的,不是你的心甘情愿。”
“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时间,你的呼吸,你的恐惧,你的眼泪……我要的,是你彻彻底底,属于我。”
“至于白费功夫……”他放下酒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抚过她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你反抗得越激烈,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就越有趣。所以,千万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