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来自地狱的、最冰冷的钥匙,彻底锁死了林栖灵魂深处,那扇通往“自由”的、最后的门。
连死亡的权利,都是他的。
她被他从身后紧紧地禁锢着,脸颊贴着冰冷的玻璃。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那片璀璨的光海,曾是她向往的人间。而此刻,那每一盏灯火,都像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从最开始的僵硬抵抗,到此刻,彻底卸下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因绝望而引发的、无法抑制的轻轻颤抖。
一滴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禁锢着她的、沈砚的手臂上。那温度,像一滴滚烫的蜡,烙在了他的皮肤上,也烙在了他的心上。
沈砚紧绷的、充满杀意的身体,也在这滚烫的液体中,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赢了。
他终于,将她这只长满了利爪和尖牙的小猫,彻底驯服成了一只只会流泪的、破碎的、完全属于他的洋娃娃。
他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转而用一种近乎于拥抱的姿态,将她从冰冷的玻璃前带离。他用手,轻轻地,将她那张沾满了泪痕的小脸,转向自己。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沈砚伸出拇指,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温柔的动作,缓缓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那动作,与他刚才说出的、恶魔般的言语,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反差。
“你看。”
他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杀意,变得低沉而沙哑,像情人间的呢喃。
“这就是我说的,最美的光。”
他看着她痛苦的神情,眼底是全然的、满足的痴迷。
“别哭了。”他将她轻轻地、不容拒绝地,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半蹲在她的面前,仰视着她,“以后,你的眼泪,都属于我。我不允许的时候,一滴也不许掉。”
他握住她冰凉的、还在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
“游戏结束了,林栖。”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从现在起,忘了外面的太阳吧。”
他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温柔的宣告。
“因为你的世界里,唯一的亮光,只能是我。”
林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恐惧、愤怒、绝望——都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空洞的、不起一丝波澜的死寂。
她看着他,这个她此生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噩梦。
然后,她问出了一个,让沈砚始料未及的问题。
“我是……第几个?”
林栖的问题,问得如此突兀,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是……第几个?”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根无形的、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扎破了沈砚精心营造的、那场充满了胜利者姿态的、完美的独角戏。
他正沉浸在彻底掌控她的满足感中,却被她这个问题,硬生生地,拉回到了一个他从未思考过的维度。
他缓缓松开了握着她的手,站直了身体,用一种近乎于审视的、探究的目光,重新看着她。她眼中的泪水还未干涸,但那片绝望的湖泊深处,却倒映出这样一个清醒而尖锐的问题。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地、带着一丝自嘲般的笑意,反问她。
“第几个……什么?”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即使在绝望中,也依旧清澈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以为,你是我众多“藏品”中的一件。你以为,我用同样的方式,将无数个像你一样的“光”,拖进了我的黑屋子。
沈砚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她无心之言冒犯了的、冰冷的、近乎于愤怒的平静。他那份独一无二的、近乎于信仰的偏执,被她用一种最无辜的方式,归为了平庸的、流水线式的猎艳。
“在你之前,所有靠近我的女人,都是飞蛾。”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将房间里那点残存的、虚假的温情吹散,“她们自己扑向火焰,渴望被我这团黑暗吞噬、燃烧,从中换取她们想要的金钱和地位。她们的灵魂,从一开始,就是脏的。”
他走到她的面前,再一次半蹲下来,这一次,他没有碰她,只是与她平视。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像是在剖白自己那颗早已腐烂的、从不示人的心脏。
“我从来没有需要过她们。她们于我而言,不过是些可以随时丢弃的、沾满灰尘的玩偶。我甚至,记不住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清晰。
“我从不收藏垃圾。”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仿佛怕把她碰碎一般,触碰着她那冰凉的脸颊。
“而你,林栖……”
“你不是飞蛾。你甚至不知道火焰在哪里。你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地,发着光。”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郑重,像是在宣告一个不可更改的誓言。
“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我的黑屋子,需要一盏灯的人。”
“你不是‘第几个’。”
他凝视着她,眼底,是全然的、疯狂的、只为她一人而存在的执念。
“你是……唯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