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温顺地,任由沈砚将她搂着,重新坐回了车里。
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裹在她身上,宽大的尺寸让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毫无血色的脸。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冷冽檀香的、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那不是一个拥抱,却比任何拥抱都更让她感到窒息。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山下的车流。阿诚沉默地开着车,车内的后视镜被他调整了角度,确保他不会看到任何不该看的东西。
车厢里,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砚没有再说话,只是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一束束地滑过她空洞的侧脸。光影明灭,在她的脸上交替,她却像一尊没有知觉的石膏像,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他带她去看他眼中的世界,想让她明白他的强大,想让她明白她已是他掌中的星辰。
他给她讲述他的道理,想让她明白她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他为她披上他的衣服,想让她感受到她只能被他庇护。
但这一切,都没有用。
她依旧是那个她。那个在用最彻底的沉默,对他进行着最顽强抵抗的她。
他以为他把她打碎了。却没想到,她只是把自己,藏进了一个更深、更坚硬的、他无法触及的壳里。
挫败感,再一次,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知道,他不能再用愤怒和威胁。那只会让她躲得更深。他必须改变策略。他要将她这只受伤后就拒绝进食、一心求死的野兽,用一种更强硬、也更温柔的方式,重新撬开她的嘴,让她活下去。
良久,车子即将到达公寓楼下。
沈砚终于,再次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褪去了所有激烈的情绪,变得平稳、冷静,像是在宣布一个不可更改的日程。
“明天早上七点,我会叫你起床。”
林栖没有反应。
“八点,在餐桌上,我要看到你。”
他没有说“和我一起吃早餐”,因为那听起来像邀请。他说的是一个结果,一个他要求必须出现的结果。
“你可以不说话,可以没有表情,可以继续当一个漂亮的人偶。”
车,缓缓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沈砚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但是,林栖,从明天起,你的每一个小时,每一分钟,都要在我的视线里度过。”
“我会用我的时间,填满你的时间。用我的声音,填满你的安静。用我的一切,填满你的空洞。”
“直到有一天,你再也无法忽视我。”
“直到有一天,你想起‘活着’这件事。”
他为她拉开车门,牵着她,走回了那间华丽的、冰冷的牢笼。
她依旧沉默着,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瓷娃娃,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对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眼泪已经干了,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他知道,她已经彻底放弃了。
他缓缓站起身,顺势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她的身体很轻,毫无反抗,像一具没有骨头的玩偶,任由他摆布。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然后拉着她,走到了那张巨大而冰冷的黑色大理石餐桌旁,把她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阿诚的内线电话,整个过程,他的视线都未曾离开她那张空洞的小脸。
“送一份晚餐上来。清淡点。”
电话那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另外,”他顿了顿,用一种处理杂物般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口吻继续说道,“派人去把林小姐的日常用品和几件换洗衣物打包送来。剩下的东西,全部处理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明白了,她再也回不去了。楼下那个她住了几年的、充满了她生活气息的小小“堡垒”,从这一刻起,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挂掉电话,走到她身边,为她倒了一杯温水,将杯子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握着。”
她下意识地、顺从地握住了杯子。这是她学会的第一条新规矩:听话。
很快,阿诚送来了晚餐。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两碟精致的、几乎没什么油盐的小菜。他将东西放下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沈砚将那碗粥,推到她的面前。
“吃掉它。”他看着她,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
她拿起勺子,手臂还在微微发抖。一勺,一勺,机械地、没有味道地,将那碗粥送进嘴里。他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幅正在被他亲手改造的、完美的艺术品。
等她吃完,他站起身。
“你累了,去休息吧。”
他再次拉起她的手,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了一间客房的门口。他打开门,里面的装修和他整个公寓的风格一样,极简、昂贵,但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他松开她的手,“衣服和洗漱用品,阿诚会拿给你。”
她站在门口,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一动不动。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像对待一件珍爱的、属于他的物品一样,轻轻整理了一下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睡吧。”
“等你睡醒了,就要开始学着……如何在这个世界里,为我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