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是陈南他们的,又不是她的。
许潇耸耸肩,笑眯眯道:“有了您的研究,黄麻一定值钱。”
如变脸一般,她瞬间收了笑意:“所以,你一定要好生活着。”
她倒要看看,谁敢在在她眼皮底子下动手!
陈有时翻了个白眼,老头子连地里的黄麻也不顾了,急忙收下对讲机,生怕哪里磕了碰了。
他就算没见过对讲机,好歹也知道这玩意儿金贵得很。
“行行行,老头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是,他都不知道这黄麻这么值钱,不仅眼前这丫头惦记着,就连军方来了几波人。
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只能继续研究!唉!!
许潇上了山,大本营距离陈家村不远,她带着从陈南那里薅来的毯子,盖在腰间,坐在树上望着下面。
回来一年多了,她都不曾认真看过自己从小生活的村子。
原来夜色是不黑的,在月光的笼罩下,黄色的土地穿上了一层白色外袍,又像冬季里的薄霜。
树不是绿的,而是影影绰绰,仿佛站满了人。
人?
望着某个高大的黑影,许潇沉默了一会,这才轻声唤那人:“北哥,这样可吓不了我。”
从前,陈家兄妹针锋相对的时候,许潇难免会被波及,或是跟着陈北一起淋冰得刺骨的冷水,又或是同陈南一起被冒出来的东西吓到。
前者是陈南在整蛊陈北,她最喜欢在冬天搞这些。京市地属北方,一桶冰水下来,就算是再强健的身子也会病倒几日。冰水不行,就故意断了热水。
她总有法子折腾同胞兄长。
后者则是陈北回击。这人不爱说话,闷葫芦一个,待在暗处也不会嫌无聊。这人天生冷白皮,扮起索命鬼来一点也不违和。
至于为什么是索命鬼,因为他表情臭,活脱脱像谁欠了他钱一般。曾几时,陈北在大院还有一个外号——判官老爷。
后来两个人都被她整回去了,所谓的互相整蛊也就结束了。
陈北从树丛中走出来,助跑两步一下跃上许潇旁边的树,他曲着一条腿,靠在分叉的树干上,长腿显眼极了。
许潇见状,微微挑眉。月色好,能看见男人跃上树枝时,衣摆飞起时露出的一截精瘦的腰肢,棱角分明,充满力量感。
还真是男菩萨啊,可惜男菩萨不入人间。
男菩萨还冷着脸:“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要不是陈南给他传了消息,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又问:“你拒绝上门的媒人了?”
是不喜欢了,还是单纯的耍性子?
一想到后者,陈北眸色深了深,因为夜色的遮挡,他没掩藏自己的不悦。
季鸿,不是良人。
“不拒绝做什么?难不成真跟着他回京市?”
一想到前世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许潇的语气越发的不客气。
她有自由,有实力,竟然将自己过成了谁的妈谁的妻子这种恐怖故事!
简直浪费了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以为许潇不喜欢自己提这件事,陈北抿了抿唇,他开始无措起来。
他确实不会说什么好话,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意。
就连见许潇一面,都要挣扎许久才能做出决定。
隐约能视物的黑暗中,一人优哉游哉地颠着手枪,一人沉默望着。
却又说不出的和谐。
许潇是真的感到烦躁,不是因为陈北的话,而是她脑海里的所谓剧情。
剧情里的她是个傻逼,但左右摇摆的男主更是个傻逼。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那两个傻逼竟然拖了半生,最后搞了个夕阳恋。
想到自己死后,男女主说不定多开心,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光明的前程因为那两人没了,虽然主要责任在她自己,但就是气!
感受到瞪着自己的强烈目光,陈北试探:“那我走了?”
他不该来……
心脏被攥紧,生生的发疼,又酸又涩的,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嫌弃。
心口的酸涩散去许多,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
这种他沉默爱她的模式。
陈北将带来的方方正正的盒子丢向许潇:“陈南说你抽得频繁,要注意频率。”
说着注意,他还是多为她准备了一份。
许潇小时候跟着他们被一起绑架,等陈家的人赶来时,许潇已经被注射了药物陷入昏迷。
她是为了保护陈南。那时的她,只有八岁。
本来是陈母接她去京市玩,没想到遇到埋伏的绑匪。
许潇语出惊人:“北哥,你看我怎么样?”
她仔细想过的,既然剧情终会发生,那她就从源头掐灭这种可能。
但让她又跳入另一个坑是不可能的。
陈北怔住,许久他才哑着嗓音问出声:“什么怎么样?”
“我听说你没有副官,不如我来做你的副官,你觉得怎么样?”
她实力不弱,也能跟陈北打配合。
反派天生跟男主不对付,有这么个人形bug在,或许她真的不会走上原来的剧情。
等到明年,高考恢复后,她就离开许家村。
“……我有副官。”眸色荡漾开,层层叠叠的,最后冻在了一块。他会错意了,陈北眼底闪过一丝羞愧。
明明陈南还说没有呢,许潇开始怀疑:“北哥嫌弃我菜?”
这么明显的拒绝,不是真的有副官,那就是嫌弃她拖后腿。
“没有嫌弃,近日才派的副官。”陈北担心许潇误会自己,一本正经开始解释。
听着男人磁性的声音,许潇枕着手靠在树上,半眯着眸子,满是享受。
她好像也能理解后来的声控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吧,你何时回京市?”
她和陈南是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回,但陈北不同,他是跟着部队走。
许家村还算不错,除了有个男女主。
“……任务结束。”
许潇微微挑眉,很有这位哥的风格。若是送去作间谍,只怕是死也翘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惜这人一身正气。
叹了一口气,她睁开眼:“我已经十八岁了,后面我会从陈家搬出来。”
京市那边一直有她的房间,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剧情,许潇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将陈家拖下水。
不过,许家还是可以拖的。
许家在村里乃至大队里,也算大户人家。
原剧情就如同一个随时炸开的炸弹,许潇不敢赌时间。
“因为我的话?日后我不回家里。”
“不是,个人原因。”
许潇轻笑出声,她当然知道陈北日后不在陈家,季家也曾借她的身份向陈家求助,那时候陈北已经搬出去了。
听说就是为了他的副官,她没想到,这个时候那个副官已经出现了。
君子讲究成人之美,虽然她是个恶毒女配,但她也想做个君子。
陈北待了半个小时走了。他还有训练,出来也是借空闲时间溜出来的。
抬头望着被云挡了大半的月亮,许潇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说。
她疯了!
带着自己疯了的想法,许潇闭上眼睛,在蝉鸣、蛙叫中过了一夜。
天色刚蒙蒙亮,带着一层水汽,许潇从山下下去,摸到了茅草屋。
推开门,就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的陈有时:“……”
“你不用休息的?!”
许潇挪了下自己的小马扎:“休息啊,昨晚没事?”
陈有时往房里走去,又拿着一沓发黄的书出来。
许潇挑眉不解,目光落在那本书上,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了,顿了顿,她看向陈有时:“所以,你不研究黄麻改修补书了?”
“……这是我找到的关于如何改善黄麻的书,”陈有时气得吹胡子:“不过,上面的字我不认识。你读了书,帮我认认!”
哦了一声,许潇随手接过,她不以为然地翻开了一页,没几秒钟她就合上了。
上面有枪支的改善方法!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技术!!
她站起身,眼睛紧紧盯着陈有时:“这书你从哪里拿的?”
上面用的是二简字,可距离二简字被运用是在三四年后。
“……之前后山来了个人,那个人交给我的。我之前也没想起这件事,还是昨天你说起后山,我才想起来。”
许潇默然。
她在想一种可能,既然有重生的人,那么穿越的人可不可能存在呢?
陈有时眼睛一亮:“所以你这丫头真认识上面的字?”
他又进了房间,出来时带着纸和黑色的圆珠笔,拍在角落的木桌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去做饭!”
老头子明显高兴了许多,就连墙角来偷吃的野猫也没有驱赶。
许潇咬着烟,气笑了。
她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
将烟收入烟盒里,她抱着书提着小马扎坐在桌边。
老头子拿了不少纸出来,黄色的草纸,摸着有不平的小疙瘩,学校用的也是这种草纸,还有一种毛边纸,也经常用到。
望着老头子忙碌的身影,许潇收回目光,陈老头什么身份都跟她无关。
单独抽了一张,许潇将关于黄麻的记录一一誊录下来,上面还有不少其他种植物的,她换了行继续誊抄。
看到不对的地方,她还会修改一下。
在后世,这些方法都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知识。可无人在意这些,积了灰的原来不是宝藏,而是时代。
这些都是时代淘汰的旧宝藏,是先辈奉为圭臬的密语。
关于如何了解土地,如何谋生的密语。
抄完了许潇才发现,原来书中大半都是关于种植物的,只有一点关于热武器、关于计算机。
她运气好,翻开那页就是关于枪支的改造。
确认誊抄完后,许潇身子向前倾,左手枕着脸,右手将之前的烟拿出来。
咔擦一声,打火机冒出一串跳动的橘火,黝黑的瞳仁添上一丝暖色。
“整理好了?”
许潇点点头,将面上的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给他,单手夹着烟:“这书你还要不?”
陈有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递过来的纸,他时不时发出一声“原来是这样”的惊叹,许久他才摆手:“不要了不要了!你拿去就行。”
嗯了一声,许潇随手将书丢在地上,冒着猩红火光的烟被丢在上面,黑色烟雾散发出来,没过一会,火舌将那本书吞噬殆尽。
陈老头赞赏地看了一眼,将自己的宝贝收进怀里:“行了,吃饭吧,吃了饭,我再去试一试新方法。”
“不用,我回一趟许家村。”
陈老头也没拦着,他能看到桌上还有两张纸写了字。
临走前,许潇放了两张一元的纸币,她用了纸也用了笔。
见知青点没人,许潇直接走进陈南的房间。
许家村一共十位知青,三位男知青七位女知青。
陈南的房间在东边最边上的一个,她不喜欢跟陌生人住在一起,因而她是单独一个房间。
此刻她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脚步声,她不满地抬头:“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看见是许潇,她急忙放下书,又抽出一张靠椅:“阿潇姐,你怎么来了?任务不顺利?”
“阿潇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们两个还能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