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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2017年5月29日。

    冉明菊逝世。

    跳河自杀。

    关楠穿着最喜欢的白裙子,兴高采烈地去迎接自己的18岁,却没想到这天的来临竟然会是和妈妈的诀别日。

    她亲眼目睹着,冉明菊穿着明艳的红裙,跳进了湍急的江里。

    这天中午,关楠惦记着昨天冉明菊的话,一下课便往校门口奔,乘着公车回到合仓园,小跑着进了家门。

    冉明菊画着精致的妆,笑着让她去换裙子,说一会儿真姐过来拍全家福。

    但是当她换好裙子出来,见冉明菊接了个电话,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便出门而去了。

    以为她是要去取蛋糕,关楠跟在她身后出门,经过副食店时,朝着真姐调皮的比了下“嘘

    ”的手势,示意自己真跟着冉明菊。

    真姐笑了笑,手隔着窗口挥了挥,示意她跟上去。

    然而,冉明菊没有去取蛋糕,在路口打了辆车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关楠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停下思考了两秒,也打车跟了上去。

    一路往市区进,冉明菊在万象城下车,关楠跟着她进了商场,眼看着她走进了一家下午茶店,店铺门脸看上去很高级,沿着一整条过去置用的玻璃为墙。

    冉明菊问了个号,跟着门童入内,在其中一个位置坐下。

    独留下关楠进不去在外头。

    上一秒还以为冉明菊是在这里定的蛋糕,下一秒在看清随后进去的张桂莲时,所有的幻想在这一瞬破灭。

    她警惕地盯着她,挪步小心在玻璃外观看,可惜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

    关楠看见冉明菊出来,妆容红唇也遮掩不住她脸色的难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出商场的路上撞了好几个人她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关楠不放心,但张桂莲又还没出来,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冉明菊会这样。

    就在她两边为难的时候,冉明菊已经坐上了车,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再来不及平衡是该等张桂莲问清楚还是跟上冉明菊了。

    她觉察到冉明菊此刻情绪不对。

    当机立断。

    拦了辆车跟在了冉明菊的车后面,由于这会儿两分钟,那车已经开出去了老远,关楠坐在车里目光直直追着那辆与他们相隔甚远的车辆。

    幸好,那辆车是朝着合仓园的方向,关楠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安放了下来。

    可不到两分钟,那车停在了天府桥,路人只以为是名观光游客。

    在冉明菊上桥之前,关楠以为自己小人太过之心时。

    冉明菊站在桥上,看着湍流不息的江水,她穿着一身红裙子又哭又笑的,泪水随凉风飘在空中,美丽又悲戚。

    这一瞬间,关楠心房一抽,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撕裂的痛。

    关楠下了车追上来,踩在阶梯上,眼看着冉明菊落进了江里,江水太急了只能听见沉闷的入水声,连水花也没有溅得起来。

    冉明菊从台上跳了下去,结束了她42岁的生命。

    她就这样,死在了关楠的面前。

    那一声声的笑,一道道的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用力的捅在关楠心房里,扎出一个又一个大大的窟窿。

    关楠用力地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冉明菊跳河的那一幕,凄凉又悲戚。

    她脸色苍白,脚下趔趄不稳,几次试着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在这一刻,她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没有伤心没有难过,只是说不出话来,浑身上无力且发愣,绝望到没有丝毫的力气。

    脑袋绞着胃翻腾着。

    想吐,想哭。

    可是,哭不出来,也吐不出来。

    周边只剩下一道道慌乱的呼救、惊吓、报警的声音。

    耳鸣在这一刻响彻天际。

    只一瞬间,关楠长久以来的压抑,顷刻间爆发反扑着冲着她来了。

    她飞扑着上去,歇斯底里嘶吼着:“妈——”

    翻出去的半身被路人拦腰抱着,路人将她从桥上硬生生拉下了阶梯下,围观的人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

    关楠在围挡下,歇斯底里的发泄式哭喊,渐渐低慢了下来。

    她人生中一场接一场的暴雨,好不容易在这一年半里有了片刻的停歇,一切看似正在变好充满了希望。

    却未曾想来,它暗暗蓄着力,来时如开闸泄洪来的那样猛烈。

    那个充满希望的18岁没想到也是她绝望无路的18岁。

    她听着妈妈的话,穿上最喜欢的白裙子,妄想迎接成年的18岁,留下人生希望的全家福。

    却怎么也没料到兴高采烈迎来的却是堵死未来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死亡日。

    .......

    天府桥现场,警察打捞几日,关楠就在阶梯上坐了几天。

    可是水流太猛太烈了,连续几天的打捞,也没有能找到冉明菊的尸体。

    仅一夜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

    这些天,谁也没有能联系上关楠。

    只有真小雅,陪着她从天府桥回家,眼看着距离高考就要没几天了,真小姐生怕她再出点什么事,连哄带骗把她带回合仓园。

    然而这边冉明菊葬礼也没法办。

    一个是尸体没找到,另一个是关楠高考在即,生怕再刺激到她。

    直到再次坐在合仓园的沙发上,眼前浮现出这个家有着冉明菊的一幕幕,那一年半的幸福时光好似偷来的。

    因为是偷来的,所以消失来的特别快。

    她接受了冉明菊跳江的事实,却又无法接受冉明菊跳江的事实。

    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关楠突然失去希望没了主见,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至此,那辆通往关楠心里的列车,停在了2017年的5月。

    ......

    这几天,关楠睡得并不好,噩梦夜夜缠身。

    可是每个梦的尽头都是冉明菊跳江的那一幕直观的呈显在眼前,

    看考场的前一天。

    关楠在卧室书桌的抽屉里,翻找出了那只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送出去的,江理牌针织雪碧。但一想到两人在不久的将来或许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还是没忍住,拿起雪碧塞进了书包里,连带出来的还有一张写满答案的试卷。试卷的空白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无意识间写下的某个名字。

    关楠记得,这张试卷,她整整写了半年之久。

    她默默地把抽屉整理好,把试卷压在了最底下,好似要将少女心思埋葬在不可见人里。

    弄完这些,她又把柜子门打开,小心地整理了一遍。

    这是她十八岁所有的珍贵。

    ······

    考场并不在本校。

    去看考场,分了好几批人,有家长陪同接送的,有成群结队的,还有的则是跟学校车一起的。

    江理一行人是在一家人的簇拥抵达考场。

    而关楠则是跟车到达的考场。

    因考场是分散形式,大家走马观花只顾着看自己的,倒也没太注意别人。

    但这次,关楠看到了江理的妈妈,传说的闻姐。

    要活一百岁的少女,俨然是一副真真少女的模样,身材高挑又靓丽优雅,同身旁男人挽着手臂,笑弯着眼站在门口。

    男人给她撑着伞,手上拎着水壶,自觉将往闻姐嘴边递,小风扇在脸颊和颈前吹。

    场景意外的和谐。

    与此同时,江理从人群中出来,也看见了她。

    可惜这天看考场的人太多,现场太过于喧闹了,以至于江理那句“等我”也被淹没在了人潮中。

    关楠没看见,江理把A4袋塞给男人,又跟着解释了句什么。

    紧接着跟着校车的方向跑了。

    坐在校车里,关楠情绪没有异常,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如过去那样的沉默寡言木讷着。她一直都这样,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车内吵吵闹闹,全是看完考场的激动,恨不得立刻提笔上战场杀它们个片甲不留。

    “关楠。”有人喊她。

    关楠回过头,没看见人,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嗓音低沉夹杂着笑意:“关楠。”

    她转过头,那人在另一边出现,嘴角噙着清浅地笑意,与她并肩坐在身旁。

    “......”关楠顺着声音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清瘦又锋利的脸庞。

    俩人分明是同班的,她却是现在才发现他瘦了很多,冷白皮肤在这一学年也爬上了青灰的黑眼圈,头发也剪得更短了些。

    江理说:“刚叫你怎么不应?你没看见我?”

    “没有。”关楠装作没有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

    江理以为她真没看见,话头一转突然又问她:“给你发信息怎么也不回?”

    “······”关楠拽紧书包,安静了两秒,没说手机掉进了天府桥,只低声道,“要考试了,没看手机。”

    江理靠着椅背,转头偏向她:“真没看?”

    “嗯。”关楠点了下头。

    尽管知道考前当晚看手机不对,可江理还是没忍住问了她,“今晚看吗?”

    关楠摇头:“不看的。”

    “那什么时候看?”江理问,“高考完看不看?”

    听到这里,关楠没吱声。

    江理看着她瞥向窗外,也跟着往外探了眼,只看见穿着清一色涪陵校服的人头,挤得密密麻麻一片。

    他像是得寸进尺,又像是退了一步似的:“高考完你就看,好不好?”

    关楠迟疑着,答应了下来,虽然知道不应该:“好。”

    看她磨蹭着答应,江理还有点半信半疑。

    就在此时,有带了手机的同学,在校车装满了人之后,把手机递给司机,哄着司机给他们拍了张大合影,美其名曰是为了记住所有人。

    照片拍下后,同学第一时间分享在了班级群里,带了手机的同学火速保存。

    当下,江理也捞出了手机,点开Q | Q班级群。

    照片中两人并肩同桌,因着聊天的缘故,脑袋凑得很近。

    关楠看见,两人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脑侧不知何时窜出了一枚剪刀手。

    这看着,女生好似被男生圈在臂弯,萌中带着甜。

    顿时,关楠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定在照片中的眸子迅速挪开,像是看在哪儿都不太对劲儿的样子。

    有同学发现照片中,班里暗藏的那几对,不仅安排坐在了一起,拍照动作那是那么的大胆且明目。

    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照片门”事件。

    有人大喊这:“你他妈夹带私货啊!”

    “我靠,”男同学叫苦连天,“我真,我真服你了!”

    “这是真的狗啊真的狗!”

    有人提议重拍,恰好班班上车上来,司机笑着婉拒重拍的说法。

    重不重拍的,江理倒是没什么太大意见,毕竟以后还有这大把的机会,同时间他把照片上传进了私密相册里。

    江理收起手机,在校车启动时,说了句:“明天就高考了。”

    关楠第一时间觉察到他语气里的倦懒,装作云淡风轻的轻松道,“嗯,考完,一切都结束了。”

    高考完,高三炼狱也就彻底结束,不用再遭受这种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了。

    备战了这么长时间,她说着语气还有些迎高考的跃跃欲试。

    听得江理笑了下,“你很期待高考啊?”

    “嗯,”关楠很累了,她垂着眼眸敛下凝重,随后抬起头认真地回答,“很期待的。”

    此前平均每天01:30睡,睡眠好能到6:00或者6:20醒,睡眠不好则是5:00左右就醒了。

    她以前期待自己的备考成果会是怎样的。

    希望获得好名次,拿到奖学金。

    可现在······

    他们进了学校,又出了学校,走在柏油路上。

    俩人慢慢走,走到了交叉路口前,关楠停下脚下,望着长而无尽的路。

    人生的分岔路口似乎总是来的这样忽然的没有任何征兆。

    世间事事总是两难全吗?

    可当她放弃某一项径直走向另一项的时候。

    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顷刻间,关楠脑子里蓦然浮现了四个明晃晃的大字

    ——祸不单行。

    彼时,江理也跟着她,停着。

    “江理。”关楠犹豫着,喊了他一声。

    江理单手揣兜,漫不经心地偏过头,看向她:“嗯?”

    在车来来往的洪流中,俩人定在红路灯前,四目相对着。

    长久以来的压抑,在彼此相肩的缝隙间,似乎终于有了片刻的缓息。

    她望着前方长长的路,汽车闪着近光远光灯,远远的来又远远地走了。

    关楠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亦或者是什么想法,不知道,统统不知道,就是心里闷得慌。

    可是,她不想拖累谁,谁也不想。

    “江理。”关楠又叫了他一声。

    江理应着:“嗯。”

    关楠几次没能说得出话:“我······”

    “我们一起报北京,”江理眉宇轻动,低声道,“高考完,我跟你说件事。”

    片刻后,关楠“嗯”了声,没再说话。

    “我到时在钟楼下等你。”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被戳破了。

    慌乱,紧张,又有点期待。

    沉默了一会儿。

    “江理,你知道吗?我这个人其实很自私的,”关楠咽了口唾沫,提心吊胆地没敢应声,只是盯着地上飘散的落叶,转移话题又坦白直言,“我想考好成绩,只是为了有好成绩,因为有好成绩,我就可以拿到一些奖,会有奖金。就像兼职,我是为了挣钱,高考也是,我想要考状元,因为奖金很高。”

    奖金很高,高到可以负担未来几年的学费,可以够她们的生活。未来进入大学,在勤工俭学的同时,也要为了国家奖学金努力。

    除此之外,她对外界的好名声没有太大兴趣。

    本以为说完这些,会让江理觉得她很功利心,对她很反感。

    却没想到,这番话说完之后,江理表现的反而很平静,平静到让关楠还有些莫名地害怕。

    “关楠。”在合仓园门口,他叫住了她。

    关楠下意识地回头。

    “你认为,这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吗?”说这话时,远处有车过来,橙黄的灯照得他轮廓柔和,看不清脸上表情。

    “是......”关楠犹疑着,“我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江理说,“人们总是喜欢给自己的私心安上个冠冕堂皇的名头,却鲜少有人愿意直视内心的欲 | 望。相比你来说,他们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你光明磊落,你怕什么?”

    “......”这是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江理的力量,告诉她只是自己的欲 | 望没有错,指尖有些微微颤抖,“你不觉得我很......”

    “如果你要问我,我不认为自私点有什么错,不偷不抢的。”

    关楠望着他,释然地笑了:“谢谢你江理。”

    “做人就是应该自私一点。”江理用力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不太满意地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想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这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有人求名,就有人求财,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谁还没点贪嗔痴怨憎了。”

    “嗯。”关楠摸着头上乱糟糟的发,“我记住了,江理,你一定要考大学。”

    江理说:“你也是。”

    这话语,听着像是互相勉励着对方,关楠笑了笑,也没有解释。

    关楠在离开前,脱下半个书包,把塞在里面的礼盒拿出,递给了江理:“生日快乐,迟到的礼物。”

    江理愣了下,接过礼物,本能地道谢:“谢谢。”

    江理看到里面的雪碧顿时笑了。

    他捻着铁环,把雪碧拿出来,看的很新奇。

    雪碧是针织的,上面logo一圈是他名字的拼音,用的白色线条。

    ——JIANGLI

    JIANGLI牌雪碧。

    “你织的吗?”江理当着她的面捏了捏雪碧,中间不是实心的,反而是软软的,“里面是什么?”

    关楠看他挺喜欢的样子,笑了笑:“嗯,是棉花。”

    “谢谢,我很喜欢。”江理当着她的面,把铁环挂在了书包上,把书包挂在肩上,时不时捏一下雪碧,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以前江思瑶早恋的时候,闲着没事就在家玩针织,给早恋对象织围巾,命令他拢线,不给他送围巾,还让他保密,不保密就揍他。

    听他说完,关楠直抿唇笑着。

    本以为拿不出手的礼物,在这一刻突然因为他的喜欢有了价值。

    而那个悬挂在江理书包上的雪碧挂件一直没取下来过也从不让人碰。

    把礼物给他之后,两人没做多说些什么。

    “江理,再见。”关楠说完,没有再回头,径直往前方走去。

    江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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