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灵久丢了啊?”见两人回来,燕辞归抻着脖子瞧了圈,居然少了一人,最咋呼的那个不在。
任卷舒捻着芍药,顺手簪在雪芽耳后,“说来也巧,灵久碰到了亲哥哥,两人想叙叙旧,明日让同其尘接她回来。”
燕辞归瞄了冷雀知一眼,见她没怀疑,玩笑道:“我就说嘛,灵久这咋咋呼呼的,哪能少了她?哎?不会见到亲哥,就不跟我们回来了吧。”
雪芽拿下芍药观赏,没开口,除了冷雀知都清楚,灵久的哥哥未化形前就遭遇了不测。那还有什么亲哥哥。
任卷舒漫不经心道:“应该不会,说好了,明日同其尘去接她。”
今日商议一天,早已确定好分开行动,里应外合。同其尘稍稍点头,一枝山茱萸花却不翼而飞,不知藏去何处。
冷雀知:“等明日,同其尘和灵久不与我们一起?”
任卷舒道:“肯定要慢我们一步,到时候看情况吧,实在不行,他两就在外面接应。”
冷雀知点头,“义父肯定会留人在外看守,能一同做伴。”
任卷舒眸光一闪,“雀知去过镇压大妖之地?”
冷雀知摇头,“我没有去过,义父不让。但是前几年,流言四起,有几个师兄跟义父去过。听他们说,是在地下,像是进了墓穴。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保不齐是为了吓唬我,编来说着玩的。他们嘴里没什么准话。”
真在地下?起初在越仙湖附近搜查,清玉塔反应剧烈,任卷舒她们便有所猜忌,但一直找不到入口。
如今想来,也有些不对,碎玉若被有心人之人利用,又怎会轻易漏出痕迹,极力隐藏还来不及。
在平江城拿到第一块碎玉时,就发现净灵石没能完全镇压住白厌,它依旧吸收天地灵力,且增长速度不慢。几人这一路,虽然没有日夜兼程,但也是紧着时间找,至今不到一年光景,白厌快要冲破碎玉压制?
倘若没有人干预,不应该这么快。
难道,是想借此引她们找过去?
任卷舒没再细想,留着明日去揭晓真相。听雀知说在地下,心里还有几分庆幸,她水性不好,只要不在水里,在哪都无所谓。
临睡觉前,同其尘小声叫住她。
任卷舒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本想当做没听见,心里挣扎两秒后,还是回了头。同其尘一脸正色,眉头稍微压下,一副有正事要说的样子。
任卷舒挑眉示意他说。
“应清未回信。”
任卷舒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松口气道:“你们长留山安排多,规矩也多,说不准是没看到。”
同其尘摇头,“不能,八卦盘是随身携带之物,已经七八个时辰了,不应该没看到。”
任卷舒思忖,前几日让净影着手准备,莫非需要弟子相助,将应清也带上了?
“可能是应清生病了,或有其他事情,没看到,”任卷舒道,“不然,你给其他弟子传信试试?”
同其尘道:“传过。起初几人没消息,我便用了召术,正常情况下,所有弟子都能收到,至今,没一人回信。”
任卷舒蹙眉,长留山弟子众多,就算净影用人,总不可能一个不剩。
“看来,是有人背后捣乱。”任卷舒笑了下,叹息道,“知道你们长留山的法器,还能想到应对之策,不简单啊。也不知道我们何时被盯上的。”
此番掐断他们与外面联系,背后之人怕是想瓮中捉鳖。
同其尘道:“我先去试探一下,看看能出泠河县吗?”
任卷舒伸手拦他,“不必,别打草惊蛇。我还留有后手,长留山调不来人,我还调不来妖嘛,先放心好了。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对付我们,怕是能力不够,要不然,就是我们还有用处。不管是那种,都有反击的余地,不防明日先看看再说。”
提及明日,势必要分开行动,同其尘不放心道:“符纸放好了吗?”
任卷舒拍拍腰间,“保命的事忘不了。”
同其尘看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明日注意安全。”
“你也是。”没其他事要说,任卷舒规规矩矩画好界限,转身离开,“早点睡。”
同其尘应了声好,小院也陷入寂静。
翌日,同其尘保留着前几日的习惯,照常早起。泠河派的弟子也一样,卯时开始早练,结束后还是七八人一组。
这些弟子中有妖,好分辨,也好记,同其尘前几日留意过,分组从没变过,似是早有安排。用兵、用人讲究谋略和灵活应变,把他们捆成帮定死,更像是法阵定点。
之前搜查到的阵法草图,同其尘在头脑中展开,想将这些成捆弟子套进去,却发现完全不符。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泠河派弟子有说有笑地走远,丝毫不见担忧之色。今日要去大妖镇压之地,他们这般反应也是奇怪。
段红锦和泠河派,不知道在背后搞什么鬼……
早饭后,段红锦才姗姗来迟。
昨日听任卷舒说完,同其尘多留意了下,段红锦耳廓上真有条小疤痕,不算明显。有心留意的话,也能发现。
一个人最难复刻的不是行为习惯,而是气质。
眼前的段红锦,有种说不上来的‘稳’,虽然也在打退堂鼓,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段红锦前思后想道:“今天就要去,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是不是太急了?要不再准备准备……”
冷雀知打断道:“义父,你又这样,昨日明明都说好了。你这泠河派掌门人的身份,不能随便出尔反尔。倘若今天不去,可就是言而无信。日后传出去,谁还能信你说的?泠河派还怎么立足?要叫其他门派看笑话的。”
段红锦被她说哑口无言,伸出的手指抖了抖,无奈耍手,“你啊你啊,最会呛我。我是说准备充足再去,没说不去。怎么还扯到门派上去了?”
他顿了顿,又给自己辩解道,“我这不是言而无信,是审时度势,见机行事。”
冷雀知别的不了解,义父迟疑不断的性子,她最拿得准,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你就是打退堂鼓了。”
“哎?你个小丫头片子,没一天不跟我唱反调的。”段红锦欲言又止,脸上活脱脱写着,“死丫头,白疼你了。”
冷雀知当看不见,依旧唱反调。
任卷舒摸不清段红锦是真打退堂鼓,还是再拖延时间。夜长梦多,还是早去早完事。
任卷舒笑笑,“不知道段掌门要准备什么东西,我们一起帮忙,总归快些。”
段红锦停止跟冷雀知辩驳,顿了顿才道,“其实,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就这心里感觉不踏实。”
冷雀知:“我说的没错吧,就是打退堂鼓。”
任卷舒道:“早去为好,白厌虽被碎玉镇压,但是还能吸收天地灵气生长,晚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段红锦思量着点点头,招手唤来身边弟子,吩咐道:“让大家都准备准备,一会启程。”
见此事定下,同其尘道:“我先行告退,去找灵久。”
他这话是对任卷舒说的,段红锦却先搭上腔,“你不跟我们一起?”
同其尘点头一礼,“灵久贪玩,昨日没回,我先去找她,再跟大家汇合。不必等我们二人,正事要紧,你们先行便是。”
段红锦点点头,视线往他腰间扫了下,没见八卦盘。
任卷舒道:“段掌门不必担心,有我在才是最重要的。”
“自是,姑娘身手不凡,”段红锦笑了下,“特别是对碎玉,应是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任卷舒笑笑,没说话。
段红锦叹了口气,“大家都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山门口汇合。”
在泠河县晃荡这几日,路线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任卷舒环视一圈,段红锦是要带她们去越仙湖。
同其尘远远跟在暗处,大概看了看,泠河派弟子没全来,少两组人。
段红锦带人停在树林中,任卷舒前后瞧了眼,估摸着距离越仙湖还有几里路。
四周草木连天,除了一个破败不堪的路亭,再不见其他东西。
燕辞归忍不住道:“这是到了?大妖镇压在此处?”
段红锦点头,“大家有没有感觉到异样?”
众弟子纷纷摇头,燕辞归也跟着摇了摇脑袋,眼里都是对此地能镇压大妖的疑惑。
任卷舒身上的清玉塔焦躁不安,要不是被她控制住,就差出来蹦两圈了。
任卷舒面色如常,摇头道:“没什么异常?此地也不像镇压妖物的地方啊。”
要不是清玉塔兴奋的上窜下跳,她真会觉得段红锦随便找了个地敷衍了事。
段红锦将几人引到路亭旁,“镇妖之地自然要隐秘,才能万无一失,不被人发现啊。”
别说隐秘了,这地荒凉的,不像镇妖,倒像有妖修行。任卷舒就等着他变戏法,把镇妖之地变出来。
段红锦蹲下身,沿着地面在凉亭外侧摸索,只见他扣下一块石砖,一手伸进去弄了半天,又转身去台阶上敲了遍,拿下两块木板对换放好。
“哐吱——”
路亭地板接连支起,像似一个个船桨,架在两旁,如此精巧的鲁班术,也是罕见。木板撤去,两块对半的石板向下开启,一条宽敞的地道出现在眼前。
“地道?”燕辞归道,“大妖镇压在里面?听段前辈所说,当年大妖突袭上山,搞得众人措手不及,怎么还有时间挖地窖?”
段红锦抿去额头上的细汗,“哪是什么地窖?这是我们泠河派的祖墓。”
祖墓?!
门派祖墓,几人冒然前来,确实不太妥当。单凭这一点,也够段红锦犹豫不决的。
震惊之际,燕辞归磕巴道:“怎、怎么会镇压在这此?”
段红锦道:“想必是各长老有意为之,当时具体什么情况,无从得知。我匆匆赶来,大妖已被镇压于此,只剩、只剩横尸遍野……”
段红锦像是陷入回忆,神情悲恸,叹一口气,“不说前事了。墓中机关重重,有关记载祖墓的书籍也丢失不见,很多都没有印象了。这些年来,我也只进过一次。”
他摸了摸耳廓,“只进过一次,还被伤到了。我先带几人探探路,你们在此等一会,还稳妥些。”
任卷舒道:“好,多加小心。”
段红锦犹犹豫豫选出几名弟子,又叹了口气,满脸愁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实属无奈了。
“义父。”
段红锦转身看向冷雀知,扯住身上的小包袱,叮嘱道:“你当心点,别到处乱窜。”
冷雀知虽然爱跟段红锦抬杠,心里却真真实实地担心她这义父,点头道:“你和师兄们千万多加小心。”
段红锦点头应允,带着十多名弟子进入地道。最后一人下去后,石门快速翻转闭合,木板张牙舞爪的归回原位。
燕辞归指间快递捻了下,无人注意的地方,一张符纸偷偷溜了进去。
地道关闭,外面的人稍稍松懈开,将破败的路亭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同其尘躲在远处,一直观察着。段红锦带了三清铃,三清铃本是驱妖镇邪之物,他带着,也挑不出毛病。
遇到拆轿鬼时,听到过三清铃声,同其尘不免将其联系在一起,多了些提防。
段红锦下去一个时辰,任卷舒有些坐不住,也只是原地打转,嘟囔了两句。眼看两个时辰已过,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是真坐不住了。
“不能再等了,”任卷舒起身道,“两个时辰,半点消息都没有,再等下去,恐怕传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冷雀知担忧段红锦,此时也坐不住,自然没什么意见。泠河派弟子却冲出来做拦路虎,“师父吩咐过,要等他消息,不得硬闯。”
“再等下去,恐怕就没有消息了。”任卷舒想试一下,打开地道,方才见段红锦操作,应不难。
没等走出两步,几名弟子拦在她身前,一手扶上刀剑,“姑娘,不可擅闯。”
任卷舒瞧着几人,轻笑道:“怎么?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