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京都夜市里。暮溪道长将剑抛进背后的剑鞘里,抬手轻轻捋了一下绿盈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她不愿与他这般亲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可她深知要想在这诡异又古老的时代里平安活下去,她必须寻求帮助和依靠,先活下来,再考虑其他事。

    她抬起头,刚想对暮溪道长说句客道话。

    “想吃什么呢?”暮溪道长看着她,淡然笑着问道,“吃烤肉啊,还是炒菜?”

    “烤肉。”她不假思索回道。

    “好,走,我带你喝酒吃肉去。”暮溪道长领着她大步走在夜市上,穿过古朴的街市,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烤肉馆。

    炭火炉上支着烤肉架,他们围坐在炉火旁。这里的烤肉很大块,炉火极旺,在暮溪道长娴熟地手法下,烤肉很快就熟透,绿盈如愿吃上了外焦里嫩的烤肉……

    “要不要喝点酒?”暮溪道长拎着酒坛给自己倒酒,望着她轻声问道。

    吃了几大块烤肉后,她差不多饱了,看着暮溪道长摇头道:“我不会喝酒。”

    几杯酒下肚后,暮溪道长眼神抑郁,黯然叹道:“昨日若是未被你不着一片衣裳的模样吓到就好了,如果当时把你抱进道院里,你就不会跑进树林被蛇妖带走了,我好后悔!”

    “谢谢你当时抛出一件白袍给我。不然我那副模样,真的一点人的尊严都没有。”她低眼看着桌面的酒盏,轻声对他回道。

    “让你见笑了。平日里也有山妖化成女子模样,魅惑我,挑衅我的道心,我都能当面将其击杀。唯独你,让我动了恻隐之心,还动了春心,我当时被自己心底的念头吓坏了,才选择逃进道院里躲起来。你逃走后,本想去追你,可我怕自己是遇到了什么绝色厉妖,怕自己中了圈套,就连夜找到了我师尊,求他帮我算一算你的来历……”暮溪道长沉声对她讲述道。

    听完道长的解释,想起他与妖怪有杀妻之仇,她忽而有些理解他了,不再那么恨他了,甚至还有些心疼他,她望着他微醺的模样,低声问:“所以,我是妖么,道长哥哥?”

    “你不是妖,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暮溪道长慌乱地眨了眨眼,忧郁地望着她问,“你能叫我一声暮溪哥哥么?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在这一世,你未遇害未转世投胎前,我是你的亲表哥,你我自幼就有婚约,这些,你大概都忘了吧……”

    “暮溪哥哥,我来自的那个年代,表兄妹是不能婚配的。你说的那些关于你我青梅竹马的往事,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她看着他阴幽的目光,冷声解释道。

    暮溪道长一脸不甘,又喝了一杯酒,迷醉地看着她问:“那你可曾梦见过我?从此刻开始,你就叫我暮溪哥哥吧,好吗?”

    “小时候确实梦见过有位小哥哥经常驮着我,在院子里的花树底下欢跑,不过梦境都是一些碎片式的场景,我也一直只当那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荒梦,从未当真过。”她恍惚地回忆道,看着他的朦胧醉眼,轻声唤道,“暮溪哥哥,这段逝去的姻缘,你该放下了。”

    “放下?呵~”暮溪道长沉醉地笑了起来,拎着酒坛子,直接对着坛口喝酒,放下酒坛,疯魔地笑道,“今早我师尊已经帮我算过一卦了,说你此次被抓魂回归,是天意,是因果,是我的劫。我既可以为你入道,我亦可以为你堕魔。你看我这副样子,是能放得下你的么?”

    说着,他竟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座位上抱起来,眼神阴郁地盯着她阴声说:“我也想当一回强取豪夺的妖魔……”

    话音未落,他猛然低头强吻住她的唇瓣……

    “暮溪哥哥,你别这样,你喝多了。”她慌张挣扎,用力推开了他。

    “妖道!我呸!”邻桌喝酒吃肉的两位大哥,对着暮溪道长的行为斥骂道。

    “呵,我是妖道?!若不是我这些年历经艰辛为你们降妖除魔,你们能过上这太平日子么?我只是想放下道心,想亲近一下我的娘子,你们竟然就开口辱骂我……”暮溪道长苦笑着对邻桌的大哥嘲讽道,“你们这些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徒,我若是妖道,此刻你的头颅已经滚到了你脚边!”

    “吓唬谁呢?!”邻桌的大哥将手中酒杯摔在地上,握紧拳头,站起身来,对着暮溪道长横眉怒目道,“找死是吗?!”

    “对不起大哥,我家哥哥喝多了。”绿盈忙拦在邻桌大哥身前,用手拉着暮溪道长握成拳头的大手,对邻桌大哥低声致歉道。

    “是你家哥哥吗?怎么看着,你好像是被他胁迫来的?”邻桌大哥瞪大眼睛,困惑地看着她问道。

    “是,是我家的。只是在外面,我有些不好意思。让大家误会了,抱歉。”她低头认错道。

    “赶紧带他回家去亲热吧,我看他也是喝上头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卿卿我我,推推搡搡,容易让人误会。”邻桌大哥阴沉着脸,对她教训道。

    “是,好。”她赶紧低头回道,转身看着一脸醉意的暮溪道长,拉起他的胳膊,走出了烤肉馆。

    来到门外,她刚想丢开暮溪道长的手,却猝不及防被他直接揽腰从地上抱起来。

    他抱着她大步走在夜市的街道上,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的大门走去。

    她看着客栈,知道那是去睡觉的地方……他抱着她,抱得很紧。她试着挣脱,可无济于事。她又不忍声张,不愿让路人看笑话。

    “暮溪哥哥,你,你要干什么?!”她慌张地看着他问道。

    “我要干妖道该干的事。”他疯癫地打了一个酒嗝,一脸阴鸷的疯笑,抱着她快步走进客栈。

    “要最贵的厢房!”暮溪道长对着客栈里的掌柜和店小二大声说道,随即店小二就点头哈腰,走在他们前面,给他们引路。

    店小二将他们引到厢房门口时,暮溪道长一脚踹开厢房的门,看着里面华丽的装饰,宽大的床榻,满意地对店小二说:“下去吧,不管你们在外面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来打扰我们。”

    暮溪道长抱紧绿盈,走进厢房,用脚将门踹上后,抱着她来到榻边,将她放下……

    她赶紧往榻下逃……

    “不许跑。”他伸手轻而易举将她捉到怀里,像一只喝醉的猛虎,狠狠吻住她的唇瓣。

    “我不要!”她惊叫着拒绝道。

    他见她被他吓得满眼是泪,忽而恢复了理智,轻轻松开了她,站起身来,背对着她低声说:“对不起,我喝多了,以为我们还是夫妻。你睡吧,不要怕,我,我睡地上守着你就行……”

    说着,他直接走到门口处,取下背上装着长剑的剑鞘,睡在了门口的地板上。

    她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等到他睡熟了,才悄悄躺下。她也是乏透了,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待她一觉睡醒,发现天已大亮,厢房里不见暮溪道长的身影。她以为道长这是不告而别了,想着他离开她,也是对的,否则真因为她而乱了道心,属实可惜。她没有出去找他。

    她在客栈里打水洗漱,计划着为了生计去找份工作,先让自己在这里生存下来……

    “你这是要去何处?”她刚走出客栈,就听见暮溪道长的声音。

    她循声回头望去,见他就站在客栈门边的墙根……

    “我去找份工作,暮溪哥哥,你也去忙你的吧,我们就此别过吧。”她转身看着他,强作淡漠地对他回道。

    “找工作?你初来乍到,年纪轻轻,又在这里无亲无故,很容易被坏人或者恶鬼厉妖盯上的,落到这些家伙的手里,你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正好,我在城郊有处闲置许久的道院,正缺人手,要不你跟我回那里去吧,我每日给你工钱,这样可好啊?”他大步走到她跟前,低眼望着她温声问道。

    她沉思了片刻,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低眼轻声应道:“好。”

    “真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颖。”暮溪道长随即拉起她的手,大步走在早晨的街市上,带着她来到面馆吃了早饭,又引着她逛商铺买衣裳……

    “少买一点,够我穿了。”她见他钱袋子里的金瓜子所剩不多,赶紧阻拦道。

    “花光了才有动力挣更多的金瓜子啊。钱财本是身外物。不必太在意它的去留。”暮溪道长潇洒笑道,继续给她选购各种衣物用品,直到他花光了他钱袋子里最后一粒金瓜子。

    暮溪道长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她来到城郊的一处道院门前,指着道院门上布满的蛛丝网,轻声笑道:“才半年没过来,竟然就变成这副荒凉模样了。你等着,我很快就将这里收拾利落……”

    他放下手里的包裹,折了道院门外的柳树枝,开始清扫门上的蜘蛛网,拿出钥匙,打开院门上的锁,推开门时,她见院内却是一片清明整洁,不似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她跟随暮溪道长的脚步,走进道院,发现这道院内部结构类似四合院。她环顾四周,手摸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竟发现桌面一尘不染,不禁疑惑地感叹:“这里面,为何像是有人经常打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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