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静恩坐进车里,让司机先送她去和Luca汇合。
不知道赵崇生今天会在家里呆多久,但她想尽快处理完那件事,然后回到庄园来。
她接上Luca前往今天的目的地。
昨晚方峻发消息和她说,既然他们这么有缘分又有同样的爱好,可以尝试磨合。不仅如此,原话还有一句“他很愿意为她增加一些经验”。
就在祝静恩不知该如何回复的时候,他又体谅的表示,如果不愿意也没有关系,说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等她,就当作是普通的约会。
奇怪的是,在赵家工作二十年有余、对于N市再熟悉不过的司机,今日竟然好几次走错了路,耽误了不少时间。
司机频频和祝静恩道歉,她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毕竟她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人并不期待,不需要赶时间去见他。
车在酒店外停下,祝静恩抿着唇僵硬地下了车,没有注意到车门合上后,司机打电话汇报道:“我绕路拖延了时间,Greta小姐现在正要进酒店……”
祝静恩和Luca走进酒店大堂,Luca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场景,问她:“你确定真的要和他见面吗?我觉得这里不像说话的好地方。”
“我觉得还是当面和他说清楚比较好。”
她不打算和方峻继续交往。
如果只是像初见时那样相敬如宾的相处,她愿意为了应对相亲这件事,而继续与他见面。
可他频频把话题往那方面引,让她产生了极大的抗拒。
但赵方两家交好,她不想因为拒绝这件事,把关系弄僵,所以还是想要和方峻说清楚。
如果只在手机上说,有些失礼,但她也没有办法全然相信一个邀约她的男人,让Luca陪她来,做了另一手准备。
两人乘着电梯到了对应的楼层。
Luca扬了扬手机,屏幕上已经输好了报警电话,“那我在门口守着,如果他要做什么你按这个尖叫神器,我就报警冲进来救你。”
祝静恩捏着那个能发出高分贝警报的呼救器,走到套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门铃。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来开门。
她第二次按门铃,仍无人响应。
门外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祝静恩猜测是不是门铃坏了,抬手敲门时才发现套房的门只是掩着,没有完全锁上。
在套房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方峻的身影。直到祝静恩推开卧室门,见到里边的场景,顿时愣在了原地。
床上摆放陈列着不同的用具,润滑液和避孕套,除此之外,还有几瓶通过呼吸嗅进的助兴产品,装备可谓相当齐全。
方峻根本不像他说得那样,让她考虑考虑。这架势完全是想要今天就哄着她上床。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人不见了,留了这些东西在这里。
没关好门,被她们得知了他的打算。
饶是见多识广的Luca看着这场面也傻了眼,骂了一句脏话。
“这混蛋自以为很懂什么是dom,其实就是个骗小女孩上床的垃圾。”
祝静恩担心道,“他有可能只是暂时出去,我们趁他回来之前赶紧走吧。”
Luca点点头,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廊对侧套房的门此刻也敞开着,保洁推着保洁车从里边走出来,因为转角造成的视线盲区,保洁没有看见门外有人正要路过,其中一位保洁还在说着。
“真是不知道有钱人在想什么,带着一群保镖来,结果在这抽了两支烟就走了。看那架势可不像是要去做什么好事。”
“真是少见,现在还有人用火柴点烟。”
祝静恩下意识地往门内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那位保洁拿起烟灰缸。不知为什么,里边立着的两支烟头看上去格外眼熟。
她也认识一位习惯用火柴点烟的人——
印象中赵崇生从未用过打火机,火柴点烟的方法,看上去古板又绅士,实在很符合他的性格。
祝静恩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联想。
不会的。
赵崇生很忙,更不会屈尊出入这样的地方。
Luca听着听着忽然瞪大了眼睛,拉着祝静恩走得更快了,几乎跑起来。直到推着她进电梯按下停车场的楼层键,这才和她说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他们说的?”
“我猜他们说的是方峻带来的人!一群保镖呢,要不是你恰好在他们不在的时候来,说不定就要糟糕了。”
祝静恩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刚才那个房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来不及细细捕捉。
回到庄园,车在别墅前停下。
祝静恩下车时接到了方峻的电话,他说自己发生了车祸,此刻正在医院。
他的小腿和右臂骨折,刚打完石膏。
“临时有事情需要处理,结果我开着车刚出酒店不远,有辆劳斯莱斯疯了一样撞过来。”
“我怀疑是寻仇。”方峻这么说道,“那辆车冲上来撞到我之后,又倒车再撞上来一次,这完全不是意外事故,简直是泄愤。”
“现在找不到这辆车的车主是谁,但我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
可是当祝静恩问他现在是否有头绪,方峻却说暂时没有。
她站在车边听着方峻的话,感觉到一阵索然。她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赵崇生身上,他是不会放阙词说不放过对方什么的,他只要结果。
电话里的喋喋不休,她无心去听,慢慢往别墅里走。
某个瞬间福至心灵,她抬头看了过去,却在下一刻定住脚步。
她像是一副被暂停的画面,怔怔地看着三楼走廊上的人。
赵崇生站在那,垂眸看着她。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尾那点火光明灭,她看不分明,一如她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或许根本就没有人能从中窥探到他的想法,她只能凭借第六感猜测,他此刻心情还算不错。
她耳边手机通话还在继续,可她的注意力早被摄走,只稀里糊涂地听见方峻说的那句:“那人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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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过去几天,私人医生照常来给祝静恩检查身体。
庄园里有专门用作诊室的区域,配备了各种医疗器械,说是小型的私人医院也不为过。
祝静恩的身体长期以调养为主。
她的底子很差,住进庄园后一直这么养着,才慢慢有所好转。
医生正在给她把脉,门忽然从外边打开。
祝静恩看见徐特助的脸出现在门外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往旁边退了一步,赵崇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他轻抬手,示意医生继续,而自己则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清淡地看了过来。
以前私人医生也会向他汇报她的身体情况,但更多时候是管家负责和医生对接。
像今天这样,赵崇生也出现在这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祝静恩侧对着赵崇生的方向,不敢看得明目张胆,余光里只能看见他的轮廓。
“放松,别憋气。”
医生和她说了一句中文。
祝静恩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屏息,随即她的脊背更加僵硬,因为她十分清楚,赵崇生会说中文,自然听得懂医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机械地进气呼气,想要故作自然,可心率早已飙升到不正常的范围。
好在医生没再说什么,给她开了新的药方,递给负责煎药的助手去准备。
医生直接和赵崇生汇报了她近期的身体情况,在听到“熬夜”“肝气郁结”这几个词的时候,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祝静恩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搭在腿上的手不自禁地收紧。
就像是去看牙科的小孩子,生怕医生告诉家长,自己偷偷吃了不少糖。
赵崇生听着,偶尔淡淡地看她一眼,让她紧张得坐立难安。但他最终只是朝医生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祝静恩松了一口气。
但她没能放松多久。
那天的中药煎好之后,佣人照例请她下楼去喝药,不同寻常的是——
赵崇生在场。
他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一份文件,明明没有看她,也没有说什么,仍无形中释放着强大的气场,让人感觉到压力。
祝静恩悄悄看他,抿了抿唇。
将盛有中药的瓷碗端起来,忍着喝了几口,就实在无法继续。
这次开的药似乎更苦了。
她偷偷晃着瓷碗,想把杯底的药渣晃起来,然后借药渣太多的理由,不喝剩下的苦中药。
赵崇生屈指敲了敲桌面,祝静恩做贼心虚地坐直了身体。
他的声音寡淡,“喝完。”
显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祝静恩又偷瞄他,他的深思漠然,无可商榷。只好皱着眉,屏住呼吸忍着恶心将剩下半碗中药喝完。
从喉管里返上来的药味,让她整张脸皱巴巴的,还忍不住抖了抖。将那个瓷碗放下的时候,目光习惯性地看向赵崇生,却意外地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祝静恩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想注意看得分明些,可他的眼底一片平静,哪里能见到半分情绪。
她正疑惑着,却见他抬手朝她伸过来。
她的呼吸没由来地屏住,生怕惊扰他的动作,大概连心跳都暂停一拍。
可那只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只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停留一秒,很快收了回去。
桌面上躺着一块糖。
包装上写着德文,是他昨天从德国回来时带回来的吗。
祝静恩知道他没有嗜甜的爱好。
这是不是证明,他曾在忙碌的行程里抽空想过她,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
好奇怪。
明明这颗糖还没吃进嘴里,可她却已经感觉到很甜了。
祝静恩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唇微微启张。
话到了嘴边,又忽然担心这句话不合适,仓促地咽了回去。
赵崇生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想问什么?”
糖果包装纸的边角陷进她的指腹,她抿了抿唇,观察着赵崇生的脸色,鼓起勇气问道。
“只有一颗吗?”
“喜欢?”他的嗓音低沉好听。
祝静恩点点头。
赵崇生面色温淡地与她对视着,那双灰色的眼眸深沉,像是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但这不是礼物,是奖励。”
“好好喝完药的奖励。”
祝静恩的心跳错乱一拍,不受控制地想着,如果这两句话能放在其他情景下——
她听话完成任务,而他会温和地抚过她的脸颊,告诉她:“这是乖孩子的奖励。”
她是如此期待、如此渴望他的管教。
她很艰难地让自己停止想象,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那明天也会有吗?”
祝静恩不会知道,此刻她的眼睛里分外明亮,期待从眼底满满地溢出来。
好似拒绝她是一种极大的罪孽。
赵崇生移开了视线,她的心脏落空一秒,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过分地要求太多的时候,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看你表现。”
祝静恩似乎有几秒钟的耳鸣,随即更大的欣喜充斥着她整颗心脏。
她觉得胸腔里揣了只活泼的兔子,跳动得过分厉害,唯恐被人听见这动静,从而发现她的心思。
可是她实在按捺不住,没有人能够面对喜欢的人,还无动于衷。
他说,“看你表现。”
意思是明天她还能见到他,还能得到来自他的奖励。
她忽然有那么一点期待喝苦中药的时间了,也许不是一点,是很多。
想到明天还能和他见面,她今晚就会开始高兴了。
她收拢手掌,将那颗糖握得更紧。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管家自远处走近,躬了躬身说道:“Greta小姐,方先生来了,正在会客厅等您。”
话音落下,一室之内静默着。
祝静恩没想到方峻会找来,不知道他要找她做什么。她微微蹙眉,还未开口,忽然听见赵崇生低沉的嗓音开口说道。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他的神色未变,语气也一如往常。可是莫名的,祝静恩竟感觉到一丝冷意,周身的气压都仿佛随之降低。
祝静恩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
是错觉吧。
Derek先生一向宽厚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