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连家村静得出奇,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连蔓儿趴在山坡的灌木丛中,眼睛死死盯着村口周家的哨兵。她身旁的沈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向东边——第一缕晨光已经爬上了远山。
"时辰到了。"沈诺低声道,声音比夜风还轻。
连蔓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面小红旗,向身后挥了挥。远处山坡上立刻有同样的旗帜回应——那是王老汉的信号,表示所有村民都已就位。
过去十二个时辰里,连蔓儿和沈诺秘密联络了村中所有能战斗的人。老人、妇女和孩子们被安置在后山最隐蔽的洞穴里,而青壮年则分成三队:一队负责诱敌,一队负责启动水利机关,最后一队则由沈诺亲自带领,准备直取周世昌。
"记住,"连蔓儿昨夜在村民集会上强调,"我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夺回水源和粮仓。一旦水车启动,立刻去抢救李叔的孙子和其他病人。"
此刻,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腰间的工具包:几包药粉、绳索、小刀,还有那把她精心改良的弩箭。沈诺则擦拭着一把长剑,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青光。
"你什么时候带的剑?"连蔓儿挑眉。
沈诺微微一笑:"一直藏在书房暗格里。皇商子弟,总要有点防身本事。"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约定的信号。连蔓儿深吸一口气,猫着腰向村口移动。她的目标是村中央那口被周家控制的水井,井旁站着两个打手,正打着哈欠。
连蔓儿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轻轻吹开。粉末随风飘向井口,两个打手很快开始揉眼睛,接着剧烈咳嗽起来——这是她配制的刺激性药粉,不致命但足够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趁打手慌乱之际,连蔓儿迅速冲到井边,将一根特制的竹管插入井壁缝隙。竹管另一端连接着她秘密铺设的地下管道,直通后山的蓄水池。
"东边得手了!"她向埋伏在附近的村民低呼。
几乎是同时,村西头传来一阵喧哗。沈诺带领的队伍故意制造声响,吸引周家主力前去查看。连蔓儿知道,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周世昌很快带着二十多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冲向村西。他们刚经过村中央的水渠,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天空!
"放水!"连蔓儿大喊。
隐藏在各处的村民同时拉动绳索。后山蓄水池的闸门轰然打开,积蓄了三天的山水顺着连蔓儿设计的管道系统奔涌而下。周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暴涨的水渠冲得东倒西歪。
"怎么回事?!"周世昌在泥水中挣扎,锦缎衣裳吸饱了水,沉得像块石头,"哪来的水?"
连蔓儿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一幕。她的灌溉系统此刻成了最有力的武器。水流按照她设计的路线,精准地冲垮了周家搭建的临时营帐,却巧妙地避开了粮仓和民宅。
"东家!周家派人去破坏水车了!"一个年轻村民急匆匆跑来报告。
连蔓儿心头一紧——水车是整个系统的核心。她二话不说,抄近路向后山奔去。远远地,她已经看到三个周家打手正抡着斧头砍向水车的主轴。
"住手!"她厉喝一声,同时举起弩箭。
打手们回头,见是个年轻女子,顿时狞笑起来:"小娘子,劝你别多管闲事!"
连蔓儿二话不说,扣动扳机。弩箭破空而出,正中为首打手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倒地抽搐——箭头上涂了强效麻醉药。
剩下两个打手怒吼着冲来。连蔓儿迅速装填第二支箭,却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已经贯穿了其中一个打手的膝盖。她回头,看见沈诺站在不远处,手中长弓还在颤动。
最后一个打手见势不妙,转身要逃,却被从侧面冲出来的王老汉一锄头敲在腿上,哀嚎着倒地。
"水车没事吧?"沈诺快步走来。
连蔓儿检查了一下主轴:"只是皮外伤,不影响运转。"她转向王老汉,"村里情况如何?"
"周家的人大半被水冲得七荤八素,剩下的被我们的人围在粮仓那边。"王老汉抹了把汗,"就是周世昌那龟孙子,带着几个心腹躲进了您家的宅院。"
连蔓儿和沈诺对视一眼,同时向宅院奔去。
第六章皇商令牌
连家宅院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打砸声。沈诺示意连蔓儿从侧门潜入,自己则正面叫阵。
"周世昌!"沈诺高声喝道,"挟持妇孺,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与我单挑!"
院内静了一瞬,接着周世昌油腻的声音传来:"沈诺?你居然没死在牢里!单挑?你以为我傻?"一阵窸窣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狰狞,"给我放火!烧了这破院子!"
连蔓儿此时已经从侧墙翻入,正好看见周世昌指挥手下在正房泼油。她心头火起,抬手就是一箭,正中那名家丁的手腕。火把落地,引燃了地上的油,火苗"轰"地窜起。
"连蔓儿!"周世昌惊怒交加,"给我抓住她!"
两名打手扑来。连蔓儿灵活地闪到假山后,从工具包中掏出一个泥球,狠狠砸向地面。泥球爆开,浓烟瞬间弥漫开来——这是她自制的烟雾弹,里面掺了辣椒粉。
趁着打手们咳嗽流泪的空档,连蔓儿冲向周世昌。周世昌拔出一把镶金匕首,狞笑道:"小贱人,找死!"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连蔓儿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周世昌的手腕鲜血迸溅。沈诺如天神降临,长剑直指周世昌咽喉。
"再动一下,死。"沈诺的声音冷得像冰。
火势渐大,浓烟滚滚。连蔓儿高喊:"所有人撤出去!周世昌,你想被烧死吗?"
周世昌面如土色,终于扔掉了匕首:"我投降!快带我出去!"
众人刚撤到院外,宅院的正房就轰然倒塌。连蔓儿望着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化为火海,心中五味杂陈。
沈诺紧紧握着她的手:"人在就好。"
周世昌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仍不死心地叫嚣:"你们敢动我?我叔父是户部侍郎!朝廷大军一到,你们全得死!"
沈诺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那块紫檀木匣中的令牌,在周世昌眼前一晃:"认识这个吗?"
周世昌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皇...皇商令?!你是沈家的人?"
"沈家现任家主沈砚,是我三叔。"沈诺一字一句道,"现在,告诉我赵严把赈灾粮藏哪了,或许我能饶你不死。"
周世昌顿时瘫软如泥,再也没了嚣张气焰。
傍晚,连蔓儿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为沈诺包扎手臂的伤口。周世昌已经招供,赈灾粮被藏在百里外的官仓里,伪装成商货准备高价倒卖。沈诺已派人去送信,只等"三叔"派兵来接管。
"所以,"连蔓儿一边缠纱布一边问,"你真是那个富可敌国的沈家继承人?"
沈诺轻叹:"我父亲是沈家上一任家主的弟弟。十五年前一场变故,父母双亡,我被三叔暗中抚养长大。这次调查赈灾粮案,其实是奉了三叔之命。"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沈诺握住她的手,"但现在我明白了,夫妻之间不该有秘密。从今往后,我的一切都与你共享。"
连蔓儿心头一暖,正要说些什么,帐篷外突然传来王老汉激动的声音:"东家!东家!快来看啊!"
两人急忙跑出去,只见王老汉捧着一把青翠的稻穗,老泪纵横:"活了!您种的耐旱稻子,在后山那块试验田里抽穗了!"
连蔓儿接过稻穗,手指微微发抖。这是她用野生稻种杂交培育的新品种,在如此干旱的条件下竟然真的成活了!
沈诺也难掩惊讶:"这...若能在北方推广..."
"能救百万饥民。"连蔓儿接口,眼中闪着希望的光。
当晚,村民们在临时营地举行了简单的庆祝。虽然家园受损,但水源和粮食已经夺回,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对抗旱灾的新希望。
夜深人静时,连蔓儿起身去查看病人。路过一片小树林时,她无意中听到沈诺在与一个陌生男子低声交谈。
"...太子党已经注意到这里的军粮储备..."
"...三叔的意思是尽快转移..."
"...蔓儿的安全必须保证..."
连蔓儿屏住呼吸,悄悄退回。回到帐篷后,她辗转难眠。沈诺的身份、神秘的"三叔"、太子党和军粮...这一切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在这场风暴中,她培育的耐旱稻种,或许将成为比想象中更重要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