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站在村口的高台上,望着远处涌来的难民和更后方隐约可见的军队旗帜。风卷着尘土扑在她脸上,带着硝烟和血腥味。她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东家,怎么办?"王老汉的声音在发抖,"那些官兵见人就杀..."
连蔓儿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扫过村中每一张惶恐的脸——老人、妇女、孩子,还有那些投奔她不久的流民。试验田里的稻穗在风中摇曳,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开闸放水。"她突然道。
沈诺猛地转头:"什么?"
"灌溉系统。"连蔓儿指向村外的沟渠,"把蓄水池的水全部放出,淹没村外低洼地带,只留官道一条路。"
沈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制造沼泽阻挡军队?但那样我们的存水..."
"没时间了!"连蔓儿厉声打断,"王伯,带人去开闸!李叔,组织妇女儿童往后山转移!张大哥,召集所有青壮年带上农具到村口集合!"
村民们迅速行动起来。连蔓儿转身要走,沈诺一把拉住她:"蔓儿,现在走还来得及!赵叔说的商队明日就到官道..."
连蔓儿甩开他的手:"要走你走。"她指向那些跌跌撞撞跑来的难民,"看看这些人!他们信任我,投奔我,我不能丢下他们!"
沈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吗?太子党不会放过任何与连城有关的人,他们会屠村!"
"那就让他们试试。"连蔓儿从腰间抽出改良弩箭,"连家村不是软柿子。"
她大步走向村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个青壮年,手里拿着各式农具——锄头、铁锹、镰刀,甚至还有几把自制的长矛。连蔓儿爬上石碾,高声道:
"乡亲们,官兵要抢我们的粮食,毁我们的田地!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众人怒吼。
"我们辛苦开垦的荒地,我们亲手种下的庄稼,凭什么让他们糟蹋?"
"凭什么!"吼声震天。
连蔓儿举起弩箭:"今天,我们要让那些官老爷知道,农民不是好欺负的!王伯,水放得如何?"
王老汉气喘吁吁地跑来:"东家,低洼地已经淹了,官道两侧都是沼泽,只有中间一条路能走!"
"很好。"连蔓儿指向官道,"挖陷坑,插竹签,把能用的铁器都埋进去!张大哥,带几个人去试验田,把稻草人全部搬到村口来。"
沈诺站在一旁,看着连蔓儿指挥若定的背影,眼中既有担忧又有钦佩。他悄悄离开人群,回到临时住处,从行囊中取出一面折叠整齐的旗帜——蓝底金边,上面绣着"沈"字。
"看来要用上这个了。"他喃喃自语。
傍晚时分,连蔓儿的防御工事基本完成。官道被改造成一条死亡之路——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实则布满陷阱。村口的稻草人被穿上衣服,远远看去像真人一样。蓄水池的水放掉七成,村外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难民陆续进村,带来了更可怕的消息。
"他们见人就杀...说是在剿匪..."
"我亲眼看见他们烧了整个张家村..."
"领头的将军说...说要活捉一个手腕有月牙胎记的女人..."
连蔓儿闻言,下意识捂住左腕。沈诺脸色骤变,拉着她走到无人处:"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必须立刻离开!"
"现在走已经晚了。"连蔓儿冷静得出奇,"村外肯定有埋伏。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这里击退他们。"
沈诺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哨兵的呼喊:"来了!官兵来了!"
连蔓儿抄起弩箭就往村口跑。沈诺一把拽住她:"等等!把这个穿上。"他递过一件软甲,"金丝软甲,刀枪不入。"
连蔓儿愣了一下,没有拒绝。软甲很轻,穿在衣服里几乎感觉不到。沈诺帮她系好带子,突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活着回来。"
连蔓儿心头一颤,但军情紧急,她只是点点头就冲了出去。
村口高台上,连蔓儿看到官道上火把如龙,至少有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为首的将军骑在马上,正用鞭子抽打几个探路的士兵。
"废物!连条路都探不明白!"将军怒吼,"给我直接冲进去!"
十几个骑兵率先冲上官道。连蔓儿屏住呼吸,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轰!"
第一匹马踩塌陷坑,惨嘶着栽倒。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接二连三掉进坑里,被埋设的竹签和铁器刺穿。惨叫声响彻夜空。
"有埋伏!"官兵乱作一团,"撤退!撤退!"
将军暴跳如雷:"不许退!弓箭手准备!"
一排弓箭手上前,箭雨呼啸而来。连蔓儿急忙伏低身子,几支箭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她听到身后有村民中箭的惨叫,心头一紧。
"放稻草人!"她高喊。
村民们拉动绳索,几十个穿着衣服的稻草人突然从村口"站"起来。官兵的箭大半射在了稻草人上。
"蠢货!那是假人!"将军气得七窍生烟,"给我冲进去!杀光他们!"
剩余的官兵嚎叫着冲上来。连蔓儿举起弩箭:"放滚木!"
粗大的树干从村口两侧滚下,砸得官兵人仰马翻。但仍有二十多人冲过了防线,挥舞刀剑杀向村民。
连蔓儿瞄准为首的军官,扣动扳机。弩箭破空而出,正中那人咽喉。军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村妇手里。
战斗进入白热化。村民们用农具和官兵搏斗,虽然勇猛,但终究不是职业军人的对手,不断有人倒下。连蔓儿射光了箭,正要去捡地上的刀,一个官兵从背后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官兵的人头落地。沈诺手持染血的长剑,身后跟着十几个身着蓝衣的武士,每人胸前都绣着金色的"沈"字。
"沈家护卫在此!"沈诺高喝,"犯我疆土者,杀无赦!"
沈家武士如虎入羊群,很快将剩余的官兵斩杀殆尽。那将军见势不妙,拨马就逃。沈诺弯弓搭箭,一箭射穿其后心。
战斗结束,村口尸横遍野。连蔓儿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沈诺扶住她,轻声道:"结束了。"
连蔓儿摇头:"这只是开始。太子党不会善罢甘休..."
正说着,赵寒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说得对。探子来报,太子党已经派出三千精兵,三日内必到。"
连蔓儿倒吸一口冷气。沈诺面色凝重:"三叔怎么说?"
"死守待援。"赵寒川看向连蔓儿,眼神复杂,"三爷让我告诉你全部真相。关于你的身世,关于传国玉玺..."
第十四章玉玺之谜
临时议事厅内,油灯忽明忽暗。连蔓儿坐在主位,沈诺和赵寒川分坐两侧。屋外有沈家武士把守,村民们忙着救治伤员、清理战场。
"说吧。"连蔓儿声音沙哑,"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赵寒川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三爷的亲笔。你先看这个。"
连蔓儿拆开信,越看脸色越白。信纸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沈诺急忙捡起,快速浏览后也变了脸色。
"这...这是真的?"
赵寒川点头:"千真万确。"
连蔓儿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所以我不仅是前朝太师的外孙女,还是传国玉玺下落的唯一知情人?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沈诺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蔓儿..."
"别叫我蔓儿!"连蔓儿猛地站起,"你们沈家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什么夫妻情深,什么舍命相护,全是演戏!"
沈诺面色惨白:"不是这样的!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是为了任务,但后来..."
"后来怎样?"连蔓儿冷笑,"后来发现我身上可能藏着玉玺线索,就更不能放手了是吗?"
赵寒川插话:"连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三爷确实一直在追查玉玺下落,但更重要的是保护前朝血脉。当年连城收养你,也是受太师所托..."
"收养?"连蔓儿如遭雷击,"我不是连城亲生女儿?"
赵寒川摇头:"你是前朝太师独女与侍卫私通所生。太师为保你性命,将你托付给心腹连城抚养。谁料不久后太子党发难,连城满门..."
连蔓儿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没跌倒。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一个美丽的妇人将长命锁挂在她脖子上,一个威严的老者抚摸她的头发,还有连城温和的笑脸...
"那个长命锁..."她喃喃道。
"正是玉玺的关键。"赵寒川压低声音,"新铸的传国玉玺被太师派人藏了起来,线索就藏在给你的长命锁里。太子党追杀你,不仅因为你的血脉,更为了玉玺。"
连蔓儿头痛欲裂。她隐约记得那个长命锁,但具体样式和下落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我不记得了..."
沈诺终于忍不住上前,强行将她搂入怀中:"够了!别再逼她了!"
连蔓儿挣扎了两下,最终瘫在沈诺怀里,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赵寒川识趣地退出屋子,留下两人独处。
油灯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上阴影浮动。沈诺轻抚连蔓儿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连蔓儿抬头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动了真心?"
沈诺不假思索:"从你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民,彻夜不眠配制草药那天起。"他捧起她的脸,"蔓儿,身份、玉玺、任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人,你的善良,你的勇敢..."
连蔓儿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真诚让她无法怀疑。但背叛感太深,她无法轻易原谅。
"我需要时间。"她轻声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应对太子党的报复。"
沈诺点头:"三叔已经调集沈家私兵,三日内能到。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守住村子。"
"能守得住吗?"
"有你在,一定能。"沈诺握住她的手,"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子。"
连蔓儿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东家!沈爷!不好了!"是王老汉的声音,"有几个难民开始发热咳嗽,像是...像是瘟疫!"
两人脸色大变。蝗灾过后常有瘟疫,这是最可怕的后果!
连蔓儿迅速整理情绪:"隔离病人,烧开水,准备草药。沈诺,你负责加强防御,我去看看病人。"
沈诺担忧道:"太危险了..."
"我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连蔓儿已经拿起药箱,"放心,我会小心。"
她推门而出,迎面撞上一股带着腐臭的风。远处,几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像是随时可能熄灭的希望。蝗灾、战乱、瘟疫...连蔓儿不知道自己和这个村子能否挺过这一连串打击。
但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放弃。无论身份如何,此刻她就是连蔓儿,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连蔓儿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隔离区。身后,沈诺注视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骄傲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