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莲蕊刚给韩柏莘挽好发髻,正拿着口脂给她上妆。
韩柏莘坐在凳子上连连后退,弱弱地说:“这就不必了。”
韩柏桐听到这话,忙端着衣裙过来,耐心劝解:“这哪能少,你今日若打扮的朴素,必被那群人瞧轻了去。”
韩柏莘从未化过妆,天生地排斥这一套,如今她还觉得头上似垒了千金,比平日练功还辛苦。
她忙摆摆手:“何必怕他们,我不与他们相处就是了。”
“以后与他们相处的机会多着呢,这群人惯是会踩高捧低的,你先忍忍。”
说完她从莲蕊手上接过口脂,准备亲自下手。
如此,韩柏莘只能认命般的闭上眼,任她揉搓。
不一会,一套妆容便完成了。韩柏桐从善如流地开始解她身上的衣服,吓得韩柏莘忙捂住胸口,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干什么?”
韩柏桐不解地眨眨眼:“换衣服啊。”
“我穿这身就行。”
说完她一弯腰从韩柏桐胳膊下钻出去,然后立刻被韩柏桐捉住后领:“今日是宴会,穿这身怎么可以。”
她虽素日身手灵敏,落在这弱女子手上也是孙悟空进了五指山,由着韩柏桐脱下衣服。
废了好一番力气以后,韩柏桐终于把衣裙一件件套到韩柏莘的身上。
果然是人靠衣装,如今韩柏莘活脱脱一副官家小姐的模样,一点也瞧不出她是在乡野长大的。
一切都弄好以后,韩柏桐吩咐秋菊一定得扶好小姐,她第一次穿礼服,必然是不太习惯,千万别绊到她。
韩柏莘不信一件小衣服还能桎梏住自己,当即就要给韩柏桐展示自己走路,走了两步踩了两步以后她老实了。
这衣服真不是人穿的。
韩柏桐笑着给她解释:“礼服的裙摆会长一点,所以步子一定要迈得小一些,让裙摆始终搭在翘头里面。还有下楼梯的时候一定得拎起裙摆,不然脚一踩下去就会踩住裙摆。”
韩柏莘按照这方法走了几步,果然不会踩了,就是走了四五步还比不上自己走两步。
当个小姐太麻烦了。
为了避免下午的宴会韩柏莘会出丑,韩柏桐留下了莲蕊,让她和秋菊一块监督她练习走路。
莲蕊素来一丝不苟铁面无私,从前崔嬷嬷吩咐她监督自己吃药,她便一日不落端着药让自己喝。
那时韩柏桐还不像如今这么好说话,性子骄纵起来就要砸东西出气,莲蕊就站在她旁边等她出完气以后,又端着药放到她面前。
如此往复几次之后,她便学乖了,莲蕊端来药就一股脑喝了。
她对莲蕊是彻底没脾气,所以她很放心把莲蕊留在这里监督。
等到宴会开始前她过来验收成果,韩柏莘一脸幽怨地从容走了一圈后,她赞许地朝莲蕊点点头。
莲蕊未做表态,十分经得起风浪地走到韩柏桐身后:“小姐,该出发了。”
此次宴会因为是韩柏莘的回归宴,所以她们两个不适合在前院招待客人。
韩柏桐带着韩柏莘来到后院堂屋,已有一些女眷坐在里面。
见她们进来,一众宾客便围了上来问:“这就是刚回家的二小姐吧?”
韩柏桐回答了是,一众人又是一番溢美之词,韩柏莘不适应这种场合,全都由韩柏桐夸赞了回去。
等人齐了以后,韩义公将韩柏莘正式介绍给了众人,随后便赏花的赏花,闲谈的闲谈,一众公子小姐们则是聚在一起说笑玩乐。
韩柏莘见介绍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一身衣服裹在身上实在难受,便借口离开了堂屋。
如今韩柏桐的身份已经确定,她永远都是韩府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也不愿再压抑着性子和她们交谈,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赏花。
不知赏了多久,她发觉自己身边坐了一个人,不用想便知道是许志行,她淡淡开口:“你来了。”
许志行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仍不见他回应,韩柏桐侧着头问:“怎么不说话?”
许志行垂着眼,看不出情绪:“不知道是该祝你终于得偿所愿还是该...”
“若是你还愿意,过些日子我便让我爹上门提亲。”他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韩柏桐,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动静。
韩柏桐手撑着下巴,假装自己正在思考,看着许志行紧张地吞了好几次口水,她噗嗤一笑:“傻瓜,你要是来晚了我可不会等你。”
许志行听了这话,痴痴地笑了。
好不容易攻略了这么一个又单纯又听她话身份还高的人,她才舍不得放手。
不过看他这么傻的样子,韩柏桐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蹙起眉垂着眼,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你要是不愿,那便算了。”
许志行登时回过神来,手情不自禁地拉上韩柏桐的手,急得直跺脚:“我哪里说这种话了,只有你不要我,哪有我不要你的份。”
韩柏桐猛地被他拉住手,立刻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
许志行刚才一时情急,也没注意到自己出格的行为,连忙松开手:“对不起,我方才一时情急。”
二人面朝着牡丹花,脸红了好一会。
过了许久,许志行才踌躇着开口:“你放才说的还算话吗?”
韩柏桐傲娇地仰起头:“哼,反正我是不会等你的。”
许志行知道她一贯不愿意直说,此刻这句话已经算是答应了,笑着说:“今日回家我便与父亲提这件事。”
此刻虽然美人在侧,但他已经无法思考别的事情,愣是熬到了宴会结束,方命车夫快快赶车回家。
回家后,许志行直奔父亲的书房,只要下了朝准能在书房找到父亲。
许丞相下午觉得自己右眼皮跳的飞快,拿着自己记得小本本在算到底是谁要给他使绊子。
算筹一推演,竟算出来是韩义公,怕自己冤枉了无辜好人,他又算了两次还是韩义公。
这下更让他发愁了,韩义公是武官,文武之间向来是互不干涉,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不会有武官陷害文官的情况。
可他算了好几遍,都是这人。
他又对着自己的小本本看了又看,既没发现自己对不起他的地方,又没发现他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就在他暗笑自己想太多,说不定是近日太累了的时候,许志行推门进来,不等坐下就大剌剌地说:“爹,我要娶韩柏桐。”
许丞相猛地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又看,又走到他面前,碰了碰他的额头,低语:“也没发烧,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许志行推开他爹的手,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回许丞相才终于明白,敢情他今天下午跳了一下午的眼皮是因为这事。
他气得当即拍了一下许志行的脑袋,义正言辞地说:“我不同意,你不要脸你爹我还要脸。”
许志行不服气地嘟囔:“娶武将之女怎么丢脸了。”
许丞相冷哼一声:“你爹我身为文臣之首,若是跟个莽夫当了亲家,那群人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笑话我。”
“也就你现在还端着文官的架子,如今这种事多的是。”
许丞相被自己儿子噎了一下,气得跳脚:“那是别人,他们不知羞耻丢了颜面,我岂能跟他们一样。”
许志行知道他爹这人,活脱脱一个酸腐文人,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好这口,不仅让他做了丞相,还格外重用他。
但此刻他懒得跟他爹争论这些,这种事情争论个三天三夜都没有结果。
他快步走到书桌旁,拿起许丞相平日里用来裁纸的匕首,解了发髻,拎着头发说:“反正我此生非她不娶,你要是不让我娶她,我就出家做和尚去。”
许丞相知道这小子吓唬自己,满不在乎地说:“你今日真剃了头发,老子喊你做爹。”
见这一招吓不到他爹,许志行收起匕首飞快跑到她娘那:“娘,我爹让我做和尚去。”
许夫人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拎着头发说要去做和尚,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急忙就扑过去要夺下匕首。
许志行闪身一避,许夫人就扑到了在后面追着的许丞相怀里。
罪魁祸首一抓住,许夫人拧着许丞相的耳朵,蹙着眉压着气说:“你要让我儿子做和尚!”
许丞相平日里最怕许夫人,他偏着头一个劲地告饶:“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夫人松开手,端坐在桌案前,像官府正堂处理冤情的大老爷一样:“那你仔细说来。”
许丞相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气得许志行直喊冤。
许夫人一拍镇纸,吓得二人噤了声。
许志行跑到许夫人身后,替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地撒娇:“娘,我方才才不像我爹说的那样。”
许夫人让他讲一遍,许志行又把方才说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说到他要剃头这里更是声泪俱下的控诉:“我爹不光说他不信我剃头,还要拿着匕首给我剃头,有他这样做爹的吗?”
许丞相哑口无言,在他们娘俩面前他只有吃亏的份,便重申自己的观点:“他要娶武将家的女儿,我不同意。”
许夫人向来不约束儿女的婚事,她与许丞相当年便是两厢情悦才在一起的。因此儿子心中有的喜欢的姑娘,她也不愿做过多的阻拦。
况且韩府这位小姐她也是知道的,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虽然京城中有许多关于她的流言,但从没影响到她。她向来欣赏这种有韧劲的姑娘。
再说她丈夫这个理由,实在是拿不出手,也难怪孩子抱怨。
“韩家虽是武将,但韩家从前跟着太祖起兵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辈中也没有鸡鸣狗盗之辈,在勋贵之家中实数难得。况且孩子喜欢,你就莫再端着你这个架子了。”
许夫人之命许丞相哪敢不遵从,便只得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