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行如愿以偿地走后,许丞相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完了,完了,我儿仕途无望。”
许夫人见惯了他这个样子,波澜不惊地说:“行了,你还真把你儿子当香饽饽了。”
“我儿天资聪颖、文采斐然...”许丞相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许夫人:“你儿子十六岁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中,莫说是同等实力的人家,就算是稍微低一等的人家也绝不愿意把女儿嫁进来的。再说娶妻是一辈子的大事,那是未来几十年都要朝暮相处的。”
见许丞相没说话,许夫人继续说:“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喜欢,又喜欢孩子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从前恒儿听了你的,弃了如意娶了现今的淑华,他们二人可一月有余都没说过一句话了。”
提到许志恒,许夫人是满肚子的怒气想发给许丞相,许丞相也知道这事,忙从椅子上爬出来,走到许夫人旁边安慰:“好了好了,以后孩子的婚事我再也不阻拦了。”
他想起这个向来听话懂事的大儿子,心中也是满满的愧疚,尽管这几年他尽力在官场上扶持儿子,但从前阻挠儿子的婚事,终究还是对他留下了永久的伤害。
当年他与宋如晦是同期,后来又都在吏部办差,一来二去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恰巧二人的妻子同年怀孕,便约定以后若是一儿一女便结为亲家,若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便结为金兰。
因着这一层娃娃亲,许志恒从小和宋如意便走得格外亲近,长大后二人也是情投意合。谁料宋如晦因为贪污被罢免,他为了跟宋如晦划清界限,强逼着儿子和宋如意断绝关系。后来又给儿子娶了当时担任丞相的李家的小女儿淑华,二人成婚后起初还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心中还暗暗庆幸给儿子这个婚事选的不错,没想到这两年二人的关系越发僵了,经常大半个月不见一次面,见了面也是相对无言。
“明日上朝,我先向韩将军打听打听他家女儿的生辰八字,算算两个人的八字合不合。”
许夫人向就看不惯这些东西,当即皱着眉打断:“打住打住,算什么八字,八字不合你还不认这门亲事了?一些泥胡的仙人还能把活的人怎么了。你可别再让我发现你捣鼓这些东西,小心我让你睡一辈子书房。”
许丞相有些心虚,放高了声音遮掩:“那肯定不会。”
第二日许丞相请了永康长公主去打探韩将军的口风,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找了个吉利的日子许丞相便带着聘礼去提亲了。
一路上锣鼓喧天,一应金银布帛都可不谈,这对聘雁可不能不谈。
俗话说聘雁越肥越重,便代表男方对婚事越看重。
为着能给韩柏桐争点面子,许志行跑了满城才挑了这么一对又肥又大的。
送完聘礼,双方交换庚帖后,这门亲事就算定了。
婚礼定在明年的六月初十,是个举世无双适合嫁娶的好日子。
送聘礼的脚夫把这六十四抬聘礼流水一样送进韩府,聘礼单子都足足有一百多页。
这么多聘礼,就是日后韩家不给韩柏桐嫁妆,直接抬着这些彩礼都足够气派了。
因为是韩柏桐的彩礼,算是她的私产,不能进公中的库房,韩义公便把挨着韩柏桐院子的菊香小榭临时划拨出来存放彩礼,也方便她日后清点。
前脚聘礼刚送完,后脚许志行便派小厮过来问韩柏桐可还满意。
韩柏桐扶额,她怎么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
以前的许志行只会跟在韩柏桐的屁股后面,她让他做什么他便去做什么,他哪里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小时候她喜欢骑马射箭,许志行便跟着她一起骑马射箭,后来她开始学礼仪说以后要做进士娘子,许志行便去读书,虽然他好像没有什么读书天赋。
她还记得那段时间,许志行读书读到许丞相这么爱催着他读书的人都害怕的带他去庙里驱魔,觉得他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不过看在他这件事情办的这么漂亮的份上,韩柏桐还是十分大方的让小厮带了一个刚做好的荷包回去。
不用担心流落街头以后,韩柏桐过得比以前舒心多了,倒是韩柏莘日日发愁,她捧着一个帖子诉苦:“姐姐,你说哪有这么多宴会要办。”
春天是各类花盛放的季节,对于格外爱举办宴会的世家大族那是十分的便利,都不用多想举办宴会的由头,今天这家花开了,明天那家花开了,因而春天便有参加不完的宴会。
韩柏莘极其的不适应,春天多么舒适的天气,用来习武练功多好,偏偏要去参加这些无聊的宴会。
因为她刚到韩府,所以能推的韩柏桐都帮她推了。
但长公主府里举办的蔷薇宴是不得不去了,一则长公主身份贵重,二则长公主与沈蓁关系亲厚,谁的都可以不去,她举办的那是不能不去。
知道必须要去赴宴时,韩柏莘当时就没了气力,跑到城外骑了一小时马才回府,一回府就去找韩柏桐诉苦。
韩柏桐命人从屋里搬出投壶用的罐子和箭:“你会投壶吗?”
韩柏莘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不过虽然他们也玩投壶,但向来用的都是树枝削成小木棍,不像贵人们这么奢侈,用的是带箭头的真箭。
韩柏桐将箭递给她:“你试试。”
韩柏莘还有些不太习惯,投了两三个都没投中后她便找到了一些手感,接下来的几发每一箭都投中了。
看到后面韩柏莘百发百中,韩柏桐笑着拍手:“哈哈,现在你不用怕了。”
“为什么?”
韩柏桐摆摆手命人将投壶收下去:“长公主府的宴会向来爱摆一些投壶的东西,到时候你便去投壶,他们就只顾得上和你比投壶,顾不上跟你说话了。”
去了长公主府以后,韩柏莘果然发现了许多投壶,她硬着头皮跟着沈蓁寒暄完一遍后,便告假去玩投壶。
难得见女儿有喜欢玩的东西,沈蓁便大手一挥放她走了,留下韩柏桐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韩柏莘不想与其他人比试,找了个最角落的投壶投着玩,谁知没一会就聚了好些人。
“这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是前不久刚回京的,英国公家的二女儿韩柏莘。”
那少女一脸鄙夷:“乡下来的?”
旁边立刻有人回应:“可不是,从小在庙里长大的。”
“姑祖母如今也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也叫。”
说完一群人掩着嘴笑了起来。
少女是太子的第五个女儿荣昌县主,因为小时候韩柏桐骑马射箭投壶样样都超过她,只要有韩柏桐在她始终是万年老二,所以十分看不惯韩家人,连带着看到韩柏彦都要给他脸色看。
本来她向来是不爱参加这类宴会,今日不知怎的竟来了。
韩柏桐老远看到她便想来提醒韩柏莘,没想到竟然晚了一步,一到这就听到了这一番讨论。
如今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韩柏桐,听到他们讽刺自己的话只能偷偷当个没事人,假装自己没听到。
“县主这话,是我韩家小家子气了?”
荣昌县主虽然看不惯韩柏桐,但对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她心中还是十分欣赏的。本以为自己是替韩柏桐出气,没想到竟干了件乌龙事。她金枝玉叶自然不愿意服软,只哼了一声就算自己回应了。
这放在旁边的跟班眼里,那是县主看不惯韩柏桐但不愿意与她多嘴,这种得贵人青眼的机会一众人怎舍得放弃,当即便有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子说:“在县主眼里,你们这样的人家自然小气。”
韩柏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荣昌县主连忙呵斥女子:“闭嘴,英国公一家世代为大雍浴血奋战,岂是你我可妄加议论的。”
女子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忙噤声准备第二轮的战斗。
韩柏桐唤过韩柏莘,将她介绍给荣昌县主。
自从三年前韩柏桐便不再投壶射箭,这些年她在京中竟找不到一个女子能打败她,没了对手她便也没了心思继续玩。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对手,自然不愿意放过,也不问韩柏莘愿不愿意,便拉着她去了比赛的地方。
韩柏桐悄悄对韩柏莘说:“你等会输给她,她觉得没意思就不再抓着你玩了。”
韩柏莘点点头,投壶的时候一连投了三箭都是擦着壶身投了出去,荣昌县主气得跳脚:“不算不算,你方才箭无虚发怎么一跟我比赛就一个都进不去了。”
韩柏桐替她解围:“家妹初次与县主这样的大人物比试,心里紧张自然投不进去,我看这次要不算了。”
显然韩柏桐是低估了荣昌县主玩投壶的决心,只见她捧着韩柏莘的脸,认真的说:“你别紧张,赢了我也不怪你。”
韩柏莘的弯弯绕绕用到这里算是到头了,她只得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箭无虚发。
一两年没玩投壶,荣昌县主的手也没生疏,只见她一箭箭射过去亦是箭无虚发,二人比分追的很平,简直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见此,荣昌县主命人迅速去拿她新发明的一个投壶,这种投壶壶身上有两个小圆柱,大约一寸宽,五寸长,圆柱中间是空的,看起来也可以投。
拿来投壶,荣昌县主开始介绍新的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