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暴露

    第二日,沈望舒回到沈府,望着这巍峨的牌匾久久出神。苏念在边关时便知晓自己的身世,她恨透了抛弃自己的人,曾发誓此生再也不会踏进沈府半步,可造化弄人,命运还是让自己不得不回来。

    小姐!!府门一开,里面的家丁看到激动地朝里面喊道:“小姐回来了!!”

    里面忙不迭地跑出来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浆洗发白的细棉布长衫,面容清癯,目光柔和常带笑意。沈望舒一眼便认出是当年冒险送自己到边关的孟管家。

    苏家灭门前半月,苏母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苏念的身世。还将沈家一应人的画像供她去识。苏念却相当排斥,只觉得母亲是有了哥哥,不想要自己。最后半月便总与母亲争吵,这也是埋在苏念深深的一根刺。

    “小姐,夫人想您想得紧啊!知道您回来必定很开心。”孟管家欣喜迎上来。

    沈望舒却推辞道:“我想先去拜见父亲。”

    孟管家稍显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老爷在书房,老奴领小姐过去,”

    进入沈府,金阶玉砌,画栋飞,无处不尽显奢华。

    新帝登基,沈修瑾也算是混了个两朝元老,官至翰林院学士,正所谓“非翰林不入内阁”。前途不可限量。可即便如此,也不该这般奢靡招摇。

    很快到了书房,沈望舒马上要见到自己亲生父亲,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

    孟管家在外请示:“老爷,小姐回来了!”

    “让她进来。”屋内的声音如此平静,自己亲生女儿丢了这些时日,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果然和沈望舒心里想的一样,利益高于亲情,恨不得女儿死在外面,好摆脱掉早已没落的靖北侯府这个拖累亲戚。

    “孟叔,我自己进去就好。”沈望舒制住孟管家推门的手。

    沈望舒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入目便是沈修瑾坐于书案前,右手品茗,左手拿书,甚是悠闲自在,没有一点丢女儿的紧迫感。毫无要抬头的意思,只是敷衍道:舒儿回来了。”

    望着眼前这人面兽心的父亲,沈望舒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四分五裂,但还是强压住怒火,语调平静如水:“沈大人可是认错了,女儿是被您抛弃的苏念啊。”

    沈修瑾端杯托的手一震,险些撒出去。不可置信地抬头:“你是......苏念?!”

    当年苏念被沈林氏秘密送去边关,沈修瑾得知后很是震怒,从此以后与夫人割裂,纳娶新房。这个隐患是沈修瑾始终要铲除的,这几年一直未有所获。

    所幸苏家灭门,才终于拔出沈修瑾心中那一根刺,可如今那刺就活生生站在自己身前,怎能不惊讶。

    沈修瑾踉跄站起身,将沈望舒上下打量一番:“苏家通敌卖国,圣上下诏各州搜捕余党。你胆子够大啊,还敢自投罗网!?”

    苏信原是边关主将陈肖的谋士,谁料与敌军一战中战败。将所有过错推给苏家,圣上震怒,派人将苏信押解回京,可诏书还未到。苏家就先被灭了门。

    “我父忠肝义胆,绝不会做此等卑劣之事。”沈望舒强忍着怒气倒是你......才是一等一的卑鄙小人。”

    “混账!”沈修瑾一掌拍在书案,言厉道:"果真是粗鄙之地教养出来的,目无尊长!”

    “沈大人为了仕途,抛妻弃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有教养。”沈望舒反怼道,气势丝毫不输男子。

    沈修瑾一时语塞,摆手道:“老夫不跟你胡搅蛮缠,老夫现在就上报邢狱,将你抓入大牢。”

    “沈大人尽管去,看您如何解释苏家罪女为何与你女儿沈望舒长相一样这件事。”

    沈修瑾瞳孔一滞,霎时蔫了气。竟没想到这一层。

    沈望舒倒是神态自若,语气平静道:“新帝登基,最恨信奉怪力乱神之术,若是被圣上知道你因“双女不详”而抛弃亲生骨肉,圣上会如何想?”

    “你别吓唬我,弃你是前朝时做的事,圣上能理解老夫当时的处境。”沈修瑾挺直腰板,装得那是淡定自若,额上细密的汗珠却暴露了他。

    先帝在位时,崇尚天命论,更是将修士奉为天上下派的使者,所做任何事皆要做法向天命指示。导致民不聊生,也因长期食用长命丹中毒,卧床不起。成王假借回京探病为由起兵造反,幸好太子和慕辞早有准备,击退敌军。

    有了前车之鉴,新帝自然不会布先皇后尘。严谨任何鬼神之说,妖言惑众。

    但沈望舒丝毫不慌:“这确实治不了你的罪,但会让你和圣上增添嫌隙。那你与成王这层关系,不知道他还容得了你吗?”

    沈修瑾是朝中出了名的圆滑老泥鳅,很会审时度势。不知道哪边是最后的胜者,不妨左右各占一边脚,墙头草,哪边有利倒向哪一边。

    如今圣上派慕辞搜捕成王余党,自然早就盯上了他。

    沈修瑾一听脸变得煞白,一时语塞:“你......”

    “沈大人不妨好好思虑,是鱼死网破,还是各自安好。其中利弊,沈大人入仕几十载,定能看得清。”

    沈望舒悠闲地坐下,明显运筹帷幄之态。

    沈修瑾思虑片刻,一咬牙:“行,就听你的。所以,你来府上不光是要来气我的吧?”

    “阿姐在外失踪多日,我顶替她的身份一朝回府,满城都在议论我清白有污,还得劳烦你去寻个由头解释一番。”沈望舒虽然担心阿姐处境,可毕竟势单力薄。还是要一步步来才行。

    “我女儿失踪,也是派了好多人在外找的,这京城内外无人不知,你要我如何圆谎啊?!”沈修瑾长叹一声无奈道。

    沈望舒道:“就说祖母在田庄无人照料,阿姐作为孙女担心得紧,才私自跑去照看。又恐怕族中长老不悦,才悄悄前往。”

    沈修瑾母亲早年因为善妒干了糊涂事儿,被发配田庄干苦力,熬到沈修瑾当家才稍稍过上好日子,可害怕家中亲族议论,沈修瑾都是偷偷接济。

    沈修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老夫要如此说,老夫倒成了不孝之人了呗!?”

    “那沈大人可还有更好的法子吗?”沈望舒轻描淡写道。

    沈修瑾无话可说,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行,就按你说的做。”

    “我还有件事要确定。”沈望舒道。

    “你还有何事啊?”沈修瑾被她心理摧残的有些心累了。

    “阿姐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沈望舒还是不信任他,毕竟有前车之鉴,为了前途再杀一个女儿也未可知。

    沈修瑾解释道:“怎么说是老夫从小养到大的,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

    看他这推心置腹的样子,沈望舒也没再追问下去。

    “那我再问你,边城主将陈肖,如今被关押在何处?”边关一战大败,一应将领均被押解回京。苏念若是要找到背后真凶,这就是突破口。

    “关押在刑部大牢,你想如何?”沈修瑾问道。

    “我听说沈大人与刑部尚书是同窗,关系匪浅。还望您搭把手给我拿到准入文书,我想亲自去见陈肖。”

    沈修瑾原本想一口回绝,但转念一想,若是她死在大牢里,岂不是正好除了自己的心头大患,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行,老夫答应你。

    “还有别的事吗?”

    “无事,那我就先回府了。”沈望舒知道他葫里卖得什么药,但她一定要亲自审问陈肖,询问当时究竟发生何事。

    沈望舒从书房出来,脸色不是很好,孟管家很快迎了上来:“小姐可是不舒服。”

    “无事,我先回府了。”沈望舒回得果断。

    “欸。”沈望舒刚要走,被孟管家挡住去路“小姐...不去看望下夫人吗?”

    沈望舒与沈修瑾纠缠半天属实是筋疲力尽,又不知如何面对亲生母亲,一口回绝:“算了,改日吧,你让母亲养好身体。”

    孟管家无奈,只能将沈望舒送出府。

    皖娘一见到沈望舒,匆忙上前:“夫人,这有一封信。还有......”手颤抖地拿出一块带血的方巾“还有一只断指。”

    沈望舒一怔,赶忙撕开信封,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定国公府,孤身前来。”这八个字。

    “定国公?”沈望舒不解,问皖娘:“我与定国公认识?”皖娘听是定国公,脸色铁青担心道:“您与定国公是有些交情的,您忘了?”

    沈望舒看着这血淋淋一节断指,恐怕是他察觉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转头向皖娘嘱咐道:“若我天黑还未回来,务必找祖母帮忙。”

    靖北侯府虽已没落,但一家忠烈,其儿子儿媳,孙子皆为国而死。定国公总会顾及些。

    很快,沈望舒独自来到定国公府,府门外早有人等待多时,是个长相清秀的半大小子子:“请。”

    与沈府奢靡不同,定国公府内修筑简约,多用暗色材料。白日只觉得府内阴森森的,毫无生机可言。

    进入主堂,迎面便是她失踪多日亲姐的尸体,全身布满绿色尸斑,面容乌黑发青,深深凹陷下去,显然死去有些时日。

    沈望舒本能想扑上去查看,却还是压住要跳出膛的心跳,站在原地愣愣望着她,她还没与自己的亲生姐姐说过话,再见面竟是天人永隔。

    “这世上,原来真有长相一般无二的人。”戏虐地声音从上方传来,一抬头慕辞正姿态慵懒地俯视台下的一切。

    乌发高束,长睫之下,双眸寒冽如冰,锐利得似能穿透人心。

    沈望舒被盯得有些后背发凉,不自觉避开视线:“我不认识此人,更不知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是吗?”慕辞站起身步步紧逼,直至投下的阴影彻底将沈望舒掩盖:“我太了解她了,她若是被人陷害,怎么会有所察觉。”慕辞目光下移,意味深长道“她可比你想象中的笨。”

    慕辞凝视她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沈望舒下意识地后移,却被慕辞扼住手腕:“说,你究竟是谁?你冒充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听不懂定国公在说什么,松手!”沈望舒竭力挣脱,但奈何身上有伤如何都是徒劳,腕上瞬时染上一圈红印。

    慕辞仔细观摩,确定无人皮面具,直接将她粗鲁地甩到地上。拿出手帕嫌弃地擦了擦手,语气冰冷道:“既不承认,就杀了吧。”

    沈望舒顿时慌了神:“你无权杀我!我是靖北侯世子夫人,况且我走时在沈府早已告知。我若在你府上死了,你也难辞其咎!”

    慕辞冷笑一声:“沈修瑾巴不得你死,怎么会管你的死活。再说了,我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陆清,动手。”慕辞一声令下,陆清掏出匕首,即将下刀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

    “主公,大理寺卿裴轩求见。”陆浊在外禀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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