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正欲破口大骂,“狗……”
晋王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齐王的嘴。
“晋王果然是聪明人。”太子的双眸陡然变得幽深,“可孤最讨厌你这样的聪明人!”
说着他气势汹汹冲到晋王面前,一手提溜着晋王的衣领,一手用剑挟持晋王。
“父皇,倘若你不肯写退位诏书,晋王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熙宁帝焦急万分,他伸出右手在空中虚点了两下,颤颤巍巍。
可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喘着粗气不断重复,“逆子,逆子!”
太子又问了一遍,“写不写?”这洪亮的声音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熙宁帝望着宛如待宰羔羊的晋王,痛苦地背过身去,狠狠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他咬紧牙关,吐出了两个字,“不写。”
晋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遍体生寒。
他知道父皇不松口是为了和太子博弈。
一旦太子顺利拿到退位诏书,他和四弟就成了必死之人。
父皇在赌太子没拿到退位诏书之前,不敢杀掉人质。
他都明白,可他也是真的害怕,王丞相的尸体就在他脚边!
万一呢?万一太子失去理智,先杀了他,怎么办?总归齐王还活着,太子还有一个人质。
要不要把齐王推出去?
不,不能。还没到最后关头。
晋王嘴唇嚅动,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忍不住颤抖起来,脸上的肉和肚子上的肉跟着一起抖动,丑态百出。
太子好似被晋王的窘态取悦了,因为他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三弟,看来你在父皇心中,不太重要嘛。”
说着他移开了长剑,在晋王背上重重一推,使晋王倒在王丞相的尸体上。
晋王本就是惊弓之鸟,脸贴脸见到了王丞相浑浊的眼珠子,越发恐惧,忍不住“啊啊”,放生尖叫。
太子听了又“咯咯”笑了。
侍卫连忙重新控制住了晋王,将他提起来。
晋王死里逃生,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心中不免觉得庆幸。幸好他克制住了恐惧,没有谁不该说的话。否则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向太子求饶,他再也没有威望可言。
太子侧过头望向齐王,怪声怪气地说:“四弟,孤第一次希望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高过孤和晋王!”
说着,他照例用齐王威胁熙宁帝。
“父皇,这个儿子在你心中的地位如何?孤一直怀疑你更中意齐王当太子,当年你便偏爱齐王的生母!”
齐王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子终于能痛痛快快说出来。
“狗东西,你还有没有良心?父皇倘若不偏爱你,为什么保你作太子?为什么把接待使臣的差使交给你?这才让你有可趁之机,能悄无声息地更换集英殿的侍卫甚至通敌叛国!父皇的信任换来了什么?你竟然用剑指着父皇,逼他退位!可见你包藏祸心,天生反骨,泯灭人性。我警告你,立即放下武器,给父皇磕头认错,否则来日史书上定然会记载你是个乱臣贼子!”
太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移开了长剑,揪着齐王的衣领,目眦尽裂,看起来想活吃了对方。
“你胡咧咧什么?你敢对孤不敬?”
齐王犹嫌不够,梗着脖子直视太子的眼睛,“乱臣贼子必将遗臭万年!”
太子抡圆了拳头,预备给齐王一个教训,让他再也不敢对自己不敬。
许回眼前一亮,她忍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个空子。
她飞快地抬脚往后踢去,正中耶律顺的□□。
耶律顺吃痛哀嚎不断,下意识松开了钳制许回的手。
许回的双手总算重获自由,电光石火之间,她快步上前,迅速夺过了太子手中的长剑,反架在太子的脖子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只觉得眨了一下眼睛,局面瞬间攻守异形。太子从发号施令的贼首,变成了阶下囚。
许回望着集英殿里的侍卫,朗声道:“太子在我手里,尔等立即丢掉武器,弃暗投明。”
太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齐王立马抖了起来,他松了松筋骨,对着太子挑衅道:“我就说你不中用。还想打我?傻眼了吧,我娘子会功夫!你输了。”
太子认命道:“放下,都放下。”
此言一出,刚刚还张牙舞爪的侍卫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如丧家之犬。
大魏君臣如获重生,狠狠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想到,许回一招擒贼先擒王,将一场叛乱就这么消弭了。
正当大家整理仪容,预备恢复叛乱前的衣冠楚楚,好成群结队朝太子发起言语攻击的时候,变故突生。
太子认命了,辽国人却没有。
这算什么?他们帮魏国太子逼宫,可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倒被魏国人抓住了把柄。
耶律斛正想着要回国后如何跟当皇帝的亲侄子交代。
毕竟跟太子合作,是临时定下来的,没经过皇帝的同意。皇帝什么也不知道,那这个锅就得他亲自背着,推不出去呀!
耶律斛还在思虑得失,他的儿子耶律顺却朝着许回率先开团了。
他捂着□□,暴跳如雷,心中将许回骂了千百遍。
不过是一个女人,只要想办法把她抓住,他有的是法子驯服她!
他突然出手,假意攻击许回,却暗中偷袭齐王,想要抓住对方控制许回。
许回一直防备着辽国人,见耶律顺发难,从容御敌。
可对方的真实意图是齐王,她还不及推开齐王,只好连忙举起剑朝耶律顺砍去。
耶律顺没想到许回警惕性这么强,偷袭不成反而被许回割伤了手臂。要不是他缩得快,只怕半只手都要没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鲜血,愤怒道:“我要杀了你!”
耶律斛见状,预备背水一战,他眼神阴狠,高声道:“儿郎们,杀掉魏国皇帝,为我大辽建功立业!”
此言一出,所有的辽国人立马寻找武器,砍杀身边的魏臣。
幸而此番宴饮来了不少武将,他们知机,捡起被侍卫丢在地上的刀剑,联手御敌。
许回早在举剑御敌的时候,就单手将太子推给了齐王,此刻更是说:“抓着他,去父皇那儿。”
齐王清楚自己留在此处只会碍手碍脚,不得已应了,双手牢牢地抱着太子,不叫他逃脱。
他忍着不舍叮嘱许回:“千万小心。”
许回全神贯注备战,不敢回头,听得此言,只是轻轻点头。
太子在许回手里不敢挣扎,一见挟持他的人变成齐王,便拼命扭动,想要挣开齐王的束缚。
齐王有些吃力,一通忙活,太子还在原地。他脸涨得通红,对着发呆的晋王大喊。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晋王如梦初醒,“哦哦”了两声,跟齐王一前一后,将太子死死围住,拖着上台阶,丢在熙宁帝脚边。
口中喊着:“父皇。”
太子见了熙宁帝连连求饶,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
熙宁帝被太子伤透了心,且顾不上听他的哭求,只是全心关注着战局。
晋王看着太子的脸,新仇旧恨都涌上心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太子身上,又吩咐太监寻些布条,将太子捆起来。
齐王将太子丢给晋王之后,当即反身去看许回。
然而,许回不善打斗,力气也略逊一筹,虽有武器在手,却反被那耶律顺夺走,一时处在下风。
失去了武器,许回不过尽力躲闪,却见银光一闪,沾血的长剑正朝她砍来。
齐王连忙大喊:“观音,小心!”
幸而,从斜刺里伸出另一把剑,帮许回挡住了耶律顺的攻击。
“齐王妃莫怕,臣来助你。”“还有臣。”
许回眼见脱离了危险,才分神望去,原来是大魏的武将赶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顾不得礼节,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见他们人多,压制住了耶律顺,她随手在地上捞起一柄长剑,走向齐王。
齐王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他慢慢放松自己的筋骨,心中却止不住地后怕。
见许回平安归来,齐王上前一步抱住她,惊魂未定,“太危险了。”
闻到她的气味,齐王才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缓缓归位。
许回轻轻拍了拍齐王的后背,“没事了。”
这个拥抱很短,总不过三五秒,他们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许回瞥了一眼被晋王坐在身下的太子,恭敬地向熙宁帝行礼。
“父皇可还安好?”
熙宁帝此刻略略平复心情,端正地坐在龙椅上,“朕安。”
许回点点头,反身执剑护在熙宁帝身前。
齐王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回的背影,见她虽有些狼狈,可到底没有伤口,而后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须臾,所有的魏臣都聚集到了台阶之下。文臣以赵丞相为尊,武将推枢密使为首,文臣在内,武将执剑站在最外侧。
赵丞相和枢密使轮番劝降,让耶律斛放下武器。
“耶律斛,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被前后包围,没有胜算了。”
熙宁帝对心腹太监说了些什么,那太监高声道:“辽国人听着,倘若你们当中有被耶律斛父子蒙蔽的,此时放下武器,官家饶你们不死,将你们送回辽国!”
耶律斛握着刀剑,厉声道:“儿郎们,莫要被阴险的魏国人哄骗了!一旦我们放下手中的刀剑,就会被毫不留情地灭口,他们绝不会放人回辽国报信。”
辽国人松动的心神重新变得坚固。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大魏人都在等,等外头分出胜负。